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一百一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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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阴体与纯灵体归根结底都是一种纯净体质，只不过前者阴气充盈，而后者阴阳相济罢了。你在尚未修行时，便曾魂魄离体，导致自身阴气比常人重了许多，这才教人误认为玄阴体。”
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修道之人从来讲究阴阳平衡，相生相克，无论哪一方走向极端，都非长久之道。
玄阴体就正是如此，其为极阴体质，主体多是女子，这种体质阴阳极端失衡，故而主体修行也难有所成；而阳气偏盛的男子则可借其阴气调和龙虎，因此玄阴体才被称为上佳的炉鼎体质。
这一番话似是解释了杜仙姿被误认的原因，可新的疑问又油然而生，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过魂魄离体的经历：“我何时魂魄离体？”
姬璇真瞧她神情不似作伪，奇道：“你的神魂分明沾染了异世气息，记忆也未曾封印，怎会不知？”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像一道惊雷，霎时划过杜仙姿的脑海，她顾不上可能暴露的后果，急切道：“你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是此界中人，而不是异世之人，穿越到这个世界？”
像大衍宗这等法修门派，本就极重视神魂修炼，姬璇真又曾亲身经历转世之秘，觉醒了前生记忆，可以说在对神魂的了解上，就连许多阳神道君也不及她，又怎会做出错误判断。
“这是自然。你应当是幼年之时，魂魄不稳，流落到了异世，后来受天道牵引，便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瞬间，杜仙姿宛如醍醐灌顶，往日种种，皆浮现在眼前，她脸色惨白，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姬璇真也心生怜悯，柔声道：“现在你也明白了，你并不是玄阴体。既然如此，可愿拜我为师？”
杜仙姿从恍惚中回过神，她强打精神，对姬璇真叩首道：“小女当然愿意。但有一疑问，还需向今生父母问个清楚，不然余生都将难安！”
她原先以为自己不是真正的杜氏女儿，被父母绝情出卖后虽然痛苦，却也因占据了人家女儿的身体隐隐心虚，并不敢深究。
如今方知自己就是杜仙姿，从前压抑的激愤便再也克制不住：为什么忍心将我卖给飞云宫，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利益吗？
若得不到答案，此事必将成为她的心魔。
姬璇真自己就有蘅州姬氏那帮糟心亲戚，自然对杜仙姿感同身受，叹道：“这样也好，若不将这段因果了结，你也难以释怀。”
言罢，一揽杜仙姿，化作长虹飞向了锡城。
······
锡城杜家。
书房内，一名垂髫小童正奶声奶气背道：“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容貌清癯的中年男子抚掌笑道：“好！我儿果然聪慧！”
一旁风韵犹存的妇人也忙不迭递过茶盏，满脸的慈爱：“乖儿渴了吧，快喝些茶水润润嗓子。”
这副父慈子孝、共享天伦的场景却深深刺痛了杜仙姿的眼睛，她忍不住现身道：“父亲母亲，你们可还记得有个受苦的女儿？”
杜父杜母都是大吃一惊，他们二人都是金丹修士，神识敏锐，但在杜仙姿出声之前，却都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存在。
杜父瞬间就戒备起来，杜母更是下意识将那小童挡在身后，警惕的看向杜仙姿。
他们的反应，更是打破了杜仙姿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那从血缘上来说是她生父的男人，深深忌惮道：“你是怎么从飞云宫里逃出来的？”
杜母更是叫道：“夫君，还与这妖女多说什么？早些将她擒下，免得给咱们家招来灾祸！”
她的声音像尖利的刻刀，在杜仙姿心上狠狠划下伤痕：“我不是什么妖女，我是你们的女儿啊······”
杜母冷笑道：“你这夺舍的邪修，是我们哪门子的女儿，仙姿天生痴傻，可笑你这妖女夺舍了她，竟还编出一个失忆的借口，真是把旁人都当做傻子哄了！”
