《锦衣》早凉雨

33、第十一章

　　太阳微柔。
　　桃林。太阳透过桃花间的缝隙洒下，有几点白光在闪耀。
　　桃林里有一人，一人负剑，黄衫。桃林里还有一人，玄衣少年，使刀。玄衣少年左腰挂着一柄刀，刀柄上镶有宝石，比太阳还耀眼。
　　她细细地听，五十步，桃花离开枝头；三十步，桃花飘舞在空中；十步，桃花落地。她轻轻转身，离天剑被握在手中。她十步之外的人是莫冷玉。如期的到达，说明此人还颇讲信用。倒是铭皓玲，她虽然是急切地想追回追命令的前令，但毕竟是毁了人家百年难铸的大铁门，此事的纠葛也难以说清。
　　莫冷玉摇了摇扇子道：“盟主，我二哥与煞遥派私底下有金钱交易，惹怒了盟主。这条债我来替他抵也是情理之中。但莫非盟主你要在桃林中……杀我剐我？”
　　女子一语：“莫冷玉，我们今天来比轻功，若是你赢了，你二哥的债也抵了；若我赢了，便是我说了算。”别忘了，她手里还有剑，她还身怀绝世武功。
　　莫冷玉苦笑：“好……我说姑娘，我们莫门的功夫也不仅仅是混饭吃的，你虽步伐轻巧，但你却未必赢得了我。” 他挑眉。
　　黄衣女子施展轻功后轻轻地落在了枝头，负剑。
　　她对莫冷玉轻轻笑道：“莫三哥，我们来定个规矩，我们在树上比武，谁先落地，便是输。”
　　莫冷玉摇了摇扇子，道：“姑娘说了算。”起身后也轻轻地落于枝头。
　　女子有绸缎，有剑。男子有折扇，有刀。桃林中有倩影，有玄衣。
　　皓玲的绸缎可不是闹着玩，她左手运气，青绿色的绸带随之舞动，它先旋转成一个个圈，再直取莫冷玉。这条绸带本身虽是丝滑柔顺，但若加上内力恐怕是成了刀般锋利，恐怕莫冷玉要见血了。也的确是要见血了。莫冷玉左手拿折扇，使绸带缠绕在折扇上。他以为绸子不会拐弯。绸子又怎会拐弯？一般的绸子当然不会拐弯，一般的人用绸子也用不到如此厉害。虽然折扇是缠到了绸子，但是绸子也舔到了血。皓玲轻轻一笑，莫冷玉的项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既然莫冷玉折扇缠到了绸子，那么他便顺势扯住绸缎，借力倏忽已来到皓玲前。她一惊，右手的绸缎也随着真气的流动而舞起，再直取莫冷玉。他左手的折扇而换到右手去。左手活生生地被划了三道口子。血沿着手臂留下，却不是一滴一滴地流下。他脸上的痛苦之状却硬生生换成一抹笑，一抹似残阳的笑！
　　她一惊！为了莫门，他居然活生生地受了三道口子，也不惜伤害自己。就是在这一惊的刹那，她没发现他手中的折扇一展，缠绕在上面的绸子碎了。他把内力灌注在折扇内，青绸碎了，整段青绸都支离破碎。她万万没想到。此人甚是聪明，甚是聪明！
　　他折扇展开，划向皓玲的脖子，折扇纸原本并不锋利，但如今灌注在它身上的内力，却使它比刀锋更锋利。
　　她往后仰多了一分便重心落地，少了一分便封喉！此招甚是险！至今她才看清，扇里有字，吊坠是莫门的令牌。只可惜，内力被灌入太多，摇风破碎。他的笑忽然僵硬，也因而变得痛苦，但是这种痛苦铭皓玲却可明白。
　　莫冷玉拔刀直取铭皓玲。此时她已站稳，刀锋迎着她直取。他以为她会避开，他以为……
　　女子迎面刀锋，镶着几颗红蓝宝石的刀，活生生地插入了腹中。鲜血涌出了，染红了她的手掌，染红了她的衣裳……他们的方法都是最直接的，也是最残忍的。她才能反掌将他击落在地。
　　他落地，她仍在树上。“皓玲姑娘……你……”他一惊。血染红了桃花，使桃花更艳红。她也踉跄落地：“你输了，我的要求是：你的债抵了……铭家的债，也在这刀锋上还了吧。”她一口鲜血吐出。
　　“姑娘……你……保重。”他凝视着，他的步伐太沉重，他不允许自己走。自侍女扶她走后，留下一片桃花灼灼，他将用一生去眺望……

