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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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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幻笙心底被狠狠的触碰了一下,脸色缓和了不少,那男孩感应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慢慢挪动屁股,移到她身侧。
不习惯和陌生人近距离接触,秦幻笙直接站起来欲要离开。
那个小男孩反而跟了上来,秦幻笙突生一丝烦躁,回头恶狠狠的问道:“你有完没有?”脱口而出的是中文。
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中文之后,秦幻笙又用英文说了一遍,依旧是刚刚那样的语气。
企图把他吓走。
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用手语说道:“我不能说话。”
秦幻笙之前接受过手语课程,虽然欧洲的手语和美国手语语法有些不同,但大体上都是那个感觉,秦幻笙也猜出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秦幻笙没什么情绪的回了一句,“和我没有关系。”
小男孩笑了,带着近乎于崇拜的眼神看着她,比划道:“姐姐好漂亮。”
秦幻笙还是没什么反应。
小男孩安静的跟在她身后,丝毫没有感觉到秦幻笙现在的烦躁。
突然,秦幻笙的胳膊被小男孩拉住,秦幻笙刚准备训斥他,小男孩躲到她身后,紧紧的攥着她的衣服,秦幻笙低头看他,依旧是希翼的表情望着她,还带着恳求,秦幻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这时从她面前走过一对中国夫妇,秦幻笙个子很高,那对中国夫妻看到她,碍于她周身散发出来冰冷不耐的气息,急忙收回了视线。
待那两人走远,小男孩从她身后探出头,蓝色的眼睛闪了闪。
秦幻笙把他的手从她身上拉开。
小男孩继续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这次秦幻笙没有赶她。
绕过哇塘,身后传来落水声,许多人惊呼出声。
秦幻笙下意识的向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小男孩的身影,哇塘边有很多人聚集在了一起,已经有人下水里救人,跟着又是扑通几声,好多人下了水。
有人找到落水的人,带着他游上岸,秦幻笙这才看清落水的人就是刚刚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
小男孩落水的时候左胳膊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地方,破了,鲜血止不住的流,不一会,地面上就被染成一片红色。
秦幻笙走进人群里,拿出手机,叫救护车。
没多长时间,救护车就来了。
落水的小男孩被抬上担架。护士问是谁打的电话,秦幻笙在众人的注视下上了车。
车厢里,护士熟悉的给那个小男孩止血,新换上的纱布,几分钟就被染红,护士又重新换了一块新纱布,同时问她:“你们家中有什么家族病史?”
秦幻笙盯着被染红的纱布,回了句:“不知道。”
还在处理伤口的护士眼皮一抬,又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秦幻笙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机械的回答:“不认识。”
车轮滚滚,在医院的地板上摩擦,小男孩被推进了急诊室。
秦幻笙被叫去交钱。
护士从急诊室里进去又出来,秦幻笙抓着手机靠在墙上,指尖发凉。
医生出来,摘下口罩,对等在外面的秦幻笙说道:“请您跟我来一下。”
透过门的缝隙,秦幻笙扫到那个小男孩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
秦幻笙收回视线,跟着医生去他的办公室。
医生示意秦幻笙坐在她对面,开门见山道:“请问您能不能联系到患者的家属?患者情况特殊,现在需要进行全面检查。”
秦幻笙低头考虑了几秒钟,说道:“我尽力。”
“如果没有办法,就只能等孩子醒了再联系他的家属。”
秦幻笙点了点头,从办公室退出。
如何联系孩子的父母,她无从下手。
在走廊站了一会,往事的种种涌上心头,同样喧杂的场景,同样冰冷的白色,现在与回忆来回交错,病房的尽头,她好像看到一张狰狞的脸,睁着猩红的眼睛向她走来。
口中振振有词,“你欠我的!”
