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美学》黎箫

2、第二章

　　“走吧。”
　　她的这句话犹如他重复遗忘的记忆一样，她没离开过，他们也没分开过。

　　连祈下意识的攥了攥拳头，又松开，朝她走去。

　　看到他们俩离开，交警急了，他的上司交代过不可以让那个女人离开，如今她一走，他不好交差，慌得要去拦住他俩，还没走两步，就被马克截住。“我去替她交罚单。”

　　交警手里还拿着那女人的银、行卡，刚要说话，又被马克堵住，“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会去和你上司解释。”

　　交警还想说什么，马克拽着他走了。

　　深已深，波士顿的夜晚冒着丝丝寒意。

　　秦幻笙的车被扣住，没有代步工具，扭头去问身侧的连祈，“你的车在哪里？”

　　连祈手一抬，指了一辆车。

　　秦幻笙朝那辆车走去，边走边问，是询问的口气，“你送我回去？”

　　连祈没回答，反问：“你住哪里？”

　　“四季酒店。”

　　车子启动，绝尘而去。

　　秦幻笙把车窗摇下来，冷风灌入车内，从包里拿出一支烟，点燃，继而问道：“你是警察？”

　　“不是。”连祈没有多说，秦幻笙也没再继续问他。

　　突然的沉默没有带来尴尬，车子一个转弯，顺利驶入车道。

　　秦幻笙吐出的烟味，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没有普通香烟的刺鼻味，反而很清香很好闻。

　　那个味道，从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连祈就闻到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连祈扭头看了她一眼，秦幻笙正看着窗外，风钻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连祈眉头毫无意识的皱了皱，叮嘱了一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秦幻笙没回头，也没什么反应。
　　手放在窗外点了点烟灰，随即把烟熄灭，扔在迷你烟灰盒里。

　　车窗又摇上，隔绝了窗外的风声。
　　车厢里，一霎间又恢复安静。

　　车子行驶至康蒙威尔斯林荫道，道路两旁的树木青翠葳蕤，点缀着雕塑和长椅，有着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特色。

　　拐过几条街，还没靠近四季酒店，就感受到了此时的气氛与往常的不同，秦幻笙左右看了看，酒店前停着的几辆车就是在州际公路上被她甩掉的车，一直从纽约追到波士顿，秦幻笙这才体会到狗仔的执着与艰辛。

　　秦幻笙还在注意着那几辆车的动向，没有回头对连祈说道：“别停车，直走。”

　　连祈没问为什么，车子从四季酒店前驶过，酒店前挂着的美国国旗在风中飘扬，身影越来越小。

　　连祈比秦幻笙更早的注意到了周围气氛的怪异，停在酒店门前的车像是有什么预谋，个个蓄势待发，像豺狼一样盯着来往路过的车辆。

　　似乎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很多事情秦幻笙想说她自然会说，她不想说，那就算拿把斧头过来，她也不会说。

　　所以连祈也不会问她问什么。

　　直到走了好远，连祈才说道：“今晚住我那儿吧。”

　　开了一晚上的车，又在警局耗了很长时间，秦幻笙已经很累了，躺在椅背上，低着头，回答的声音带着慵懒。“好。”

　　连祈住在后湾区的波约斯顿街上，离四季酒店不远的距离，属于波士顿的中心地带。
　　房子是别人帮他找的，交通很便利，来到波士顿之后也没搬过家。

　　车子停在红砖墙黄铜顶的小楼前，连祈停好车，带秦幻笙上去。

　　连祈的家里很干净，像是有专人过来打扫一样，两室一厅，房子不大也不小，秦幻笙一眼就看完了。

　　落地窗前放着一架天文望远镜，左侧是书架，上面摆放的全是天文类和计算机类的书籍，书桌在书架前面，三台电脑并列排着，价值不菲，秦幻笙一直知道连祈对电脑的要求很高。

　　吸引秦幻笙注意的是书桌上摆着的木质相框。

　　秦幻笙靠在书桌上，把相框拿起来，端详了半天，照片上的女孩儿笑容灿烂，灿烂到她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

　　连祈走了过来，秦幻笙把相框摆在原先的位置上，问道：“你还留着？”

　　连祈沉默无语的点了点头。

　　秦幻笙没再说什么，问连祈她住哪个房间，连祈带她过去。

　　房间一直都有人收拾，所以秦幻笙直接就可以住，两人互道晚安之后，连祈离开。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两人谁都没有表现出过分的亲密。

　　房间里有独立的浴室，浴室里连祈已经放好了热水，睡衣也整齐的摆放在衣架上。

　　秦幻笙拿起在身上比了比，不大不小，正合适。

　　洗完澡之后更是疲惫，累了一整天，秦幻笙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回想今天发生了什么就睡着了。

　　另一个房间的连祈却睡意全无。

　　翌日，连祈起来之后，发现秦幻笙已经离开了。

　　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就连她昨晚睡的房间都没有留下她的一丝痕迹。

　　内心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惆怅，又有点遗憾，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却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此时的秦幻笙一个人走在麻省理工学院里，按照别人提供给她的信息找到法学院的教学楼，拿着一个人的信息档案敲开法学院长的办公室门。

