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流转终成诗》木扶桑

33、舅舅

　　第二天，江秋白准时去上班，出门前她让江妈妈多睡一会，告诉妈妈冰箱里材料很多，可以自己做午饭。

　　中午的时候，江秋白打了个电话给墨子轩，和他商量房子的事情。

　　“你昨晚睡哪儿的？”

　　“昨晚我公司还有事情，一直忙到早上。”他声音里的确透露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江秋白微微有些心疼：“再忙也不能通宵不睡啊！”

　　“我忘了告诉你，公司有一个重要项目，我等会要飞去欧洲，可能得一个星期以后才回来。”他顿了顿继续说，“你们就住在那，临时也不好找房子，阿姨难得过来，你请假带她到处玩玩。”

　　“一个星期？这么久啊？”江秋白想到妈妈说随时可能要回H市，要是知道墨子轩这一个星期都出差，妈妈会不会更加不高兴？

　　墨子轩也有些愧疚，可是这次的项目十分重要，他势在必得：“秋白，对不起，我会尽快搞定，阿姨那边你帮我跟她道个歉，等我回来一定亲自赔罪！”

　　两人的通话被墨子轩的秘书打断，那边在催促他准备出发了。

　　下午的时候，江秋白又意外接到了久不联系的舅舅的电话。

　　“小秋啊，你得劝劝你妈妈，她的身体必须要住院，医生都打电话到我这来了。”舅舅苍老的声音有些陌生。

　　江秋白捕捉到了舅舅话中的几个关键字，却又没弄明白情况：“舅舅，你说什么住院？我妈妈身体怎么了？”

　　“哎呀，你这孩子，你妈妈生了肿瘤，H市医生让她转去B城看，你还不知道吗？”

　　舅舅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令江秋白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了，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妈妈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唉！看来你妈妈还一直瞒着你……”

　　原来，江秋白出国不久后，江妈妈在学校体检中出了问题。到H市医院详细检查后，被确诊为乳腺癌，在医生的建议下展开了治疗。

　　这件事江妈妈一直没有告诉女儿，一方面是怕女儿担心，影响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心态乐观，觉得现代医学发达，并非癌症都很严重。

　　然而，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江妈妈的病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恶化了。H市医疗能力有限，江妈妈就被推荐转来了B城。

　　“一开始，我们本来要送她过去，可她怕我们来回麻烦，非要自己一个人去。”舅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想，你在B城比我们熟，要是去的人多了反而添倒忙，所以就没多问。谁料想，今天接到医院电话说你妈妈坚持要院外治疗！”

　　和舅舅通完电话，江秋白才明白过来，江妈妈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地跑来B城，昨晚又为什么不让她把衣服整理进柜子。

　　江妈妈为了瞒着女儿，在家属电话中填写的是自己哥哥的电话，这也是为什么医院打电话到舅舅那儿的原因。

　　江爸爸走得早，江家母女相依为命，相互陪伴，感情颇深！小时候，江妈妈再忙也会抽空给女儿过生日，带她去吃好吃的。自从江秋白上大学以后，一直要求自己每周至少给妈妈打两个电话。

　　想起江妈妈这一年消瘦了那么多，江秋白的眼眶一热，心中的愧疚难以言表！

　　下班回家的时候，江妈妈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香喷喷的，热乎乎的！

　　“下班啦？快洗个手来吃饭吧！”江妈妈穿着可爱的米奇围裙，笑眯眯地朝门口的女儿招呼。

　　江秋白走到厨房门口，正巧碰到妈妈端了最后的汤上桌，她沉默着坐到了餐桌旁。

　　“小秋，你冰箱里菜嘎多的，平时都自己做饭吗？”江妈妈盛了一碗饭递给女儿问。

　　江秋白点了点头，不敢去看妈妈，她怕自己一时没忍住，眼泪又不听话地流出来。

　　“喏，吃吃看这个鱼，我炖了两个小时的。”

　　“小秋，你不是很喜欢吃妈妈做的酱小排吗？多吃一点！”

　　“你这孩子，怎么吃饭还是和猫一样，胃口那么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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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妈妈不停的唠叨声在餐厅里此起彼伏，亲切而熟悉，那是妈妈对女儿特有的宠溺！

　　饭后，江妈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女儿说：“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

　　“妈！”

　　“怎么了？”唠叨被突兀地打断，江妈妈奇怪地看向女儿。

　　江秋白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挤出一声嘶哑的“对不起”，泪水立刻蓄满了眼眶，泪眼朦胧地望向妈妈。

　　江妈妈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小心地替她擦拭泪水，温柔的声音和小时候哄女儿睡觉时一模一样：“怎么了，小秋，发生什么事了？”

