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世界023（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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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歌那边暂时不需要担心，有张雅坐镇，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有危险的。
而不通常的情况……苍疏影也留了后手，确保他生命无虞。
现在，苍疏影正躺在一片浓郁到化作液体的黑雾中，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裂痕，有的地方甚至掉了一两块，露出下面截然不同的模样。
陈歌生的清秀，笑起来格外温暖，像是小太阳一般，而苍疏影暴露出的皮肤，却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紧闭的眉眼美则美矣，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的生气。
就像是一个被精心打磨出的人偶。
黑水涌动，一遍遍冲刷过他的身体，将破碎的地方弄得更糟糕。
蓦的，他睁开眼睛，脑袋诡异转动，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一个方向。他的胸口骤然炸开，露出底下凝固的黑色固体，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绝望瞬间溢出。
很快，他身上的伤愈合，就连破碎的地方，也被黑水修补好。
“陈，歌。”他喃喃着，向一个方向飘去。
黑水发了怒，掀起狂澜，想要阻止他，却在接触到他前收了力，化作温柔的水流，沿着他身体滚落。
不过眨眼，他出现在一座缓慢移动的血色城市旁，在黑雾的依依不舍中，进入那座城市。
但是，就算他借用了陈歌的身份，这座城市依旧不欢迎他，无数嘶吼在城市中心响起，并疯狂向这边赶来。
苍疏影闭了闭眼，粘稠黑血从他身上滴落，迅速窜入周围小巷。
那些嘶吼声迟疑片刻，追随黑血离开。
再往前走，是一片已然失控的场景，场景的一角与现实已然产生了交集，里面游荡着可怖的厉鬼。
但这里没有可供出入的通道。
他转过头，盯上了一处窗户破碎的楼。
化作一道黑影，他从破碎的窗户缝隙中进入，又从强行推门离开，进入现实。
不知构建出那片血色场景的家伙去了哪里，他在那边来去，甚至连门都推开了，那个家伙都没有出来拦他。
现实对他的压制没有血色城市高，他就像是瞬移一般，瞬间出现陈歌附近。
不知是谁破坏了门，令现实与深渊产生了交界，他压根不需要到处找缝隙钻，只需要往前，就能进入门后的世界。
一步一步踏上高楼，他看着跪倒在地的陈歌，转头看向一脸张狂得意、同陈歌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最后看向明显失了智的高医生，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
“啊。”
许音紧紧攥着青年一条手臂，满身伤痕，身影虚幻了许多，其他鬼屋员工倒在角落里，生死不知。
地面上，陈歌接触地面的地方，正与一团粘稠黑影紧紧贴在一起，撕都撕不开。
看见突兀出现的苍疏影，青年眼中写满诧异，还有隐藏得很好的防备。
明明已经没了理智，高医生在歪头打量苍疏影几次后，毫无征兆的后退，不过眨眼，他就消失在浓郁血雾中。
青年愕然。
苍疏影没有理会青年，对跪倒在地的陈歌伸出手，声音干涩嘶哑，如同一台老旧的机器，随时可能罢工：“接纳我，认可我。”
陈歌没有抬头，艰难的移动手臂，拼尽全力握住苍疏影递来的手。
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的甩开许音，向陈歌扑去。
但他的反应太慢了。
契约生效，新的影子生成，张雅被强制挤出去，连带着那团黑影都被赶走。
从现在开始，苍疏影，就是陈歌的影子。
失去控制的四肢逐渐恢复控制，冰冷的身体也渐渐回暖，陈歌抬起头，对青年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你输了。”