　　大约一个小时的密谈之后，院长同意把秦幻笙给那人的捐款匿名以学校奖学金的方式给那个女生。

　　走出办公室，秦幻笙抽出牛皮袋里的信息表，表上附带的那张照片像极了曾经的那个男人。

　　秦幻笙眼神一黯，复又把信息表装入牛皮袋中。

　　***

　　马克负责的缉毒案没什么进展，市内监控故意被抹去不过是涉案人员故意抛出来的一根线索，目的是为了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关于内线的消息，马克怀疑已经泄露。

　　一大早连祈就被马克叫去处理技术遗留问题，像以往那样，连祈工作的时候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干扰不到他。

　　今天，偏偏两个小警员谈论的八卦传入了他耳中。

　　那两个小警员谈论的是一个中国女导演，因为被拍到和她电影中的男主角约会而突然名声大噪。
　　那名男星模特出身，近年转战荧屏，虽是中国人，但凭借精湛的演技和出众的外貌走向国际，站稳了脚跟。男星女友是导演的身份被曝光之后，随之而来女导演的简历也被爆了出来。

　　她毕业于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主修美术，大三的时候才开始接触电影。
　　在此之前，她就是许多高票房和口碑绝佳的电影的副导演，在法国算是小有名气的小导演，奈何一直低调处事，所以听说她的人少之又少，在美国影视圈里属于初出茅庐的新手。

　　因为此事，更是激起了记者的好奇心，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这名女导演的日程表，她因为拍摄新的电影于昨日来了波士顿，是以所有记者都堵在那个女导演下榻的酒店门前，企图可以挖到点独家内幕。

　　这两天，市里因为这个女导演热闹的紧。

　　或许因为那个女导演是中国人，也或许是连祈感觉到了什么，所以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女导演叫什么？”

　　连祈这一问，那两个小警员呆了，以为自己八卦的声音扰了他，结结巴巴的用带有波士顿特色的英语回道：“幻笙。”

　　连祈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手上的动作却快了许多。

　　两个小警员还在继续小声谈论，连祈越想越烦躁，二话没说把那两个人撵了出去。

　　那两个小警员对视一眼，悻悻的离开，对于连祈喜怒无常的性格他们早已习惯。但是想到之前他们聊比这个还要劲爆的消息的时候好像也没打扰到他，真是奇怪。

　　连祈忙到晚上才回去。

　　回家的路上，连祈打电话给马克，让马克帮忙查一个人，他要她的联系方式。
　　马克二话没说就答应，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简单。

　　车子在小楼前停下，连祈意外的发现路灯下站了一个人。
　　走近一看，竟然是言玥。

　　言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倒是不稀奇，看到连祈回来了，言玥侧着头微微一笑。
　　“我以为你在家，敲了敲门但是没反应，所以在楼下等你。”
　　言玥的这个笑容收敛了许多。

　　连祈眼睛无意识的向上看了看，这才发现他家的灯竟然亮着。

　　似乎心底覆上的一层乌云，被这束灯所驱散。
　　只是因为她又回来了。

　　言玥感觉到连祈心情似乎很好，羞涩的咳了一声。

　　连祈疑惑的看着她，也没问她怎么了。

　　言玥虽然娇弱但并不矫情，上前了两步，像男生那样用拳头敲着连祈的胸膛，俏皮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才给我你家的钥匙？”

　　连祈先是一愣，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我家的钥匙？”

　　“你又忘啦？”言玥见怪不怪的问道，随即释然，“打扫卫生啊，不然我总要在你家楼下等你回来。”

　　言玥想了想，这已经是第好几次了。

　　“我可以和爸爸说不用你来做这种工作。”
　　这件事情，连祈倒是记得。

　　出国前，连祈父亲就叮嘱言玥，要好好照顾连祈。

　　连祈虽然聪明，行为举止和常人无异，但他们都知道连祈的自理能力几乎接近于零。

　　言玥摇了摇头，坚持道：“我接受了你们家的资助，当然得为你做点什么。”

　　“虽然我不介意以身相许。”言玥不要脸的又加了一句。

　　连祈急忙捂住言玥的嘴巴，“话不能乱说。”

　　很早之前，言玥就知道一向无所谓的连祈，对于在他身上开这种玩笑很是没辙。
　　有时候因为这类的玩笑，他的智商会突然下降很多，与小孩子有的一比。

　　连祈的手盖在言玥的嘴巴上，言玥使劲一吸，全是连祈手上的味道。
　　言玥把连祈的手拉下来，“你不用继续拒绝我，没用。”

　　连祈眼珠子一转，回道：“随你。”
　　言玥满足的笑了。

　　两人一起上楼，开门，连祈却愣住了。
　　言玥随之后进来。

　　率先反应过来的连祈，一个转身立在言玥面前，挡住他身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