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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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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碧霄其实有点不明白,郑白云从醒来起,就不见急躁,被陆碧霄吼了之后,更是随便一靠,便兀自入定去了。照理说,郑白云该比他要急的多才是,因为陆碧霄至多被陆一宸训斥一顿,而郑白云说不定连命都要丢掉。
看来这人渣能够混这么多年,还是有点能耐的,武功不高,定力却好得很。这一点,陆碧霄并非远不如郑白云,他这几年来,年纪渐长,早就愈发沉稳,只是不知为何,在遇到郑白云后,就像回到了十四五的少年时候,一点就炸。
陆碧霄知道自己这样表现不行,却控制不了。就好像,在郑白云面前,他永远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急躁起来。
在静谧、封闭的空间内独处,陆碧霄有种被一览无遗的感觉,为了摆脱这种心境,陆碧霄对郑白云说:“让开,我要睡床。”
所谓的床,只是郑白云所处的那块比其它部位略高略光滑的石板。
郑白云愣了一下,调笑道:“陆家小公子,还真是娇养,就这放个屁全屋人都闻得到的地方,还要分床呢?”
陆碧霄被他粗俗的话气了个仰倒,陆一宸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养出个娇气的儿子,陆碧霄一时不淡定,就让郑白云抓住了由头,心中更是不平。
看着郑白云带笑的脸庞,陆碧霄心下一冲动,揉身扑向了郑白云,按肩锁腰,将他置于自己身下。郑白云猝不及防,真被按住身体,他手指弯曲几下,按捺住还手的本能,仰头对陆碧霄道:“还不放开叔叔,床让你便是,我不同小孩子争。”
陆碧霄的手一寸寸移到了他的心口,感受手下跳动之处,竟有些激动。
按住郑白云的感觉,就像把自己最脆弱的时期按住,下一秒,将其撕成粉碎,那么陆碧霄这个人,就再无弱点。
再没有人可以用一句话让他失色……
随着陆碧霄的手指接近郑白云的心脏,这个江湖皆知功力三流的男人,微微垂下了眼皮,敛住气息,关注陆碧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察觉到了对方身上危险的气息,同时将自己的意图掩藏起来。
看似己方压制性的局面,让陆碧霄无比兴奋,这是人本能的征服欲,他收回了利爪,把手上移到了郑白云的下巴,捏住向上掰,低声道:“看着我。”
郑白云冷冷地抬起眼皮看他,但陆碧霄并没有发现这份冷意。
陆碧霄正不可抑制的细细看过他每一寸皮肤,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使他更为迷人。即使陆碧霄再不愿意承认,自己少年时期除了痛恨眼前这个人之外,的确还在梦中产生过不少绮念,足以令少年时的自己惊恐茫然的醒来之后,对郑白云更加一分痛恨。
时隔多年,这种奇怪而复杂的念头重新在心头交织,荡起不少回忆,有的是真实的,有的只在梦里发生过。
半晌,陆碧霄试探着低头。
比梦里的更……
“贤侄!”郑白云猛然推开了陆碧霄。
陆碧霄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羞恼的起身退了好几步,“你……”
“……贤侄,不要一副被叔叔欺负了的样子啊,”郑白云无奈道:“早就知道你暗恋叔叔,可是不行喔。”
陆碧霄脸都要涨成猪肝色,老半天憋出一句:“闭嘴!”
郑白云不以为意的掸了掸衣襟,“而且贤侄是在室男吧,真是……”
“你给我闭嘴!”陆碧霄及时打断了他,为自己不慎泄露情绪而后悔莫及,数次张嘴,也只能冷着脸道:“你,去隔壁!”
