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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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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采后便是问名了,长兴侯老夫人请了寿安侯夫人做媒人,前来询问原静姝的生辰,然后拿着那庚帖回去卜于祖庙,占其吉凶。
待见到是大吉,便是纳吉,长兴侯老夫人仍以大雁作礼物请媒人通知原家,决定缔结婚姻。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叶原两家的婚事是一定要成的,而这时原静姝才忙了起来。
依照古礼,原静姝需要在男方送来聘礼的时候,将亲手为未婚夫做的衣帽鞋袜作为回礼。原静姝的心思大半都放在琴棋书画上了,对于女工厨艺倒是不大好,她也懒得亲手做,只是把叶随风的尺寸拿来,让手下的丫环做好,自己意思意思缝几下便算了。
等到定聘时,这些东西便要让男方带回去,原静姝身为未出阁的小姐,自然是不能出去见人的,素缜就代她去了前厅。
等到她回来,原静姝随意问道,“怎么样?”
素缜回道,“一切都妥当,奴婢见得前厅都被礼品堆满了。”
原静姝道,“叶家毕竟是百年世家,这般奢侈也不算什么。当初兰妃进宫时,可是带了叶家三分之一的家财呢。论起来,皇上倒是因着大婚赚了一笔。”
素缜斟酌了片刻,还是小心道,“小姐最近是怎么了?倒是显得有些心浮气躁了,想是事情太多,天气又太燥了。”
原静姝恍然回神,最近几天自己确实有些浮躁了,像方才的话,在以前自己是绝不会说的,遂道,“我说这几天身子不爽利呢,正好你和厨房说一声,这两天做些清淡的菜吧。”
素缜称“是”,不再说什么,见原静姝似是在思索问题,便悄悄退下了。
看着手中的绣了一半的锦鳞成楹,她的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躁,就这样要把自己嫁出去了?从此过上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每日只等着丈夫的垂青,蹉跎年华,然后为自己的家族争利,直到进入棺材。
真是无趣的人生。
看着窗外郁郁青青的花卉,想到自己只能在一方小天地里,不由得便嫉妒起那些肆意的花草,既然烦心,不如不看。
她放下花绷,走到窗前,正想将窗户关上,一个人影却跳了进来,还未等她尖叫,她便被人抱着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许久未见的闻鸿。
她忙抓着他的衣服道,“闻大哥,怎么忽然就跳进来了?吓了我一跳。这可是白天呢,要是被人看到可怎么好?”她虽也担心自己,但更多的是害怕闻鸿被父亲发现,到时恐怕对闻鸿不利。
闻鸿道,“放心,我是趁着这边没人才过来的。”
原静姝一听才想起,如今怕是全府的人都去前面看热闹了,怎么会无故到她的闺房这边。她一放下心,见到闻鸿过来看她,心中自然是欢喜无限,道,“我以为你要等我及笄才来呢。”
“怎么会?”闻鸿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道,“你及笄那天上门庆贺的人必定很多,到时候我怕是过不来了。”
原静姝一听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虽然有些失望也没有流露出来,只是道,“那你可要把我的礼物补上。”
闻鸿笑了笑,道,“自然。”他本是清冷的气质,这样一笑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暖意。
原静姝看着他的笑颜呆了片刻,回过神来便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心中想着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能看一个男子的脸呆过去,真是没脸见人了。
闻鸿见她如此羞涩,心中好笑,也不戳穿她,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我最近有些事要办,怕是没时间来见你了,你虽是原家嫡女,但我不在你身边保护,要小心行事,别出了什么意外。”
原静姝道,“我晓得的,你放心,我这段时间又出不去,只能呆在家里,还会有什么事?”
