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落花风》晓月千重

15、各司其职

　　中年男人在前头引路，苍有弋和朝如青就跟在后头走，再后面便是那些身手不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跟了上去。初那么一看上去，倒还颇有几分气势，实则却是周遭气氛压抑得不行。
　　而朝如青和苍有弋仿佛看不懂那些人脸上的肃杀之色，淡定自若的走在中间。
　　一路走到底入目的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台子，台上坐着一个被裘衣裹得圆圆滚滚的满脸横纹的老男人。那中年男人在台下停了，侧身对苍有弋说道：“王，到了。”
　　台上那老男人仍不起身，只是对苍有弋道：“王来我横图，我本来是要亲自去迎接您的，谁知我却忽然病倒了，怠慢了王的地方还要请王见谅才是啊。”
　　若是忽略了他的面无表情，这番话说得倒也还是情真意切的很。只是朝如青知晓当如何反击却是听不懂这一番话，而苍有弋听得懂这一番话却不知如何回复，一时间谁也不言语，场面倒是颇有几分肃穆了。
　　台子上的那老男人见苍有弋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便以眼神询问那中年男人这是怎么回事，中年男人则默然回应不知。老男人颤了颤脸上的肉，咳嗽了两声后才又重新开口道：“我横图地处极寒，虽人物皆有所匮乏，但我们还是每年都举办一场盛会。”
　　苍有弋听是听懂了，但不明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身处王都，乌赫他们也未曾同自己讲过各个部族的族长都是如何的人。只好悄悄地朝着朝如青靠了靠，朝如青不动声色的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因为他穿的是大氅，所以这样的动作旁人看不出来。苍有弋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朝如青握住的时候心里一阵开心，刚要回过头去看看他却又被朝如青拉了拉手，他即使是迟钝了些也能知晓这动作的意味，于是当下便又直了直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上的那老男人。
　　朝如青心下舒了口气，他方才真怕苍有弋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贸然回头。
　　站在他们二人前面一些的那个中年男人只是看了看他们，并不说什么。台上的老男人又开口道：“今日为了迎接王的到来特意将盛会提前了，还请王一定要赏脸才是啊。”
　　果然这后半句话才是重点，虽然苍有弋是不明其意就是了。
　　只等着老男人的话说完，便有人牵来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朝如青打量了眼，发觉与中原的马匹还是有所不同的。
　　老男人道：“这匹马就先作为王今晚的坐骑吧，等王胜利而返我一定奉上我们横图最好的马来。”
　　苍有弋回头看那匹马，眨了眨眼睛，问朝如青道：“朝朝，你会骑马吗？”
　　朝如青略一点头，他本来也是骑马向西而逃的，只是后来马作为目标实在太大不得已才将它给放了。
　　苍有弋便高兴的道：“那我们就一起骑这匹马吧。”
　　朝如青微微皱眉，显然是不大赞同，而苍有弋却领会错了，径自解释道：“横图的马和别的地方不同，能驮很重的东西的，朝朝和我一起坐上去也没关系的。”
　　未等朝如青说什么，苍有弋便用漠北话同那老男人说了。那老男人装作思虑片刻后才道：“这位，不如就先留在这里吧，王大可放心，再且多带一人也是不方便的很。”
　　苍有弋摇头，拒绝道：“不行，他必须和我在一起。”
　　老男人脸上为难了会儿后，才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就不勉强王，王请吧！”
　　苍有弋回头拉着朝如青向马那边走过去，身后徒留下一片打量的目光。
　　苍有弋先扶着朝如青坐了上去，随后自己便也翻身而上。牵马的人将缰绳交给苍有弋，后面那些跟着上来的人也全都上了马，只是马的毛色参差不齐不如苍有弋和朝如青的这一匹好看了。
　　等所有人都上马了后，便有好些个袒了上半身的汉子在篝火边上围成圈圈，以手敲鼓，声音轰隆大作。马似受惊了一般地扬了扬前蹄后便撒开向前飞奔而去，后面的那些人也紧跟着上去了。
　　站在台下的那个中年男人顺着台阶走了上去，面色比之先前更是阴郁了不少，但是那老男人却似乎没有看到一般。
　　“知罗，那些人手都布置好了吧？”
　　老男人裹了裹身上的大氅，这样冷的天要不是为了干掉那个王他才不会从自家屋里出来呢。中年男人应了声便在老男人身边站定，老男人忽然打了个哆嗦，莫名其妙的觉得十分阴冷。
　　刚要回头跟那中年男人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中年男人先了自己一步，弯头的匕首悄无声息的刺进了老男人的腹部，贪婪的吮噬着温热的血。
　　老男人瞪大了眼睛，看向中年男人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知罗，你……为什么？”
　　中年男人僵着脸将匕首抽出，然后再插进去，老男人狠命地攥住匕首，“我这么信任你……知罗，你竟然背叛我！”
　　中年男人扯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你当初要是不杀环陆，我现在也不会杀你。”
　　老男人面皮颤了颤，“……环陆？你是……”