郑白云懒懒起身,“那贤侄半夜不要来爬我床好不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碧霄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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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无日月,郑白云懒散一觉也不知睡到了几时,手脚都发软了,他爬起来去隔壁找干粮吃,看到陆碧霄坐在烛下调息吐纳,比他不知早了多久起来。
“内力都没了,还练功呢,还是妄图冲破穴道?”郑白云一边掏干粮一边闲闲嘲讽。
陆碧霄此时正心境平静,掀开眼皮冷冷道:“总不会像你一般把时间都花在睡觉上。”
“看来以后该叫你愚侄了,”郑白云淡淡一笑,这个出了名武功平平的家伙,却是带着三分讥讽的教训陆碧霄,“陆一宸怎么教的你,千机楼的点穴手就算冲不破,也该认出来吧。要硬冲这么多大穴,就是你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你不怕死就继续冲吧,不出三天这水和粮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千机楼?”陆碧霄愕然,“原来是千机楼的点穴手,难怪……可是金宝鹤怎么……”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一黑,将真相推测了出来,“是你,你和千机楼的唐无雎在一起过,金宝鹤的心上人一定就是唐无雎,是他教了金宝鹤这一手……”
“所以你还是歇着吧,聪明劲儿别放在成天想着怎么非礼叔叔上面。”郑白云凉凉道。
陆碧霄脸陡然一红,幸好烛光昏黄,看不太出来,他羞愤道:“你胡说什么!”
郑白云奸笑道:“若不是想非礼我,你急着冲破穴道做什么,即便辨认不出是千机楼的手法,你也该感觉出来穴道很难冲开。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等你爹来赎的话,才不必急着自己解开穴道,金宝鹤自会为你解。你是想趁着金宝鹤和你爹还没来,就冲开穴道做些其他的事吧。可惜年轻人还是太嫩,太自恋,太高估自己啦。”
“……”陆碧霄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不要动怒,但是……忍不住呀!“就算无法动用内力,要收拾你还不简单吗?而且我觉得,你太老,太自恋,太高估自己了,我疯了才非礼你这家伙!”
郑白云认真的回答:“当然是因为有眼光,这一点和你爹很像。”
陆碧霄:“……”
郑白云:“长得和你爹也很像,就是武功还不成,经验也不够,想要继承家业,还早着呢。”
陆碧霄咬牙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继承家业。”
“有点理想?”郑白云笑道:“怎么,想自己开辟一片新天地?”
陆碧霄总觉得他在讽刺自己,更是心中不快,他从来就不愿守成,他爹的是他爹的,他想要自己的东西。陆碧霄每次听到旁人说起他日后接掌陆家,总觉得烦闷,现在被郑白云提起,这种烦闷,更加翻了不知多少倍。
陆碧霄气冲冲道:“怎么,不行吗?!”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郑白云平静道,“我也觉得你有那种气概。”
陆碧霄本以为又要听到什么嘲讽,没想到郑白云就这么承认了,一时有些呆,喃喃道:“你知道什么……”
郑白云道:“三岁看八十,我可是看着愚侄长大的,什么不知道。倒是你,不知道叔叔有多厉害,多英俊。”
对呀,知道,他都知道,连自己那点自以为掩盖得很好的小心思,他也都知道。陆碧霄这次没有回嘴,他贴墙缩着,不发一语。
少年之时,他就用另一种态度掩饰着逐日明朗的荒唐心思,直到郑白云离去,他一面痛恨郑白云的离开,一面又生出一点点希望。现在想来,连郑白云都看出来了,其实父亲也知道了吧,虽然从未说破……所以才会数次拦下他要出门追杀郑白云的举动。
这一次他瞒着父亲出来,以为计划周全,一定能捉住郑白云,其实却是把这件大家心照不宣勉强压住的事,重新摆出来……
郑白色说的其实不错,他还是太年轻。
因为年轻,压抑不住情感。
陆碧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他看着郑白云就着白水咽干粮,眉头也不皱一下,如鲠在喉。
父亲想把事情压住,把郑白云逼到南方,永远不能踏足北方,他则放不下自少年起的渴望,期盼能得到回应,那么郑白云呢,郑白云怎么想的?
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恐怕仍觉得自己幼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