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云 重置回忆》企鹅子

1、第 1 章

　　对于一个人的死亡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关于这一点云雀恭弥想了很久。比如说悲痛。比如说寂寞。

　　但是他在迪诺·加百罗涅的尸体前面只是站了很久，放下一朵白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心脏的位置。除此之外，没有一滴眼泪，甚至没有一句话。他的大脑还在回想着不久之前的事情。比如说这个金发男人大喊着“恭弥”然后冲了过来帮他挡了几发子弹，又或者是那天阴沉的天气、灰色的云、周围空间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总而言之，迪诺·加百罗涅死了。为了保护云雀恭弥。

　　怎么想都不可思议，毕竟是一个家族的boss，传说中的跳马迪诺，简简单单的被四发子弹干掉？简直就是全年度最佳笑话，甚至还能蝉联百年冠军。

　　于是云雀恭弥在见到迪诺的尸体，跟着送殡的队伍来到墓地，看着棺材被缓缓的盖上一层又一层泥土之后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天，明天这个男人还会带着腻人的笑容，用着恶心的腔调对着自己说“恭弥”，然后被自己一拐子抽飞最后坚强地爬起来，再凑过来。不依不饶，烦人的要命！

　　然而明天、明天的明天、甚至在很多的明天过去之后这个男人都没有出现。反倒是庭院里的鸟又多了几只，花开了几朵，树上的叶子零零散散落了几片却完全跟不上长的速度，世界上的一切都在用惊人的生命力活着。云雀恭弥一个人坐在庭院的台阶上，听着风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寂寞感。

　　明白了寂寞感之后所谓的失落感也会接踵而来。他试着用手指在木制的地板上画了个圈，这代表着云雀恭弥的领域，食指在圈里点了点，这代表着云雀恭弥的欲望，迪诺就在这个圈里面。

　　于是什么都明了。

　　也就在此时一阵困意用了上来，勉强撑住身体的意识并不能坚持很久，云雀恭弥摇晃了几下最终倒在了地板上。过了很久，似乎想明白这个突然一动不动的大东西到底是什么，几只小鸟飞过来用喙啄了啄他的手指，见没什么反应便安心的抖抖羽毛蜷缩在一旁。

　　“恭弥！”

　　似乎听到了这声呼唤，云雀恭弥从睡梦中醒来。但他环顾四周，看见的却是许久不见的并盛天台，身下垫着的别有“风纪”袖带的并盛校服。稍微思考了一下，他明白自己大概是回到了十年前。

　　在这里可以听到风声、在操场上挥洒青春的运动部的加油声，又或者是楼道里隐隐约约的并盛校歌。云雀恭弥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过了很久才明白那声“恭弥”仅仅只是错觉。橙黄色的夕阳看上去很温暖，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名为“迪诺·加百罗涅”的男人。

　　这种感觉是异常的，令人烦躁，甚至是作呕。

　　云雀恭弥深呼吸一口气，皱着眉头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意抖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他大概需要殴打一下自己的部下来发泄心中这种莫名其妙地感觉。

　　然而事实证明不论对方求饶声又多么凄惨，掉了几颗牙齿，血飚的有多高，云雀恭弥根本得不到满足。并不是说渴望与强者一战，说实话其实现在他根本不想动，只想躺在一个没有人的能看见天空的地方，想想自己这十年来到底干了些什么，想想关于迪诺的事情。可是内心的骚动根本无法停止，所以他原本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到底是为什么？

　　困惑的少年踩上一具又一具倒在地上的躯壳，并盛的晚风很清爽，但是这并没有让他得到安心。

　　啊啊到底是为什么？

　　之后几天云雀恭弥都在想着这件事。就像是魔障，他整天仰躺在学校的阳台，看着天空中随意飘着的云。小小的云豆有时候会绕着云雀边飞边跳唱着并盛校歌，偶尔有人想来天台，但看到眯着眼的云雀都会被吓得大喊着“抱歉”立刻逃走。

