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Boss》欧阳糯米

57、057

　　“叩叩叩……”

　　耳边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许诺撩起眼，发现唐琛歪着脑袋，修长的身影半倚在门口，欲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许小姐，打扰了，我能进来吗？”

　　许诺薄红了脸，瞪了他一眼，气势万千地回答道：
　　“进来。”
　　于是，唐老板迈着大长腿走进自己的卧室。
　　有那么一瞬间，时光从金色褪回了灰色，西装革履，下巴长着细微胡茬的唐琛变成了五年前穿着运动衫和长裤的腼腆青涩的小伙子，而自己则一袭裸色长裙，拿着金色手包，踩着细细的三英寸高跟鞋，端庄矜持地来到了他的家里。
　　唐琛父母留给他的老公房，陈设简单，几乎没什么烟火气。唐琛住在朝北的小房间，朝南的大房间留给了他已经过世的父母。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五月天，灿烂的阳光透过阳台排闼而入，照在两张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上，给这寂静无声的世界染上了一层暖意。
　　他的父母生前应该很爱他这个儿子吧？突然离世的他们，该有多么地无奈，多么地伤心！
　　许诺的心如同蝶翼，微微颤动着，点燃了三支香，本能地对着那两张照片鞠了三个躬。她为他感到心酸，痛惜他失去了亲人，从此孤单地活在世界上，决定以后要好好爱他，连同他失去的爱一起温暖他的心。
　　她将母亲给自己的钱全部交给了唐琛，希望他的事业尽快走上正轨，这样的自己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不辞而别，完全置他与陌生人的境地？
　　许诺的视线有片刻的模糊，不禁问道：
　　“你以前的家……还在吗？”
　　“在，都在。”
　　唐琛的视线从戏谑变得温暖而明亮起来：
　　“那些和爸妈，和你共同生活的记忆，我不想有一分一丝一毫一厘的遗漏，全都保留着。”
　　时光是很残酷的东西，它的残酷在于当你意识到它的冰冷时，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所幸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许诺垂下眼眸，掩盖了内心的悸动，轻声呢喃道：
　　“我想回去看看，看你还圈了我多少东西。”
　　唐琛翘起唇角，大方地承认道：
　　“凡是我收集到的，几乎都搬过去了。”
　　许诺又想哭又想笑，因为无法表达，只能轻轻捶了他一下：
　　“你说得对。”
　　“什么？”唐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我是个蠢女人，糊里糊涂竟然把你忘记了，在过去的五年里，你一定很恨我吧？”
　　“严格地说，那不是恨。”唐琛淡淡地陈述道，他的目光再次如同月光般铺展开来，慢慢走向过去那悠长的岁月里，“一边想一边担心，越想越担心越自责就越难忘记，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你在我心里意味着什么。”
　　“什么？”
　　“船。”
　　“船？”
　　“对，像一条船。”
　　啊？我像一条船吗？
　　“父母走后，我的心就像陷入了汪洋大海，唯有拼命地扑腾，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对我而言，你就是茫茫大海里出现的那条救生船。”
　　唐琛走上前去，突然紧紧抱住了她，使劲嗅着她发间的香气，“想想吧，你是多么狠心的人啊，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既然偷走了我的心，为什么要离我而去，这回我再也不放手，再也不让你跑掉了！”
　　周一一大早，崔岚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Charm”咖啡书屋，让三个店员都有些意外。
　　天气越来越热，崔岚依旧裹着有些厚重的藕灰色长裙，如果非要说和以往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厚厚的瓶底眼镜被拿掉了，脸上还化了淡妆，整个人似乎刚从烟雾弥漫的森林里走来，显得有点神秘，她看向众人的神情很平静，语气更加地波澜不惊：
　　“各位，我来宣布一下人事调动：从即日起，我将辞去Charm书屋的副经理，副经理职务由……莫小铃担任，李瑾雯主要负责餐饮部，汤元仍然负责安全保卫工作，希望各位携手共进，将书屋好好地经营下去。”
　　许诺惊愕地注视着崔岚，李瑾雯有些意外，但随即恢复了平静，汤元拍拍胸脯，信誓旦旦道：
　　“崔经理放心，我们一定会在莫经理的领导下好好工作的！”
　　“嗯。”崔岚朝许诺看了一眼，“喏，这是二楼办公室的钥匙。”
　　“哦。”
　　崔岚说罢，一个利落的转身，三两步走出了书屋。
　　李瑾雯向来觉得崔岚来去如风，不可捉摸，对她的离开不以为意，继续忙着整理厨房去了。汤元淡定地去洗手间拿拖把，除了当事人之外，只有他最清楚莫小铃和唐琛的关系，一个副经理算什么呀，老板娘才是小铃姐的前途！
　　只有许诺急忙追了出去：
　　“崔、崔岚！”
