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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天 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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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
四周的热浪不断向列莹袭来,列莹知道自己正置身一片火海之中,身上的灼痛告诉她不久就要被烧死。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吃烤狐狸,列莹突然这样想道。吸进的空气虽然滚烫,可是呼吸依旧顺畅,列莹觉得时间过得有点久,自己本应当已经被烧死了。于是她决定睁开眼睛,满眼皆是火焰,低头看脚下,脚边一簇火苗不停颤抖试图点燃她的裙边,可是她的裙角竟然完好如初。
看来朱雀没有真的打算将她烧死,否则她现在一定连灰也不剩。列莹留意到火苗好像有规律地向前方延伸,犹如一条道路吸引着她,列莹犹豫了一会儿,向前踏出了一小步。虽然很烫,并没有烧着。列莹鼓起勇气,踏着这条火路一步一步前行。
她的四周和脚底一样一片火海,在这片空间中列莹甚至分不出上下左右。这种情形她在鹅羊幻境入口遭遇过,列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幻觉,是朱雀给她看的幻觉。列莹的汗水浸透了头发和衣服,一滴汗珠从手边落下,坠入到火焰里,发出“嘶”的一声。
在前方的火海中,一道银光若隐如现。列莹加快了步伐,她看清了,斧头,那是一把斧头!列莹几乎立刻想到这就是朱雀给她的提示,用这把斧头砍断东京地柱,列莹腾身而起用尽全速向那把斧头飞去,可是当她快要接近斧头的时候,斧头周围的火焰突然异常旺盛起来,一簇簇向外喷射着火花,生生将列莹逼退。
只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天翻地覆,列莹已置身于一座高大空旷的宫殿中。一棵棵巨大的树木犹如宫殿的梁柱,无数瑰丽的鸟儿在枝头间飞舞。树木脚下是两方长条形的水池,池水粼粼泛着蓝光,仿佛深不见底,而池中安静得没有任何一点生物的气息。大殿正前方是一座璀璨夺目的黄金宝座,细看之下交错盘桓的花纹成树枝之状,五彩宝石犹如花叶镶嵌其上。宝座上无人,红衣男子立在宝座左侧,毫不保留地向客人展示绝美的侧颜,又好像不知道列莹的到来那般,逗弄着指尖的鸟儿。
朱雀神君轻吹了一声口哨,鸟儿从他的指尖起飞,身影没入大殿上方的树叶之中。朱雀神君转过身来,带着玩味的笑容凝视列莹:“小狐狸,又见面了。”
列莹一怔,朱雀神君这话着实有点古怪,而且,敖尨为何不在这里?“朱雀神君……这里是您的神宫?敖尨呢?”
朱雀神君旋身坐在宝座上,翘起一条腿:“本座没让他进来。你以为你方才在外面见到的,是我吗?”
在梧桐林上见到的朱雀神君,难道只是幻影?方才那一片火海,是为了把她带入离火神宫?列莹糊涂了,她一直认为敖尨在这件事情上耍弄了她,看来这个称得上素不相识的朱雀神君对戏耍她更有兴趣。列莹问:“那方才我们在外面说的话,神君都听见了吗?”如果没有,她可以再重复一遍。
“听见了。”朱雀神君漫不经心地说,“你要的答案,本座给不了你。还是那句话,什么天书,什么天机,本座一点也不知道,又如何泄露给你?”朱雀神君歪着脑袋盯着列莹。
“神君在同我开玩笑吗?您说您什么都不知道,且不说在鹅羊幻境里看到的那些,方才让我看到的,又是什么?”列莹奇怪地问。
朱雀神君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方才——你看到了什么?”
难道,她在幻觉中看到的东西,真的不是朱雀神君有意为之?列莹细细观察朱雀神君的神情,表面的疑惑之下透露着一股狡黠意味,她壮着胆子正面迎上朱雀神君的视线,朱雀神君的目光一滞,似乎没有料到列莹敢直视他,紧接着,他半眯起来的眼睛里,藏着意味深长的内容。列莹顿悟:“幻觉,是幻觉。”敖尨屡屡警告过她,天机不可泄露,不管对敖尨还是对朱雀神君来说都是一样的,朱雀神君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以暗示。
朱雀神君见列莹后知后觉地领悟了他的意图,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但是,列莹还有问题:“可是神君,斧头在哪里?”列莹从来没见过,亦没听过关于那柄斧头的传闻,她现在不敢抱希望认为敖尨能够提供线索。
朱雀神君猛地紧张起来:“什么斧头?本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雀神君振衣而起,“够了,你在本座的神宫中逗留得太久了,害得本座的大殿都被你的妖气污染了。快滚吧,小狐狸!”朱雀神君一挥衣袖,列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眼见朱雀神君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离火神宫的大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合上,发出轰然巨响。在闭合的两面门扇上,绘着一只巨大的凤凰。
列莹的身体越飞越快,耳畔的风声越来越烈,列莹只有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时坠出离火神宫的结界,在色彩斑斓的湖面上,一道白影飞落,另一道白影飞身而起,接住列莹下坠的身躯,平稳落在地面。
“你见到朱雀神君了?”敖尨问她。
列莹点头,过程异乎寻常的顺利:“但是还有问题没弄清楚。在朱雀神君给我的幻觉里,我看见了一把斧头,我想那就是砍断地柱的关键所在。敖尨,你知道任何关于那把斧头的消息吗?”
“斧头?”敖尨的脸上也掠过一丝疑惑,“既然能够用来砍断地柱,一定不是什么寻常斧头,或许是上古宝物。我会去打听一下。不过,列莹,你无需太着急,斧头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到了那个时候,都会出现的。”
这就是天命,顺其自然。列莹轻吁了一口气:“嗯。但是……”
“但是什么?”
“你让我坐在那里等待吗?等待天命到来?”只要一停下来,她又会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要毁了东京也好,要杀了桓淑也好,要杀了她自己也好,列莹希望一切都快一些到来,快一些结束。无论结果是多么糟糕,都好过这样一天一天在痛苦中煎熬。
敖尨理解了列莹的话语,他很努力地思索了一会儿:“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
列莹看着敖尨的眼中露出惊愕,连敖尨也不理解为什么,这时列莹忽然笑了起来:“敖尨,你这么说,好像我就要死了一样。”敖尨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粉红,他似乎的确说错了话,“不过,等执行了这个天命之后,我说不定也很快就会遭到天谴吧?”那样想来,现在去将想做的事都做了,是应该的。
“不会的,列莹。”饶是敖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以前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列莹望着湖中央的梧桐林,一阵微风就能垂落无数叶片,落在湖面上仿佛一叶叶轻舟,船在大海中,当就是这种渺小的感觉,“我出生近两百年,去过的地方好少好少。全因我娘不喜欢出门,她年轻的时候,去过的地方可多了,也许是玩够了,就在三清山隐居起来。可是我除了两江、两浙,在遇见你们之前,似乎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敖尨遗憾地笑了一下:“可惜我有职责在身,不能久离东京,否则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到处去看看。”
列莹忽然语气一转:“可是我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了。”敖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列莹的声音冰冷得几乎要将四周的空气冻结,敖尨不知道列莹何以有如此剧变,“什么人都不想见,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活着犹如行尸走肉,除了报仇,我什么也不想了!”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敖尨的心头一阵揪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