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美学》黎箫

16、第十六章

　　“我要回去。”秦幻笙没有说想回去，而是直接说要回去。
　　她的这句话根本容不得连祈去辩驳什么。

　　两人僵持着，连祈最后说了一个字。“好。”

　　连祈脱下外套，系在秦幻笙腰间，出去向他们说了声有事需要先走一步，马克哪里不懂连祈话中的意思也没继续挽留，两人离开。

　　从马克家离开后，秦幻笙走在前头，连祈去车库取车。

　　一路上，秦幻笙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连祈这才知道秦幻笙的火气是对着他来的。

　　车子在马路边停下，连祈很真挚的看着秦幻笙，问道：“你看我现在像多大？”

　　秦幻笙看着他，没有回答。

　　早已习惯了秦幻笙的沉默不语，连祈继续说道：“这些天，我觉得我老了十岁。”
　　和秦幻笙重逢的这半个多月。

　　秦幻笙眼皮都没抬一下，气定神闲的回道：“只是十岁而已，你担心什么？”

　　连祈呼出一口气，无语望天。
　　如果照目前的发展趋势，连祈觉得自己会提前老化。

　　连祈表情严肃了起来，“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秦幻笙看着他又不像在看他，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语气冷了不少。“连祈，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去做某些事。”

　　“你是说比赛那件事？”

　　秦幻笙眼睛盯着车窗前面。

　　连祈一瞬间有些局促。“我承认我在我的那瓶酒里面兑了水。”
　　要不然，以他的酒量根本撑不到喝完一整瓶酒。

　　秦幻笙平淡的开口：“马克今天向我打听梁畅的事了。”

　　连祈猛然间想到马克对他说要邀请秦幻笙时的诡异，又想起了死去的女服务员好像是和梁畅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当时只想的是转换秦幻笙的心情，没有想到这一层。
　　确实是他疏忽了。
　　当时她执意拒绝，还是他使了计才把秦幻笙拉了出来。
　　关于这一点，连祈无话可说。

　　不用秦幻笙多说，连祈已经想到秦幻笙生气的原因。
　　她气他骗她。

　　车子重新启动，连祈缄默不语，没有解释。
　　秦幻笙捏了捏太阳穴，歪在车座上小憩。
　　自从来到波士顿后，她已经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其实没什么的，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连祈的气。
　　说白了，就是她在别着一股劲，作的。

　　回到家后，秦幻笙想起来在马克家看到的那把枪，问道：“你就不怕那天梁畅看出来你的那把枪是假的？”

　　连祈一点都不意外秦幻笙的这个问题，干净利索的回答:“他笨。”
　　秦幻笙点点头对连祈的这个回答表示赞同。

　　其实连祈当时也是没有把握的，他这个人最讨厌运动，所有和运动沾边的事他都不喜欢，所以如果和梁畅硬碰硬，他一定不是梁畅的对手。如果在酒吧闹起事来，以梁畅和秦幻笙的公众身份一定又会引起媒体的追截。
　　所以他只能选择简单明了的办法。
　　不过好在梁畅胆小爱命，他才轻易带着秦幻笙脱身。

　　秦幻笙临进卧室前，连祈叫住她，说道：“没有下次了。”
　　这是连祈的保证。

　　秦幻笙背对着他，无声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

　　翌日。

　　秦幻笙抽出拍戏的间隙，去看了一趟布鲁。
　　布鲁的气色好了许多，在社区人员的帮助下，已经正式开始接受常规教育。
　　马克和连祈来看过他几次。
　　秦幻笙这是第一次来。

　　布鲁见到她，眼里闪着光，刚跑了两步，脚步又慢下来，缓缓踱到秦幻笙身边。

　　秦幻笙把为布鲁买来的东西交给布鲁老师，老师笑着拍了拍布鲁的头，布鲁这才大胆走到秦幻笙身侧。

　　两人沿着花园里的碎石路转圈。

　　布鲁不会说话，秦幻笙又不擅长聊天，所以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是寂静的。
　　布鲁时不时抬起眼皮看一眼秦幻笙。

　　被布鲁看的多了，秦幻笙自然也感觉得到。
　　秦幻笙低头。
　　两人视线对上，布鲁羞涩的对她笑了笑。
　　秦幻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给他。
　　笑容太假，秦幻笙笑到一半又收回，抬起手，摸了摸布鲁的头发。

　　连祈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幻笙和布鲁在花园里散步。
　　阳光正好，倾洒在两人身上，远远看去，静谧而又和谐。