他的底牌从来不是那些红衣，而是远超红衣不知多少倍的陈镜。
或许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苍疏影木木的，眼神空洞，只会呆呆的盯着陈歌看，直到被陈歌拉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眨眨眼，转头看着表情难看的青年，模仿陈歌的表情，露出一个笑。
但是，陈歌笑起来是阳光灿烂，他笑起来，就像是厉鬼看见了喜欢的食物。
下一刻，他直奔青年而去。
一个很可能是红衣中最顶级的存在，另一个绝对是超过红衣的未知存在，他俩打起来，那绝对是惊天动地。
无意散落的攻击，也足够要了陈歌的命。
陈歌甚至不敢在他俩身边多待，捡回自己的员工后飞快远离，和其他人遥望楼顶的天色变幻。
黑色与红色，各自占据了半边天空，甚至黑色还有反过来侵蚀红色的趋势。
与红色给人的凶戾感不同，苍疏影所代表的黑色，是绝望，是不可能有一点希望、不可能挣脱，只能往更深处坠落的绝望。
十多分钟后，苍疏影握着一颗血红的心脏走下来，目光在陈歌身上停留片刻，手一翻将心脏变成了数颗丸子。
随手丢给陈歌，他歪头看向表情怨毒的张雅，在几秒钟的停顿后，他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陈歌赶紧上前拦住他：“小镜！她不是敌人！”
能把青年撕碎的苍疏影，在陈歌面前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兔子，陈歌一拦，他就乖乖停下动作，转而牵住陈歌衣角。
陈歌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开始清点自己这次任务的得失。
有苍疏影在，张雅没办法再住进陈歌的影子，她左右看看，不情愿的回到一开始送出的情书内。
“小镜，你可以解除大家身上的诅咒吗？”一番检查后，陈歌转头问苍疏影。
苍疏影瞥了眼那群身上沾染诅咒的普通人，果断扭头当没听见。
陈歌可不惯着他，直接将他揪到那几个人面前，威胁道：“陈，镜！你治不治！”
他委屈的看了陈歌一眼，不情愿的伸出手，轻轻拂过几人面颊，将他们体内的诅咒抽走。
黑色丝线钻入苍疏影体内，在皮肤上勾勒出恐怖的黑色纹路，又很快消失，隐没于血肉中。
那些诅咒，对其他人或者厉鬼来说，是非常恐怖的东西，但对苍疏影来说，还不如陈歌的威胁可怕呢。
见苍疏影垂头丧气，陈歌主动揉了揉他脑袋，安抚道：“谢谢你来救我。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就死定了。”
不等苍疏影说话，他主动换了话题，“小镜，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苍疏影撇撇嘴：“回去了一趟，之前那点实力不太够用。”
从最开始的厉鬼，到红衣厉鬼，再到现在连红衣之上都出现了！如果他还是以前那弱唧唧的模样，七天后他就能给陈歌过头七！
一边聊，他们一边往外走，但是这个地方过于偏僻，以至于他们走了很久都没能看见出租车。
至于陈歌开过来的灵车？
他们离开门后的世界后，灵车就消失了。
好在，走出荔湾镇范围，再往前走一段，他们看见了一辆出租车，得以搭乘出租车回家。
陈歌先送其他人回家，再将警察送去警局，最后才匆匆回到鬼屋，准备营业。
“老板！你回来了！”徐婉喊道。
说话间，她看见了跟在陈歌背后的苍疏影，表情有些奇怪，“陈镜这么快就完成工作了？”
苍疏影点点头。
陈歌打了个呵欠：“好了，别在这里聊天了，我们赶紧去化妆准备营业。”
一晚没睡，陈歌这会儿困得不行，但鬼屋要营业，演员又不够，他只能强打精神，撑着干活。
“你去睡觉。”苍疏影直接抢过他手里的化妆刷，强硬道，“剩下的交给我。”
有人愿意接手，陈歌自然不会强撑，他伸了个懒腰往休息室走：“那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苍疏影点点头，弯腰给徐婉化妆。
现在陈歌鬼屋里的活人员工，除了陈歌自己，徐婉，还有一个他招来的保安小顾。
化了妆换好衣服，两人进入鬼屋工作，苍疏影在化妆间思考片刻，抬手按住化妆间的门，放出数只怪物。
拍拍手，他放心的去了监控室。