“那就好。”闻鸿点头道,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玉镯,套在了她的腕子上。暗红的玉环上遍布冰纹,衬着皓白的手腕,倒真是红的艳丽,白的剔透。
原静姝惊呼,“冰纹赤玉!”她忙道,“闻大哥,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
闻鸿打断她,“在我眼里他它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玉镯,是否贵重不过是世人判定的,做不得数,”他低头看她,道,“它唯一的价值就是戴在你的手上。”
原静姝竟不知说什么好。
闻鸿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开了。他轻功卓绝,即使是在白天的原府也是如入无人之境,几个瞬息便消失不见了。
原静姝看着手上的玉镯,不知为何却不像往常一样能够平静下来。
她心知自己和闻鸿这样的关系是不正确的,却无法克制,于是便在一次次自欺欺人下有了现在的处境,只是如今却是到了做了断的时候。否则若是被发现,不仅闻鸿会有危险,叶家也将从此与原家真正为敌,毕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其他男人有亲密的来往,何况是叶家家主。
罢罢罢,等到下次吧,下次见面便和闻大哥说清楚。
原静姝心道,就当这是她最后一次逃避吧。
日子便在原静姝用刺绣消磨时光中一天天过去了,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接着便是她与长兴侯的婚事了。
这日原静姝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绣帕,正要歇歇,素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素缜向来稳重,少有这样匆忙的时候,原静姝知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忙问,“怎么了?”
素缜道,“长兴侯去猎场打猎时从马上摔下来了。”
原静姝大惊之下直接站了起来,“可是受了什么伤?有没有大事?”
素缜忙道,“小姐不必惊慌,听说只是把腿折了,其他不过是些小伤,只是,”她皱眉道,“按太医的说法,侯爷怕是要在床上养上三个月,婚事大概要延期了。”
原静姝舒了一口气,道,“只要人没事便好,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是要好好养养呢。”
虽是这样说,她的心中却有些诧异,叶随风虽政事上不显,但在骑马蹴鞠上可是一把好手,怎么能如此轻易便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皱了下眉,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过了几天,她便知道自己的预感应验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去花园中逛逛,半路上发现自己的手帕落在了后面,折返了回去,正要将帕子捡起,却发现两个小丫鬟正在一处茂密的花丛中不知嘀咕些什么。她本不想理会,谁知竟听到了她们正议论自己,忙闪身躲在了假山后面。
只听其中一个丫鬟道,“如今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你说小姐的亲事还能成么?”
那另一个丫鬟接着道,“不过是个侍妾,死便死了,难不成你还以为侯爷会为了这件事不娶小姐?再者说,那侍妾是自尽的,和小姐有什么关系?”
“可是城中人都传是因为怕小姐不高兴,那个侍妾才自杀的。而且前两天长兴侯老夫人患病,听人说老夫人身体一向很好,谁知偏巧在侯爷和小姐订婚后得了病,都说侯爷和小姐八字不合呢。”
“还有这种说法......”
大概是还有工作,那两个丫环边说着边离开了,原静姝听了这些话却气得浑身发抖。
手帕也不捡了,她疾步走回卧房,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克制住怒气,将一个白瓷缠丝并蒂莲纹瓶摔到了地上。
真是好极了!
说是“八字不合”,那不过是府里的丫鬟没敢将太漏骨的话说出来,外面的人怕是早已经传开了自己是个克夫相。否则长兴侯怎么可能摔下马?老夫人怎么可能得了病?
还有那侯府中侍妾的自尽,说是那女人胆子小,可是若是个宽厚的当家主母,怎么能吓得人家直接把自己弄死?
一个克夫,一个善妒,这四个字便能直接断了自己的姻缘!
别说加入侯府,就算是嫁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往后只怕也是难了。因为没有人再会想自己是原家嫡女,是右相的二女儿,是当朝静妃的妹妹,他们只会觉得这个女人命格太硬,心胸狭窄。所谓的身份在此时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毕竟原家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就算是有,凭着自己的身份和父亲的厚望也不可能让自己随便嫁给一个落魄家族的公子。
不过是一招,便将她好不容易想好的后路断的干干净净!让她原静姝成为京城里最大的笑话!
够狠!够毒!
为了不让原叶两家联姻,连这般下三滥的招数都使了出来,毁了她的名声不说,还要再狠狠踩上一脚,逼得她永世不能翻身。
自懂事起,她便少有生气的时候,然而如今生生有一个人将她逼到这步田地。心中思绪万千,如一团乱麻,一时竟不知从何怨起,满腹怒气积聚在胸口处,无处发泄,她攥紧了拳头,将那个名字揉扁了嚼碎了咬牙切齿的吐出来,“江、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