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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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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高楼公寓,张子豪头一回没有泡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靠在窗边看风景。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高楼耸立,霓虹灯忽明忽暗。对面的大楼上巨大的屏幕里正播放着商界新贵沈赫的采访和个人介绍。张子豪这个距离甚至能看到沈赫嘴角的那颗痣。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张子豪甚至会开玩笑说沈赫最帅的地方,就在于嘴角的那颗媒婆痣。
张子豪拉上了窗帘,把沈赫的脸关在身后。
而这时杨拓正从书房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穿着一身舒适的运动装,看起来青春而有活力——他不怎么爱看书,去书房也只是为了提高逼格。他把那本书交给张子豪,张子豪合上看了看,上头五个大字《解读红楼梦》。之前的压抑荡然无存,张子豪笑起来:“别说,解读版的书我这有一堆,原著却没看过几次。”
杨拓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两人现在关系良好,已经不再客套。至少杨拓在张子豪的公寓里走动的时候,并不觉得尴尬。
张子豪不动声色,然而得意洋洋的想:我已经快要收服他了。
这几天两人的感情急遽升温,除了杨拓还没有正式入住张子豪的公寓之外,两人的关系在张子豪的眼里,就已经算是定下来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杨拓那位竹马,现任男友。作为一个‘小三’,张子豪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在感情方面,自己绝对战无不胜。无论怎样坚实的堡垒,都会被自己攻克。
“你和他,最近怎么样了?”张子豪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把问题摆到台面上来,全然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他前倾身体,和杨拓碰杯,又说,“你要是不好当面和他说,那就让我找人去告诉他一声。分手而已,又不是离婚,至于吗?”
杨拓面无表情,最后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张子豪的肩膀上,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他一副没我就会死的样子,我怎么说?真看着他去死吗?这么多年的感情,是真的不容易。”
酒杯里的酒随着动作而波荡起来,张子豪不置可否:“这怕什么?谁没了谁就真过不下去了?你就说女人,现在的女人一年比一年强势,女权主义都出来了,男人被提了分手难道还不如女人?”
张子豪认为自己能狠下心将沈赫驱逐出自己的生活,那杨拓也就能狠下心与他的男友一刀两断。一切感情在张子豪眼中都是脆弱的,只需轻轻一碰,感情自然就会像已经被打破的玻璃一样,残渣散落一地,强行去捡,也只会割破自己的手指。破镜重圆——听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所有心肠冷硬的人,总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如此。
这种人,你不能强行和他谈感情,于是杨拓问:“如果他把我和他的事抖出来,我在业内还怎么混?我们这一行虽然GAY多,但在国内的圈子里,还没几个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柜子里的人,没几个敢出头的。”
既然不能和你谈感情,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谈谈事业。
然而张子豪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不在国内干了,我送你出国。我手上的钱还捧得起一个你。”对他来说,一生唯一的事业就是吃喝玩乐,我一切行事全凭自己的心意,我有钱,就任性。
“那是我的事业。”杨拓沉下脸来,他谨记对张子豪的调查,你一旦顺从他,他就会逐渐对你失去兴趣。杨拓的表情冷冰冰,看起来还是有那么点唬人,他不悦道,“我还没到要靠你吃饭的地步,你把我当鸭子?我不缺你这口吃的。”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外套也不要了,话毕就去开门。
这可是真把张子豪吓着了,张子豪拖鞋也没穿好,赤着脚上去拉住杨拓的手腕,一下就把他带到自己怀里来,他盯着杨拓,就仿佛盯着自己一生最爱的人,用诱哄地语气说:“你别吓我,我不怕你吓。”
室内没有旁人,一切都静谧的进行着,窗台上的假花还若真花一般灿烂绽放,被窗帘隔着的沈赫的脸模糊不清。
而杨拓被张子豪这样看着,竟然真的生出了——这人或许是真的爱上我了的感觉。这感觉太过突兀,杨拓只是一瞬间的震惊,随后就反应过来,从张子豪的怀中脱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低声说:“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对过你的那位?”