秦幻笙双脚轻移,微微后退。
马克的儿子踢足球骨折了,连祈来医院探望。出病房之后,正好看到秦幻笙目光涣散的靠在墙上,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脸色苍白,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还有神采,她现在的样子和一具死尸无疑。
连祈走过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秦幻笙抬头,眼睛慢慢聚焦,定在连祈身上。
秦幻笙嘲笑着自己,电影看太多了,才会看到刚才那样的场景。
转念一想,连祈或许会帮上忙。
“有个小男孩落水,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的家属。”
明明是问句,她说出来却像是陈述句。
就算是她求他帮忙,也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有时间帮她不认识的人找家长,她这个家长却从不过问自己的孩子。
连祈眼神微寒,说道:“求我。”
秦幻笙明显一愣,继而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冰山又慢慢凝聚。
秦幻笙慢慢凑上前去,在连祈面前立住,头向前探,在连祈耳边说道:“连祈,你还是那么幼稚。”吐出的气息钻入连祈的鼻中,扰着他的耳垂,连祈心底一阵悸动。
她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小刀,狠狠的戳在连祈身上。
说完这句话,秦幻笙伪装的笑意卸下,又换上以往一贯的样子,没再看他。
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胳膊被他拽住,他的力气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全部揉碎。
秦幻笙扭头直视他,那双黑瞳像是冷冽的泉水。“放开。”
“放你走我就是你孙子。”连祈被气的恼了,她不是说他幼稚吗,那他就幼稚给她看。
秦幻笙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动下来,掰掉连祈的手,向病房走去。
连祈跟着她走了两步,脚步又一转,愤愤然去了医生办公室。
小男孩刚做完检查出来,还在昏迷中,睫毛又卷又翘,遮住了他蓝色的瞳孔。
秦幻笙一直等着他醒来,有护士来叫她,秦幻笙又跟着护士去了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里,连祈也在,还有另一个男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连祈还在赌气,也不理她。
马克向秦幻笙打了个招呼,秦幻笙微微点头当做回应。
其中一项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医生看人都到齐了,对他们说在孩子身上发现受虐待的痕迹,肋骨也有几处骨折,虽然骨折的肋骨几乎愈合,但还是看的出来受伤的痕迹,正好马克在这里,让他处理。
马克又和医生谈了许多,还有孩子的病情,其他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医生也不好下定论。
秦幻笙回到病房,小男孩已经醒了,看到她,小男孩很是兴奋,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秦幻笙问:“你叫什么。”
小男孩拿起桌子上的纸笔,端正的在上面写出自己的名字。
“blue。”
蓝色,像他的瞳孔颜色一样干净。
Blue又加了一句:哥哥起的。
blue虽然已经十五岁,但行为举止还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秦幻笙眼睛黯淡了许多。
她刚才问医生,他不能说话是先天造成的还是后天?
医生告诉她,是后天声带受损。
病号服穿在布鲁身上,有点短,秦幻笙看到露出来的手腕有一截淤青,莫名的她又想到了连祈。
正巧连祈和马克也过来了。
连祈在床尾那边立着,看也没看秦幻笙。
马克走上前询问布鲁的家庭信息,多大了?家住哪?父母是干什么的?
布鲁不会说话,马克也看不懂手语,所有问题布鲁只能写在纸上。
不知道是不是秦幻笙的幻觉,在布鲁低头的时候,她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那是种可以把牙打碎了吞肚子里的恨意。
布鲁用左手写字,笔握在他的手里,微微颤抖,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秦幻笙注意到了这点,连祈也注意到了。
马克只顾着去看布鲁写了些什么,忽略了这个细节。
马克派人去布鲁写的地址通知他的父母。
等待的过程中,布鲁很紧张,眼睛时不时向病房门口探去,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打着圈圈,那样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该有的。
连祈问他害怕什么。
心事突然被拆穿,布鲁有点尴尬,思索了几秒后,在纸上写道:我怕爸爸打我。
这次他写的是中文。
连祈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警察在这里,他不敢打你。”
美国关于儿童的法律很健全,如果警方介入提起诉讼,布鲁的父亲很可能会因为虐待儿童而定罪。
虽然布鲁年纪不小了,但是肋骨骨折却也是发生在他小时候的事情,布鲁父亲逃不了干系。
布鲁的养父是华人,住在中国城区,经营着一家电子店铺。
等了半个多小时,马克才回来,表情不是很好。
布鲁心底一个咯噔,脸色煞白,双手紧紧的抓着被角,越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