　　江秋白的泪水越擦越多，最后还哽咽得打起了嗝，毫无形象可言，红着眼眶扑倒了妈妈怀里。

　　“不哭啊，告诉妈妈，是不是那个男生欺负你了？我说今天怎么一整天没见到他人呢！”江妈妈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背。

　　过了好一会，江秋白才冷静下来，却依然打着嗝：“我……我今天……嗝……”

　　江妈妈见她已经止住了眼泪，便取笑她说：“像什么不好，像你爸一着急就打嗝这破毛病！”

　　虽然如此，江妈妈还是给女儿倒了一杯水过来：“喝一大口，别立刻咽下去，屏住气啊！”

　　这是小时候江妈妈教女儿的土办法，没有科学依据，只是每次都很管用。小时候，江秋白吃饭打嗝，江爸爸总是笑呵呵地在一旁津津乐道：“你妈妈的土办法治好了我多年的毛病！”

　　“妈妈，我今天接到舅舅的电话了。”

　　江秋白站在厨房门口，对正在洗碗的妈妈说，她看到江妈妈的背影微微一僵。

　　“妈，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忽略了你！”

　　江妈妈将洗好的碗碟又用干布擦了一遍，干干净净地码进了橱柜里，这才转身笑盈盈地走向女儿。

　　“傻丫头，生病这种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跟你没关系。”她脱了围裙，顺手挂回到门后。

　　“妈妈，明天我送你去医院吧，我查过了，这种病发现得早，还是有得治的！”

　　江妈妈拉着女儿的手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小秋，妈妈的病，自己知道。这次来B城，主要也是想来看看你，住不住院都一样，吃药打针一样不落下。”

　　“可是……”

　　“昨天见到你们的时候，妈妈很惊讶，之所以隐瞒病情，也是想先看看你们俩的情况。”江妈妈拍了拍女儿的手，“知女莫若母，你这孩子心气儿高，一般的人你看不上。妈妈也知道子轩这孩子不错，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是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好！”

　　“妈妈……”

　　江妈妈看着女儿欣慰地笑了，眼角也溢出了高兴的泪水：“孩子，幸福就在你手中，要抓紧了，千万别错过了！”

　　第二天，江妈妈还是在女儿的陪伴下办理了住院手续，墨子轩也在国外打来了慰问电话，并答应尽快回国亲自向江妈妈道歉。

　　江妈妈虽然在女儿面前夸赞墨子轩，却不愿意接听他的电话，表现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年轻的时候，带你爸爸回去，你外公也是这样冷言冷语对你爸爸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江妈妈换上了病号服，整个人看上去更显苍白了。

　　江秋白手里拿着住院单，回忆着医生刚才吩咐的事情，并没有仔细听妈妈说话。

　　“你外公说，‘只有我们对他不满意，他才会对你更好’，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了他的心情。”江妈妈拉着女儿的手，目光飘向了窗外，思绪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江秋白拿着单子去核磁共振区给江妈妈排队，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方俊驰，他也拿着单子正和她迎面遇上。

　　“小秋？你怎么也来检查？”他的声音里带着欣喜，还有惊讶。

　　江秋白知道两人虽然做不成恋人，但也不是仇人，既然对方主动打招呼，就没有无视的道理。但是，她也没有想要多做解释，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你哪里不舒服啊？”方俊驰却一把拉住了她，上下查看着询问道。

　　“不是我。”微微一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江秋白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怎么了？”

　　方俊驰的手里一空，心中一痛，却听见她关心自己，面露喜色：“我没事，是我爸。”

　　江秋白记得方俊驰的爸爸已经卧病在床多年，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公司，收入尚可，把爸爸接过来治疗也是情理之中的。虽然，在两个人的感情中，他做得并不光彩，但作为儿子，他的确算得上孝顺！

　　这么一想，她对方俊驰的态度又好了一些：“那你好好照顾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方俊驰感激地冲着她一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单子上，“你呢？”

　　他已经问了好几次，江秋白也不好意思再避而不谈，坦白说：“哦，我妈妈今天刚住进医院里，医生让她先全面体检一下。”

　　“哦，阿姨住在几号病房？”他本是好意，想要去探望一下，却见到江秋白脸上为难的神色，他心下了然，也不愿意为难她，“你如果不愿意说，也没事。”

　　江妈妈的检测结果出来了，病情已经开始恶化，医生责怪他们没有及时来治疗，耽误的最佳时机。但幸运的是，并未出现淋巴转移现象，如果做保乳切除手术还是有很大几率存活的。

　　江秋白和主治医师商量了很久，也多方了解了关于乳腺癌的治疗案例。陆久久虽然不是这一科的医生，但也帮她打听了不少，支持江妈妈做手术切除肿瘤。

　　但是，做手术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主治医师建议江妈妈先住院一周进行观察治疗，在制定了手术方案之后，再确定合适的手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