　　最终老男人的话还是没有问完，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将刀刃抽出来，用软布擦拭干净。就在他将匕首收入鞘中的时候，消失了两日不见人影的内恪带着人刚好赶到。
　　内恪看了眼还坐在椅子上却已经毫无生气了的那老男人，又看了眼一脸面瘫的中年男人，敛下心神开口问道：“衡贞，王和王后人呢？”
　　被内恪唤作衡贞的中年男人随意指了指东边，“你们最好快点，不然那群人接到的命令还是会执行下去的。”
　　内恪皱紧了眉头，挥手让跟来的几个人先去找人。
　　台上台下不多会儿便清空了，只余下那几个篝火还在发出橘色的温暖光芒。
　　内恪迟疑了会儿，道：“衡贞，你……把面具取了吧？”这副样子看起来真是渗人的很。
　　衡贞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脸上才有一丝笑意，“你不去保护王吗？”
　　内恪又看了看他，长叹了口气，似安慰道：“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看开点吧。”
　　说完便也不再流连，直直奔着东边赶了过去。
　　台上台下顿时只有他一人了，衡贞看着那些篝火，眼里流转的冷意都被照成了橘色。过了好一会儿，衡贞才动手，慢慢的撕开贴附在脸上许久的那张面具，露出原本的那张脸来。若是诃安在这儿的话，一定会留着口水腆着脸凑上来的。
　　衡贞扬手将那张面具扔进篝火里，看着它被燃烧殆尽，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边的苍有弋和朝如青两人骑着马往前跑，后面的那群人自打离开了台子那边可以看到的地方便好像不管不顾了一般地追上来，前面正好是一处密林，里头的树都是青松一类的耐寒的树种。这才挡了一阵，但是后面的那些人也还是追上来了。朝如青被苍有弋圈在前面，若是后头冷不防的来只暗箭，那苍有弋十有八九都是逃不了的。
　　朝如青想了想对苍有弋说道：“你先找个地方停下来，我们下马！”
　　苍有弋点头，继续驱马向前。
　　朝如青看了看周围，猜测应该是林子深处了，苍有弋也停下了马，自己先翻身下来了，随后又将朝如青扶了下来。
　　朝如青即便是内力被封，感官也还是如常的敏锐。一道破风声，他便拧眉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厉声道：“谁？！”不可能是追来的那些人，他们应该还在外层转着。
　　“小青青，人家这么关心你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凶呢？”说着，云问雁便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脸的委屈。
　　朝如青松了口气，道：“你怎么来的？”
　　云问雁走上前，一脸认真，“走过来的，我走得好辛苦的，你都不知道这种路多难走呢！”
　　苍有弋看见了云问雁，还是一脸不明所以，他似乎不认识这人，但看着样子这人似乎和朝朝十分熟识。
　　“你是谁？”苍有弋有些冷硬的开口问道。
　　云问雁笑眯眯地回道：“哎呀呀，我是小青青的师兄，我们先前见过了呀。”
　　苍有弋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和这样的人见过的，刚想问，却被朝如青打断了，“行了，现在不是认人的时候，等我们安全了再说。”
　　说完，便听到雪被踩碎的声音四下响起，这下好了，被包围了。
　　火把照得林间明亮，也让他们看得分明，周围的那些人搭起了弓。朝如青皱眉，“帮我的穴道解了。”
　　云问雁却是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嗯，我觉得我应该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箭如先前的那场大雪一般纷至沓来，朝如青瞳孔微缩。云问雁则在箭被射过来的时候身影迅速的移动着收拾了那些箭，没一会儿，便停在朝如青的面前手里还抓着一大把的箭，炫耀道：“你看，我说我不成问题的吧！”
　　朝如青稍稍放心，却不想冷箭又来，云问雁轻轻松松地截住了一支，后面竟然还跟了一支直奔着朝如青而去。这时候云问雁和朝如青离得远了些，一时之间还真扑不回去。朝如青都准备好了迎接疼痛的感觉，映入眼帘的却苍有弋迅速的扑过来的身影，最后落在胸口的，不是利箭而是苍有弋的身体。
　　朝如青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后背，却在触碰到的时候感觉到了有温热的粘稠的液体透过自己的手往外流。
　　朝如青怔住了，苍有弋靠在他的肩头上轻声道：“我说过，我要保护你的，朝朝，不怕。”
　　…………
　　云问雁看着相拥的两人，神情尴尬，“对不起啊小青青，我……”
　　朝如青冷声打断他的话，“解开我的穴道。”
　　“呃……你再考虑考……”云问雁的最后一个字死在了朝如青冰冷的眼神里。最后认命地走过去，伸手在他的几处穴道上点了点。
　　他的武功在长青门中并不算高，但是他的医术极好，十分巧妙的利用精准代替了。
　　朝如青将苍有弋轻轻推给云问雁，“照顾好他。”
　　云问雁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朝如青解了大氅，活动活动被封了好些时候的筋骨。不管是在长青门还是在江湖上，朝如青都算得上是号人物。长青门中他是掌门唯一的徒弟，一身武学尽得其真传，又是年岁最小的，门中的那些人向来都是顺着他的。因此他的脾气，向来都不怎么好。
　　云问雁看着活动开了的朝如青，释然地叹了口气，反正自己又不是负责打架的，还是好好照顾病人吧。

作者有话说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