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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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月一次的历行检查，古桐耀准时出现在柳笙的单人套房。因为柳笙个人情况特殊，所以学校斟酌之下，特地在教师住宅区为他安排了住处。
“唷！一个月不见，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嘛！看来那位长得珠圆玉润的‘爱财妹妹’对你还挺用心的呐，唷呵呵……”
有没有人见过一个穿着白大褂，脑袋上却烫着一头棕色爆炸式卷发，活象一顶夸张的假发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巴黎最流行的太阳镜，嘴巴里不停得在咀嚼着草莓味泡泡糖，三五不时会听到“啪，啪”的声响，说起话来象放鞭炮，笑声更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精神失常者？！
请不要怀疑，那人就是古桐耀！
据说，他还是一位医生，一位年纪轻轻就拿下心理学博士的天才。
忘了介绍，他也曾是和清的一份子，毕业已经有五年！
古桐耀懒洋洋得往客厅的长沙发上坐下，手中的办公包放在一边，长脚搁上茶几，俨然对这个环境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
坐在对面沙发看书的柳笙，姿势照旧，神态照旧，气氛照旧。
古桐耀不在意得笑着，柳笙就这脾气，对他不能要求太多，不然事半功倍。
“这两个月你身上都不见伤口，我想你父母应该会放心些……”
他的话却被一记沉重的合书声打断，柳笙握着那本书，抬起眼扫视古桐耀。
“古大夫……还没死心？”他问。
“绝不！”古桐耀的口气再肯定不过。
“古大夫好毅力！”平淡无痕的夸赞让人听来颇为刺耳，柳笙白皙秀气的脸颊上有着的只是一层薄笑。他静静起身，打开客厅书柜的玻璃移门，将书本放入，纤细的背影时常令人产生错觉，他是这般柔弱，仿佛随时都会不支倒地。
望着熟悉的身影，古桐耀仍会不时得回想起自己第一眼见到柳笙的情景。
那时他20岁刚大学毕业，正忙着进修博士课程。有一天他的导师找到自己，希望他能参与一项棘手的案例，而那个被研究的对象就是柳笙。
当时，让古桐耀震撼的是他父母那疲惫到绝望的神情。
“医生，我们怕他，我们真的怕他！他可能生来就是为了折磨我们的！那孩子……那孩子……根本就没有感情！他从来没有叫过我们爸爸妈妈，整天闷声不响，又寂寞又孤僻，就算被人欺负，被人侮辱，却一点也不会反抗，与其说不会，不如说是不想，他根本就无所谓。再怎么说我们也都是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这样的事实在太丢人了！以为他不擅长与其他孩子相处，就为他请了家教，可他每次听课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20分钟，因为家教问他问题，他都不回答，甚至当做家教不存在，气的那些老师没一个再愿意教下去。我们就算花再大的心血，他连一点反映都没有，真和个活死人没什么两样！我们不敢把他带出门，不敢让他见亲友，更不敢和他接近。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我们就好象看见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我们……是真的爱他啊……可是……”
柳笙的母亲哭着向他讲述心中的痛苦，而柳笙的父亲一脸的烦躁，大口大口的抽烟，表情冷酷不已，见妻子掉泪，眉头皱得更紧，不一会脾气就上来了，大声喝道：“哭什么？！反正现在医院也来了，你满意了？！哭啊，你哭得再多，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会喊你一声妈吗？”
柳母不甘心，哭红的眼瞅向一旁的丈夫，“你在说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医院！我们儿子都已经病到送进医院的地步了！你难道就不能多关心他一点吗？”
“我还不够关心他？我花那么多钱，托关系，又请家教，又请医生，把工作丢在一边，我还不够关心他吗？那他呢？你说说你儿子他怎么对我？怎么对你？！他根本就不把我们当回事！”
“他也是你的儿子！！……”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有一个心理不健全到送必须送医院的儿子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的儿子？！”
眼见这对夫妻正为了那个独坐在贵宾室沙发上的沉默男孩争吵，古桐耀识趣得不去打搅。他很好奇，见那男孩矮小又瘦弱，一点也看不出他已经有14岁的模样。他友好得走到柳笙的面前，蹲下身打招呼，男孩转过脸看着他，不分性别的容貌顿时让古桐耀眼前一亮，心里赞叹道：好漂亮的小孩子！
“你好，小朋友！”
玻璃珠般透明发亮的双眸，里面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不应该是那对夫妻口中形容的那样。
“你的父母在为你争吵，你感觉到了吗？争吵是一种令人不愉快的交流方式，你希望它停止吗？”古桐耀引导式得想和这孩子沟通。
少年柳笙平淡得回望父母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他沉默得低着头，不吭声。
古桐耀初步认为柳笙生性害羞，性格内向，便用更友善的语气劝慰：“试着接受父母的爱，你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不要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柳笙慢慢仰起头，可爱的小脸上却有着成熟的眼神，他小声得回答：“我知道。”
古桐耀冲着柳笙开心得一笑，从白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泡泡糖递给他，“尝尝看，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口味。”
眨眼间，柳笙的眼神变换瞬息莫变，让人难以琢磨，“他们有争吵的自由，做子女的一般是没有资格去管大人的事。为什么你和他们一样，认为我不接受他们的爱？”
古桐耀的手僵硬在半空中，这孩子刚才的话，居然让他愣住了十余秒。见柳笙取走了泡泡糖，他抓抓后脑想了想，换了种问法：“你爱他们吗？你的父母，生养你，赐与你生命的人？”
柳笙皱了皱过于秀气的眉毛，摇摇头，默默得回答：“不懂！什么是爱？你们总把这个字挂在嘴边，可我一点也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生养我？赐与我生命？这难道不是自然规律吗？每个人都是由父母生养长大的，不是吗？这一切客观规律并不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不是吗？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也没有。如果你说这就是爱……我不理解。”
原来如此，病因在这里！古桐耀震惊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居然会有这种想法，他把许多事都归为规律，视为理所应当的存在。这……这实在……
“别人欺负你，侮辱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你越是这样那些欺负弱小的人越是会欺负你。”目前他只能一步一步来，慢慢挖掘小孩的内心。
“因为没意思。”
“什么？”
柳笙重复：“没意思。生存是一件很无趣的事，对它，我的感受不多，你说的欺负，在我眼中反倒是种交流，那些疼痛至少可以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可你们口中所谓的侮辱，我感受不到，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小小年纪居然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如此完善？古桐耀下意识握紧满是热汗的双手，如果遇上那些老资格的医生，可能单会觉得这只是小孩子的童言，不足信。可他自己却透过这些话看到的是一个对客观世界有所认识，而情感世界却有着诸多空白的单个体。他不是没有感情，他根本就是不懂感情！所以在表现上才会有那么多错误的方式出现。
得出这样的结论，更加肯定了古桐耀的决心！
他想医好他，教会他常人该有情感与表现方式！
“你不是不喜欢说话的吗？听你父母说你可是常常看见别人却当作没看到呀，为什么一下子会和我说那么多呢？”古桐耀笑问眼前的男孩，他忽然发觉同他交谈总有惊喜的存在。
柳笙剥开泡泡糖的包装，将它放入口中咀嚼，听见他这么问自己，停顿片刻，忽得将手中的包装纸交到古桐耀的手中。
“是因为这个？”古桐耀看他。
柳笙继续咀嚼，平淡地说：“草莓很好吃。”
古桐耀大笑出声，从此他成为了柳笙的心理医生。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