　　然后就在某一天“恭弥！”天台上昏昏欲睡的少年听到了这声呼唤。

　　说实话，这声呼唤云雀恭弥其实经常能够听见，在无人的时候，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在每一个夜晚倚靠在房间门边的时候。他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被六道骸诅咒了，毕竟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那个凤梨脑袋。但想来想去都不可能，如果从六道骸口中吐出“恭弥”这声称呼，他和对方都会被恶心致死的。

　　所以他也将这声称呼当成是每一次的错觉。

　　“恭弥！”

　　伴随着紧接而来的第二声称呼，云雀恭弥感受到有人靠近。本能地拿出浮萍拐对着来者就是一抽。

　　“啊啊真危险啊！恭弥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

　　来者金色的头发有些晃眼，笑容也有些晃眼，倒不如说逆光站着的男人本身就晃眼的要命。云雀不爽的又一拐子抽上去，理所当然的被躲开了。

　　呼唤他的男人名字叫做迪诺·加百罗涅。

　　“跳马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起你了，就来找你了呀。”

　　“居然打扰到我的休息，咬杀！”

　　“诶诶诶住手啊，恭弥！”

　　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恭弥。

　　迪诺·加百罗涅的呼唤是一种折磨人的东西，听多了总会觉得再也忘不掉，死死的刻在脑子里，鲜血淋淋，愈合了还带着疤。云雀恭弥想了想，之前所有的错觉都是因为这个男人，所有的困惑也是因为这个男人。

　　一直令他感觉不自在的东西名在叫做悲伤，这东西会存在的契机来自于一个男人的死。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在云雀恭弥见到迪诺·加百罗涅的时候就像是后脑勺被重物击中，猛地清醒过来之后又是痛到想令人就这么昏厥。名为迪诺的buff治愈了云雀恭弥所有的异常状态，不过副作用居然是这buff居然无法轻易解除。

　　令人焦躁，令人更加、更加的不爽。

　　于是云雀看着迪诺的脸，感受着迪诺的气息，飞快的向这个这个男人冲了过去，手上的拐子甚至打开了藏有利刃的机关，果断凌厉的攻击带着寒光，让迪诺回应的着实有些吃力“救命啊罗马里奥！！！”把颜面丢在一边的加百罗涅家boss向自己的部下求助

　　然而他的部下看着自家boss被虐的浑身是伤皱着眉头抱怨“别撒娇了boss！云雀先生正在变得更强，boss你不变强怎么行呢！你如果失败了就是整个加百罗涅的耻辱，我要告诉家族所有的成员。”

　　“……”意大利的好男人们从来不爆粗口。

　　这场战斗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却很快。昂着下巴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迪诺，胜者云雀恭弥捡起自己被忽视很久的外套，扯下风纪的袖章，然后丢在迪诺的身上“洗干净了送给我，你自己亲自洗。”

　　“不是我弄脏的……”战败的加百罗涅家boss不怕死的顶嘴。

　　然后又被赏了一拐子。

　　收起拐子的云雀认认真真的将袖章直接别在衬衫上，刚想把迪诺就这么扔在天台离开，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蹲下，与可怜巴巴望着他的男人对视。

　　“我什么都没说，别打我！”男人求饶。

　　云雀嗤笑了一声“啰嗦，闭嘴。”

　　男人不说话了。

　　云雀又嗤笑了一声“叫一遍我的名字。”

　　“……啊？”男人被这个要求震惊了。

　　“别让我说第三遍了。”云雀皱着眉头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叫一遍我的名字！”

　　“啊啊是！云雀恭弥先生！”

　　“去掉‘云雀’和‘先生’，不然咬杀你！”

　　这个要求对于迪诺来说莫名其妙，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但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不过为了避免被打他还是乖乖的叫了一声“恭弥。”

　　“嗯。”