　　崔岚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过去的那个长发仙子似乎又回来了，清冷的神色不觉缓和下来，笼上一丝暖意：
　　“怎么啦？”
　　“你、你为什么要突然辞职？找到新工作了吗？”
　　许诺清丽的脸蛋上迟疑和探寻的神情纵横交错，让崔岚心中一叹，往事并不如烟，终究还是和过去不一样了，命运的捉弄，岁月的蹉跎还是给她的身心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崔岚清浅的一笑：
　　“忘了告诉你，我一直是盛世网络营销公司的总裁助理兼人事部经理，所以，以后我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许诺有些惊讶，随即又高兴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
　　“嗯。”崔岚微微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再见。”
　　“再见。”
　　许诺挥了挥手，高兴得像个收到礼物的小孩子。
　　在崔岚的记忆里，很少有人会为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论是父亲、母亲还是弟弟，似乎都活在属于自己的圈子里，与她没有具体的关联。自始至终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观众，没有旁白，只有偶尔的自言自语。她曾尝试着从精神层面上解剖自己，觉得自己冷冰冰的个性似乎永远无法融入生活本身，很像一个另类版的堂吉诃德，面对格格不入的环境，质疑的眼光，选择逃避的同时反身转向自己的七情六欲宣战，孤独终将不可避免地成为她人生的主旋律。
　　住进大学宿舍后，一切依然如故。崔岚在自己的空气里呼吸，不论是舍友的孤立和排挤，还是生活中的种种不顺，她依然保持沉默，痛到不觉得痛，孤独到无视孤独。直到有个舍友搬了出去，许诺住了进来。虽然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就连像庞茜这样的白富美都不露痕迹地巴结着她，可是不知为什么许诺却格外喜欢黏着自己，不管她表现得多么冷若冰霜，许诺总是叽叽喳喳地将自己的小心思对她和盘托出。
　　外表看上去高贵冷艳，仙气逼人的许诺实际是个傻白甜，说出去都没人信，随着彼此了解的深入，崔岚感觉到了对方的热情善良和真心相对，孤独再好，却抵不上被一个人需要的感觉，她也逐渐投入到这段真挚的友情之中，然而，许诺却突然失踪了。
　　如果说当时的唐琛是天塌下来似的巨痛，那么她就是闷痛，这种痛根本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治愈，恰恰相反，失去唯一的朋友的痛苦如影随形，吸附骨髓，再也无法根治。直到她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
　　崔岚深深呼了口气，闷痛终于淡化了，只是那种无望偶尔还会伴随着记忆中的过往隐隐翻涌，然而这一切都与许诺无关，老天爷就让她重新幸福下去就可以了，其他的别无所求。
　　“喂，喂，你在想什么啊？”
　　一抬头，对上汤元的眼睛，李瑾雯随即挪开了视线：
　　“没什么。”
　　“一号桌的客人点了两杯红茶和一碟巧克力慕斯蛋糕，催得比较急，麻烦快点。”说罢，汤元头也不回地向点餐区走去。
　　李瑾雯注视着汤元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只是不晓得这个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大男孩哪来的这份心情？
　　对于刚刚宣布的人事调动她也是有想法的，书屋的每一项工作自己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其实要比现任莫小铃更有资格胜任副经理一职，奈何莫小铃一直做全职，中途也没辞过职，因此老板才给她升职的吧？罢了，等她考上专业咖啡师，以后再学会制作点心，只要有资金，将来自己开个店也不成问题，这么一想，不免又心平气和了，不论做什么工作，都不如自己做老板更有前途。
　　许诺成为“Charm”副经理的第一天，除了汤元的笑脸越发殷勤，李瑾雯偶尔会流露出不自然的恭敬，一切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她走上二楼，打开唐琛办公室的门窗，清风透了进来，整个房间仿佛都被吹活了。
　　整理清洁了房间之后，许诺忍不住拿起了手机，音乐响了几秒钟之后，便听见了他的声音：“诺诺？”
　　“让崔岚……辞职是你的意思？”
　　“嗯。”男人的嗓音温润平和，“作为我的助理，她已经很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打理书屋。”
　　“为什么都不事先告诉我？”许诺小小地抱怨道。
　　“你是说你升职的事？”唐琛的嗓音微微扬起，透着莫名地愉悦和戏谑。“这不是之前答应了你的事吗？我自然说到做到。”
　　许诺这才想起，唐琛说过如果自己答应嫁给他，他就会将书屋和俱乐部的股份一一交给自己。
　　信用至上，果然是商人的行事作风啊！
　　“对了，还有件事。”唐琛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你……想不想见见莫小铃？”
　　许诺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