　　布鲁中途被老师叫走，就留秦幻笙一个人。
　　秦幻笙在邻近的木长椅上坐下。
　　公园的草坪上，有些孩子在嬉戏玩耍，那是他们最无忧无虑的年纪。

　　突然一层阴影覆下，秦幻笙抬头。
　　连祈在她面前立着，挡去了她前面的光。

　　“我还真当你那么狠心呢。”说完，连祈坐在她身侧，有意识的保持了点距离。“这不还是来看他了。”
　　刀子嘴豆腐心。

　　秦幻笙没有回答。
　　连祈也不在意，双手插在脑后，身子下移，靠在椅背上，样子很是慵懒。
　　太阳照在他的脸上，连祈闭上眼睛，光的温度传到他的眼睑上，暖暖的，很舒服。

　　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落叶来回摩擦着，发出簌簌的声音。一片落叶正好垂落在连祈的发丝上，固执的镶嵌在他的头发里，任风在它周围盘旋，也不落下。

　　秦幻笙回头看了他许久，手毫无意识的抬起，落在他的头发上，把那片落叶取下来。
　　手落无痕，又是一阵微风吹来。

　　连祈阖上的眼球微微滚动，心底默默的叹息一声。

　　那一刻，心是静的，周围的一切都是静的，只有秦幻笙身上的香味在他的身边萦绕。

　　到后来，连祈竟然没出息的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没有了秦幻笙的身影。

　　***

　　秦幻笙回到剧组的时候，西斯科正和几个主演讲戏，秦夜一见秦幻笙回来了，就像是鸟儿捕到食儿了一般，找到了归属感。

　　关于秦幻笙的私生活，秦夜是一概不知，一天下来，能和秦幻笙说上两三句话秦夜就已经感谢天感谢地了。

　　不过秦夜可是发现了虽然秦幻笙私下话不多，但是说起工作的时候倒是能滔滔不绝。
　　其实有的时候，秦夜觉得秦幻笙或许以前是很爱说话的。
　　她只是这么觉得，也不知道自己的认为对还是错。

　　拍摄还没有正式开始，秦幻笙正在和摄影组讨论机位的摆设位置，秦夜拿着个小本子在旁边仔细的记着。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谈话中断，秦幻笙低头去看手机，陌生的号码，直接就想要挂断，可是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秦幻笙看着在屏幕上跳跃的号码，对其他人说了声抱歉，走去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让她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的人竟然是连祈。

　　连祈的薄弱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过来，“一觉醒来，手机钱包钥匙都丢了。你走之前也不说叫醒我。”

　　连祈的语气像是在埋怨她，也像是在赌气。
　　秦幻笙都可以想象得到现在的连祈会是什么样子。

　　秦幻笙问道：“你现在在哪？”
　　连祈叹了口气，回答：“长椅上坐着。”
　　一动也没动。

　　连祈去社区的时候，拿了一个小型的邮差包，醒来后包还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没了。
　　包是秦桐笙送给他的，秦桐笙出手阔绰，一出手就是芬迪男包。
　　要连祈说，他包里的那些现金加上手机可能还没他这个邮差包值钱。
　　这个小偷可是亏惨了。

　　刚刚巧，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没有开车。
　　但是家里钥匙也被偷走，连祈倒是有点不明所以。

　　连祈对那个直勾勾看着他的清洁人员礼貌的笑了笑，他现在手中握着的手机还是借来的。
　　拍摄快要开始，秦幻笙不好去接他，只好把片场的地址告诉连祈，让他过来。
　　连祈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屁颠屁颠的应下，把手机还给那个清洁人员，开心的说了好几声谢谢。

　　没过几分钟，连祈就到了，秦幻笙付完车费，把她的那把钥匙交给连祈，又从钱包里拿出里面的现金给他。
　　那样子，活脱一副打发乞丐的样子。
　　连祈的自尊心受到了零点零一的伤害。

　　不远处的花坛里，一架微型摄像机正巧拍下这一幕。

　　知道剧组工作忙，连祈没打算继续打扰她。
　　刚好秦夜跟了过来，看了看连祈，又看了看秦幻笙，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连祈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你笑什么？”
　　语气凉凉的。

　　秦夜一直跟在秦幻笙身边，可还没见过秦幻笙身边有什么男人出现，这下突然见到一个小正太，兴奋也是正常。
　　但是秦幻笙还在身边，她可没那个胆说出她笑的真正原因。
　　只是立马压下笑意，模样端正的摇了摇头。

　　秦幻笙已经离开，秦夜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走了。
　　只留连祈看着他俩的背影若有所思。
　　没思明白什么，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