　　出乎意料的，少年露出了微笑。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离开。

　　于是倒在地上的男人恍然大悟。

　　之后罗马里奥并没有告诉所有人他家boss这个怂货被初中生打败了，衣服也帮忙洗干净了并且还熨好叠好交给了并盛的帝王，并且还怀着真诚的歉意请求原谅自己boss的傻。

　　不过对方的重点似乎与他乡的有些偏差，云雀皱着眉头耐下性子听着罗马里奥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最后将衣服披在身上直接问了一句“衣服不是跳马那家伙亲手洗的？”

　　“是鄙人洗的。”罗马里奥鞠了一躬。

　　云雀点点头，然后“咬杀！”

　　罗马里奥很委屈，回去找迪诺诉苦。迪诺听后拍了下大腿“我就知道，我果然没猜错。”然后丢下自己的部下连滚带爬的去找云雀，一路上经历了迷路，被扒手光顾，平地摔多次，走到邻镇被当地的小混混挑刺，最后狼狈地碰到了巡逻的云雀。

　　“恭弥！”

　　云雀恭弥在听到这声呼唤后忍不住浑身抖了一下，大脑的中枢神经被麻痹，思考在一瞬间中停止了。

　　“蠢马你在干什么？”难得云雀看到迪诺的第一眼不是攻击，而是走到他的身边帮他掸去身上的灰。

　　“我来找你呀！”迪诺一把握住云雀的手。

　　孤高的帝王脸一下子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却不受控的开始加快，胸口那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窒息一般的疼痛起来。

　　“放手！”

　　迪诺摇摇头，柔软的金发也随着晃了晃，让发射的阳光有种流动的感觉“我知道了你是怎么想的了！所以我不会放手！”

　　“哈？”

　　“云雀你其实很想和我做朋友吧？”

　　“……”这个男人没救了！去死好了！“咬杀！”

　　后来，迪诺·加百罗涅总是在无聊的时候会找云雀恭弥谈天谈地谈宇宙顺便谈谈人生的理想，一边躲着云雀的攻击一边说些逗人开心的俏皮话。

　　后来的后来，沢田纲吉开始成长，从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中逐渐得到了所有人的承认。他在并盛建了彭格列总部的基地，云雀在旁边也建了一个作为自己的基地。任何人进来都需要得到请示，除了迪诺·加百罗涅。

　　云雀嘴上不说，但是他却期待着这个男人每一次到来。迪诺也乐得在任务结束的时候，或者是难得放假的时候不远万里来到日本，就为了和这个孤高的帝王聊聊天。说是聊天其实也基本上只是迪诺一个人再讲，云雀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必要的时候给点回应表示听他讲话的是个活人。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年，似乎整个黑手党界都在盯着或催着加百罗涅的boss快点结婚。加百罗涅需要一个继承人了。就像是一个热潮，要不是介绍自己哪个漂亮的亲戚，要不就是把自己女儿塞过来。迪诺苦恼的在完成任务之后，还得一个一个拒绝掉凑过来的姑娘们。

　　心力交瘁的他只能跑去云雀那里寻找点安慰。

　　他看着穿着黑色浴衣的男人用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望着他，安安静静的很迷人，东方的男人看着总觉得很纤细，尤其是穿着浴衣的时候，似乎只要轻轻的触碰就能够弄碎，但如果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的话他绝对会死的。毕竟纤细的男人拥有的破坏力是令人惊愕的，也可以说是惊艳。

　　“恭弥，我居然被逼婚了！而且罗马里奥也塞给我一堆女孩们的照片，我快要疯了。”

　　“很烦。”

　　“好绝情啊，安慰一下我嘛。”

　　“咬杀你！”

　　普通的对话，普通的两个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某天，阳光暖暖的洒在院子里的花和树上。

　　“恭弥你有姐姐或者是妹妹么？”迪诺突然蹦起来，兴奋地看着云雀“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会去拼死追求的！而且其他人绝对不敢再说什么，有谁能比姓云雀的女人更有说服力呢！”

　　云雀看着突发奇想的金发男人，不满地抽出拐子对着脑袋就是一顿抽“作为女性只是我的母亲姓云雀。”

