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偷鸡不成蚀把米 ...
-
游宇明的鼻尖开始冒汗,汗冒完了就冒油,那些油全抹在了严警察家那扇破窗的窗棱上。天色毕竟晚了,屋里的灯光才20瓦,昏黄,看得云遮雾罩,于是他把鼻尖整个贴上去,气喘得又深又沉。洗澡间里的严警察才脱到“琵琶半遮”,露了些是男人都随便露的地方,游宇明身上的某处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一下下紧了,又一下下疼了。他大张着嘴圆瞪着眼看老严警察解裤头带,那裤头带“刷拉”一声,他的喉头就几个来回,口里的唾沫早干了,任他怎么咽,就是不肯下去解渴降火。
事情进展到“大弦嘈嘈如急雨”的境地,游宇明的小心肝铙钹鼓镲地擂得急,就等“角儿”亮相了。谁想竟走岔一步,“角儿”没亮相,一只蟑螂倒先横空出了世,它从严警察的脑袋上飞过,挑衅着擦擦翅膀,贴到了离他10公分的水管壁上。严警察愣了一小会儿(他没见过这么心肥胆壮的蟑螂),接着便提着脱到一半的裤子,欢叫着撵了上去。那蟑螂十分不识时务,径直望破窗这头飞,游宇明眼见着严警察手舞足蹈地撵过来了,唬得不轻,一个条件反射就往回撤,撤的时候顾得着腚顾不着头,“咣”的一声,头上鼓出好大一个包。严警察听到动静,转到破窗边,张望良久,只望见一只飞蛾两只蜘蛛三只蟑螂。
没什么哇。没什么就回去接着洗。
这夜是顶平常的一夜。除了游宇明头上那个包外。
啐!偷鸡不成蚀把米!
游宇明边朝头上抹“红花油”边想,火气怨气闷气堆得老高,再来把柴,那火光就能冲上天了。
他憋闷着上学、憋闷着下学,不时拗根柳叶芽芽抽打那和严警察有八九分相似的蜗牛泄愤。不是他不想抽“真人”,那家伙回回都好狗运,一错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抽不上啊!
哼!要让他逮着一回——臭严警察不死也要给嗑脱一层皮!
这正恨恨的想着呢,倒霉的严警察倒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嘿!人送了条大黄鱼!赶紧杀了使盐腌腌!哎,对了,做的时候多搁点儿香椿、葱段,那味道——啧啧!美死神仙!”
严警察一脸得了老大便宜的傻笑,把用绳穿着的鱼递过去。
兔崽子游宇明并不接,先装模做样地狠嗅一阵,问:“你这鱼臭了吧?”
“胡、胡说!人家给我的时候还欢蹦乱跳的!”
“是吗?……那这股子臭味儿是哪来的?你没闻见?”
“没……没呀。什么臭味儿,你小子多心了吧!”
“不对”兔崽子摇摇头,说“这味儿可冲了!”
边说还边煞有介事地绕着严警察嗅了一圈:“我知道了……”
“知道啥了你?”
“烟鬼……你口臭了……”
“啥?!”
严警察惊悚了,把手一窝,盖到嘴上使劲哈气:“没有哇!我反正没闻见!再说了,人食堂这几天也没做韭菜啊!”
“啐!自己的口臭自己永远闻不见!你见过被自己唾沫毒死的蛇么?!”
“你那什么烂比喻!”
“我比喻烂哪——总好过你拿张臭嘴去熏人一条街!”
“真的……真的有那么臭?”
“嗯!臭得能熏死头驴!”
“……那、那你听你妈说过啥治口臭的方子没?”
“有。”
“啥?”
“吃大蒜。”
“……”
“以毒攻毒么,大蒜至少臭得正路些。”
“……”
严警察默了一会儿,外头一阵喊叫又把他挖走了。兔崽子游宇明还没嗑够呢,气还堵在那儿,就想着晚上放学回来抽顿蜗牛撒撒气。谁知世事难料,那蜗牛死了。
游宇明他妈也是个爱踩蜗牛的。那天搓完衣服回来,看见蜗牛都称霸到她家花盆里来了,二话不说,抬脚就踩,“叭叽”一声,那和严警察有八九分相似的蜗牛就烂得不成样儿了。
等游宇明到家,那坨烂得不成样的物什上已聚集了相当规模的苍蝇和蚂蚁。他默默地轰开它们,一点一点地把它抠起来,用个火柴盒子盛上,在菜地边挖了个坑,埋下去,又拿块破三合板插在隆起的土包前面,上边用圆珠笔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蜗牛之墓。
那年月,十六岁的游宇明纯得跟朵花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