这话就如同按了暂停键,张子豪瞬间屏住了呼吸。
于是杨拓的耳边只剩下清浅的喘息声,直到门铃忽然响起,两人才回过神来,张子豪皱眉说:“保安没通知?”
“或许是熟人。”杨拓淡定答道。
那扇防盗门紧闭着,黑色的大门看起来格外冰冷与拒人千里,张子豪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穿好拖鞋透过猫眼去看,最后神色古怪的回头看了一眼杨拓。嘴角微微抽搐,张子豪又叹了一口气,骂道:“我之前已经和他说过了。”
这个‘他’代表了太多人,而这些人又有一个统称——张子豪的旧爱们。
张子豪曾经从这些人身上寻找感情的慰藉,可是却得不到满足,他活在幼年时期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的梦魇当中。这些情人没有一个可以拯救他,于是他便狠心无情的将他们全部抛弃。
杨拓没有其余的表情,了然道:“让他进来吧,他既然能鼓起勇气来这儿找你,一定有什么必须要对你说的话。”
于是张子豪打开了门,门外的男人果然和杨拓所想的一样,正是那个金色中长发的男人——他今天没有化妆,和那天所见几乎不是同一个人,然而却也能依稀从他的脸上看到那个一脸骄傲也混杂着痛苦的男人的影子。他不是沈赫,因此没有沈赫的气量和摈弃过往的决心,况且沈赫还有钱雇佣他们来打击张子豪,而这个男人却只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和情谊来请求张子豪回心转意。
爱情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没有善恶公平可言。
你越在乎,它说走就走,头也不回,就像从没把你放在心上。然而你不在乎的时候,爱情这个贱东西,就要紧跟着你,把你拉入十丈软红尘之中,不给你翻身的余地。
张子豪倚在门边,最后看着男人那张他曾经也细细抚摸过的脸,心软了,让开了路,皱眉说:“进来坐。”
或许是没想到杨拓会在这里,男人明显愣了愣,他不可置信地问:“你以前,不是从不带人来这儿过夜的吗?”
这世上最可恨的是什么?是明明对象都是同一个人,但待遇却天差地别,你以为他和你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惜他却能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嫉妒这个词,令男人此时愁肠百结,简直恨不得掐死杨拓。但最后,他却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甚至不敢去坐沙发。
张子豪给男人倒了一杯白水,他甚至没问别人喜欢喝什么,想喝什么,将水递过去之后,他才走到杨拓的身边,将手放在杨拓的肩膀上,朝男人问:“何宇,我记得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给你一笔钱,帮你找好经纪公司和经纪人,我们互不相欠,以前互取所需,以后见面还能打个招呼。”
自取其辱,何宇现在觉得两颊生痛,但这痛是咎由自取,于是只能生受着。张子豪曾经夸他一双眼睛长的最好,不笑也含情,能把人都骨头都看酥了。但是现如今,别说看酥,张子豪已经不稀得看他了,何宇声音嘶哑,好半会儿才憋出一句:“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然而张子豪并不领情,冷酷地说:“不必,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好聚好散。”
“你就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何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在现任情人,并且是打定主意要认真交往的情人面前,和往日玩玩而已的玩伴告别?张子豪在心里问候了一下何宇的几位祖宗,最后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给你钱,你陪我睡,能有什么感情?睡出来的感情?”
话糙理不糙,张子豪只是想向杨拓表示:我以前是荒唐,可我以前都是玩玩而已,不付出真心,我就是那朵悬崖上的黑莲花,你觉得我看着黑,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好摘取的。
何宇眼眶通红,他握紧拳头,最后不甘心地指着杨拓问:“你看不上我也就算了,他呢?!他又比我好在哪里?值得你断了所有人,就指着他?”
这句话掷地有声,连杨拓都对何宇有了一瞬间的怜悯,他甚至能感受到何宇心中的嘶吼和痛苦。
张子豪笑道:“我们一开始就是明码议价,你给自己标了价码,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卖了身还要给我讲感情?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而后他又说:“我现在不想玩了,想收心找个人过日子了。劳烦您,有事没事多照顾自己,别来烦我。”
杨拓不忍侧目,只觉得张子豪这个人——他是如此直白真诚并且冷酷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