　　“诶诶诶抱歉抱歉是我失礼了别打了！”迪诺抱着脑袋在云雀面前没出息的乱滚躲避。

　　这场对话就像是每天都会说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很快就会被掩埋在记忆深处。

　　他们都强迫着让自己这么认为。

　　reborn看着一张一张仔细挑着女孩照片照片的加百罗涅的boss，不满地“啧”了一声“所有人都知道云雀那家伙喜欢你。”

　　迪诺点点头，笑着将一沓照片整理好捆在一起然后扔掉“所有人也知道我喜欢恭弥”扔掉的照片被粉碎，碎片将所有女孩子的脸混合在一起就像是迪诺的记忆，他没记住任何一个女孩的样子，毕竟脑子里全是云雀恭弥根本没有办法去想别的人“喜欢这种情感是没用的。我是加百罗涅的boss，而reborn你也知道黑手党中最重要的就是血统。”

　　“……”

　　“我们不能像小说里一样放弃一切去追求爱情这种东西。我有家族，恭弥有自尊。如果我不要boss这个位置了，拉着恭弥的手说‘我们在一起吧’恭弥肯定会杀死我然后告诉我的尸体，我这么做完全就是在侮辱他。”

　　这也是爱情。不被世界允许的爱情。也是两个人无法接受的爱情。

　　一年之后，迪诺·加百罗涅牵着一位有着黑色长发丹凤眼有着凛冽气质的东方女孩走在每个人的面前。婚礼举行得异常盛大，云雀恭弥并没有去。他在很久之后才看到新娘，那个时候新娘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傻笑着跑过来在云雀面前炫耀自己当爸爸的迪诺被他狠狠抽了一顿

　　“傻子。”云雀看着新娘的脸，拐子抽得一次比一次重。

　　又是两三年过去了。

　　迪诺的孩子已经会说爸爸妈妈和恭弥了。

　　这个时候云雀也发现自己很多年没有发作的毛病这个时候又发作了。一个人的时候，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或者是每一个黑夜看着庭院的时候，他都能听到有人在呼唤“恭弥”。那是迪诺·加百罗涅的声音。比如说现在，在战斗的时候也经常可以听见，这让他整个人都变钝了很多。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的元雀恭弥和现在的云雀恭弥差不多大，彭格列与加百罗涅一起来讨伐某个私下贩卖军火的家族。也和现在一样，一个金发男人喊着自己的名字拼了命的冲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命运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和那个快被自己丢弃的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迪诺·加百罗涅为了云雀恭弥而死了，又一次。

　　如果说云雀恭弥没有察觉到那几乎是不可能，他站在完全有利的位置，耳边甚至能听见顺着风飘来的弹壳落地的声音。但他在避开的一瞬间犹豫了，因为他听见了迪诺的呼吸声。他第一次强烈的希望某个人死去，并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爱情。也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一样，他想确认很久之前的那个迪诺是否也爱着他。

　　悲乐响起！

　　即使灵魂在哭泣他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他不后悔，他只觉得满足极了。

　　之后的一切都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面无表情地向迪诺的胸口放了一朵白菊，默默地看着他，幻想着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转身离开。

　　下葬的时候迪诺的孩子哭个不停，云雀走过去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他看见墓碑上迪诺的名字被写的漂亮极了。耳边“恭弥”的呼唤根本停不下来，一声又一声深情的、温柔地、带着甜到腻死人的味道。

　　之后的某个下午，云雀坐在庭院里昏昏欲睡，意识一会清晰一会儿模糊。他想起了很多事情，迪诺的妻子和孩子，从前的迪诺，从前的自己，以及那个比从前更加久远的自己，以及那个自己身旁的金发男人。

　　“恭弥！”

　　一声呼唤让他猛的惊醒，睁开眼看见几只小鸟依偎自己手边，不过因为发觉到自己已经睁开眼便立即啾啾啾的四散飞走。

　　打了个哈欠，云雀发现到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这个梦有着老套的剧情和无聊的结局。

　　不过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梦醒了。

　　梦里梦外都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