杜仙姿踉跄后退，她终于明白当年隐隐的违和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笑自己当初还以为扮演的天衣无缝，真正被当做傻子哄的，其实是自己才对······
她想说我不是夺舍，那本来就是我的身体，我千真万确就是你们的女儿，可看着二人充满敌视的眼神，以及护着那小童的动作，终于明白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何况说出真相又能如何呢？伤害已经造成，即使他们信了，欺瞒双亲的女儿、与出卖女儿的父母，再也无法正常相处。
杜仙姿低声道：“师尊，我已得到了答案。是我欺骗他们在先，而他们将我作为炉鼎送给飞云宫，也算耗尽了生我的恩情。如此也算扯平，恳请师尊消去他们关于我的记忆，从今以后双方再不相干。”
杜父杜母紧张的四下环顾，惊恐道：“谁？你在与谁说话？”
而后他们连同那小童，皆神情一滞，目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正常，继续和乐融融的检查小童的功课，全然遗忘了有关杜仙姿的一切记忆。
回大衍宗的路上，杜仙姿仍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姬璇真见她闷闷不乐，道：“你看为师使个小法术。”
说完，伸指一点，杜仙姿便忽然发觉自己化作一阵长风，直入青冥，深邃辽远的天空似有无穷的包容，她无拘无束，尽情驰骋，远远飞来一只彩翼的鸟儿，从这道肆意乱舞的清风旁经过，仿佛察觉了什么，却又不得甚解，一边飞一边用不大的脑袋思考着，翅膀渐渐忘记了扇动，差点一头从天上栽下去。
杜仙姿咯咯笑着，又从高空俯冲而来，身下是一片无垠碧海，她一入海就变成了一道水流，四周的鱼儿感受到暗流的涌动，围绕着杜仙姿，好奇的摆动着尾巴。
等重新变回人身，她顿时觉得胸中郁气消散了大半。
姬璇真对她道：“你看，天地如此之广阔，而人又是如此之渺小。若将目光投向天地，好像自身也随之无穷；若只能看到自己，便永远困在方寸了。”
杜仙姿大受震动，她从前在异世时，也曾读过《逍遥游》，当时无甚感触，如今却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一点真意。
她说：“不瞒师尊，从前我是很庸俗的，只想着有美貌家世，再找个英俊的情郎，别的就都无关紧要了，如今才知自己有多狭隘。”
思及穿越之初的兴奋、发现没有“原身”记忆的惶恐，以及用失忆借口自以为骗过旁人的沾沾自喜······现在想来，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从前的杜仙姿虽然生有一张世所罕见的美貌面孔，本性也算不上坏，可心性格局所限，她只能看到那么几样东西，导致她的美也是浅薄的、流于表面的美。倘若把她跟姬璇真放在一起，就仿佛萤火之于皓月，立刻显露出那苍白虚弱的本质来。
可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又有了方才的感悟，杜仙姿顿时脱胎换骨、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来。
姬璇真见这个徒弟颇有灵性，很是欣慰，含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只要勿忘此时之心，便足矣。”
杜仙姿感激道：“多谢师尊一番苦心，为我解开心结。唉，也许我注定便亲缘浅薄罢······”
言语间，不禁流露出一丝黯然来，虽已不像从前那般耿耿于怀，却还是免不了略有惆怅。
姬璇真徐徐道：“亲缘情爱，本就难以强求，人生在世，也常有缺憾。若一味想要圆满，其结果很可能是误人误己，与自己想要的越发背离。”
就连她自己也同样如此，幼年不曾承欢双亲膝下，如今与晏知秋相恋，却又注定不能相守······但那又如何呢？倘若只顾哀怜自身、感伤命运不公，也就没有今日的清微元君了。
姬璇真这番超然洒脱的风姿，着实令人倾倒，杜仙姿也是神往不已，思忖道：“唉，我何时才能到达师尊这等境界呢”？
这念头刚冒出来，又不禁嘲笑自己的好高骛远，连入道的门槛还没摸到，已开始畅想元婴的境界。
师徒两个回到了大衍宗，姬璇真命段希圣将这小师妹安顿下来，又向其传授了玄功法体，却不知先前自己思及晏知秋的时候，对方也正想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一百一十五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