没了陈歌到处找来的员工，却换成了苍疏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怪物……
那些怪物自带绝望气息，多在人身边呆一会儿都能让人万念俱灰恨不得去死一死，又长得格外狰狞恐怖，进来游玩的游客哪里有陈歌那样的承受力，纷纷被吓晕。
下午的时候，陈歌醒了，他带着赶来入职的两人参观鬼屋。
晚上，所有人下班，陈歌还得兢兢业业的检查黑色手机新开的场景荔湾镇，拆掉里面的危险物品，再装上监控。
苍疏影白天弄出来的怪物，陈歌留了一个最小实力最弱的，塞在饭店里，等着不知情的游客闯进来发现这个“惊喜”。
“小镜。”结束一天的营业后，陈歌叫住了准备滚床上休息的苍疏影。
“怎么了？”苍疏影一手扶着门框，转了头懒洋洋的道。
“我准备去一个地方，你能陪我一起去吗？”陈歌犹豫了一下，道。
“你要出发的时候叫我。”苍疏影没问他要去哪里，随口应下，直奔休息室而去。
陈歌看着他熟练的钻进被子里，左翻翻右滚滚，硬是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无语的撇开头。
——陈镜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就那么喜欢他那条从储藏室翻出来的破被子？
之后几日，陈歌直接连白天都不在鬼屋待着了，反倒是苍疏影，每天兢兢业业的开门营业，就差把晚间场开起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鬼屋老板。
深夜，陈歌急匆匆的赶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检查鬼屋道具的苍疏影拉走。
“哎哎哎我还没检查完！”苍疏影眼睁睁看着鬼屋离自己越来越远。
“等做完任务再检查。”陈歌把人塞进出租车后座，指挥道，“师傅，麻烦去含江精神疾病中心。”
一进医院，陈歌就扯着警察的大旗进了隔离区的一间病房，还成功留宿，躺在病床上鼓捣一个黑色的手机。
苍疏影没睡，拉了张凳子坐旁边，抱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凌晨。
陈歌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被他攥在手中的黑色手机不知何时亮了起来，上面有一条未读消息。
他想要转头看苍疏影在做什么，可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他无法挪动分毫，只能转动眼珠，看着一扇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一个人影从病床下窜了出来，推开门进去。
下一刻，数只手从门内伸出，抓住他的身体，将他拉入门内。
旁边的凳子上，不知何时丢了一部手机，而那个玩着手机的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
从昏沉中醒来，陈歌听着身旁有人喊“小林”，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教室，默不作声的搜寻信息。
桌下，有人踢了踢他的腿，又很快安静下去。
知道苍疏影清醒，并且能活动，陈歌不由得松了口气，面对身边同桌的关怀，也有了几分底气。
周旋片刻，跟着同桌回到寝室，陈歌看着墙上被颜料画出的人影，没忍住皱了皱眉。
“我的手机被谁拿走了？”陈歌坐在唯一干净的床上，问道。
黑暗中，苍疏影闷闷的丢出一句话：“病房里的那个女生。”
顿了顿，不等陈歌问什么，他就自己先坦白了，“除非屏障破裂，外面的黑雾进来，不然，我不能出现。所以，你别指望我像之前那样，帮你把所有鬼怪都解决了。”
“为什么？”陈歌不解。
“嗯……打个比方，这个地方能容纳的力量最多一盆水，但我是装满了水的桶，如果我出现，就相当于是把一桶水塞进一个盆里。”苍疏影思考片刻，用陈歌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嗨呀，当初光想着提升实力，忘记这些地方是有承受力上限的，这下好了，他进是跟着进来了，但没有一点作用，和没进来有什么区别？
陈歌当即翻了个白眼：“要你何用！”
作者有话说
第280章 世界02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