　　清闲的日子过得很是快，我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繁枝茂叶。也兴得我没有落下一身功夫。
　　近几日我对楼中的机关颇感兴趣，觉得这千蝶楼的设计真是独具匠心。机关重重，构置精妙，也不知其他人的屋内，有否这样的构造。清风拂过，四角的风铃响起；贼人混入，风铃也会响起。置琉璃，四面有灯，互相辉映，更为明亮。而至于挂画下的小孔，我琢磨了一会才明白，里面上下顶角处斜放着几面铜镜，利用光的传播，透过这个楼上的小孔，楼下的情况一览便知。
　　想起这样好玩的机关，我换了身衣裳，素白。透过小孔瞧了一瞧，眉一皱。
　　千蝶楼四楼。
　　素衣女子今早打扮也为标致，月白色的长裙，青墨色腰封。墨色的长发被几支单簪挽起。她唤了一声：“白月。”白月走来，矮了身子，道：“楼主又什么吩咐？”白衣女子接着道：“楼下来了客人么？怎么不通报？”“回楼主，少主说怕扰您，只是在二楼煮茶静候即可。”莫不是有任务了？我道：“退下去吧。”
　　梳洗后，遥步到二层楼层间，一语带笑而起：“少主大清早便来，找我是何事？”少主今天身着黑衣，还带了两个人。他转头才见一身白衣，于是放下茶杯，不紧不慢道：“我来试试你的武功有否长进。”她望了一望少主：“哦？少主不妨试试。”
　　庭院。天空上的太阳又移了移位。正想拱手一声请，未料黑衣男子一掌便自下而上扫过，我向后一仰。又未料他向前一揽，我轻巧地转了个身，裙摆的摆动也如一把展开的纸扇般。在转身之际，右手横扫过他的脖子上，无奈他只可退让。我以为我已经是占了上风，未料此人的功夫甚是聪明，甚是聪明。黑衣侧身，我以为他会退让。不料他顺势而来，近了近身子，一肋撞来。我只好用左手格挡。
　　“啧啧，这救命恩人的功夫甚是聪明，不拼看来是不行了。”下决心之际，他反手抓住我的左手，还带几分内力。“这少主有如斯大的力气……”来不及多想，我再次反手解开了他的束缚。
　　阳光沐在两人身上，在庭院里激烈的战斗未减几分。楼阁上那一紫衣侍女和白衣侍女也为此担忧。
　　千墨扶着栏，转身往白月：“怎么办？楼主似乎处处占上风，实际却处处受制……让人如何不忧心……”
　　白月：“放心，少主定不会伤到楼主一分。”
　　依旧在傍边观战的两人，一人双手交叉于胸前，静静观看，一人却直立站着，同样的是，他们定睛看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一动不动。开始时，我疑心他们是不是凑热闹的，后来才发现，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而且都是最顶尖的。他们的眼神似乎是会洞穿人的内心一样。
　　战斗中，白衣女子解开了束缚后，嘴角勾起一个弧。她左腿抬起踢过去，男子向后一仰，待落地后，乘胜追击，右腿死死勾住他的腰。下一招女子要做的是，以倾山之势压倒他。
　　男子一惊，心中暗想：“不好！茗烟你下手可真狠呐……”这一招精妙的是以退为进，出乎意料。既然是出乎意料，便是躲也躲不过。连身旁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时辰的人，也不由呀然一惊。
　　我自上而下地与他说：“少主，你输了。”
　　“是么？”他的狐狸笑再现。
　　“啊——”一声，我已看到他翻身而起，反倒是他置白衣之上。
　　我不禁暗骂：“糟糕！原本已是处处制之，此人不容小觑”
　　他笑道：“茗烟，你输了。”

作者有话说

　　“摇风”、“凉友”是扇子的别称~
那个挂画后面的小孔原理大概和“潜望镜”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