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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涟 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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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宋朝的商船上,列莹又是唯一的女乘客。不过亏得桓淑的安排,船主特意空出了一间狭小的仓库,准备了被褥让列莹独住。本船今年第一次出海,起航前在港口先放了一通炮仗,祈求一年的平安、财富,在炮仗的浓烟中,船主、船工和客人们依次上船。
船工引列莹先到她的房间,此处与其他客人的房间相距甚远,屋内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列莹的手摸到作为墙面的隔板,仍然能感受到湿气,显然是刚刚清洗过,环境虽然不好,也代表了船主的诚意。令人欣喜的是,被褥和席子是崭新的。
房内一黑,原来是桓淑从门口进来挡住了阳光:“我特意叮嘱船主,有一位尊贵的女宾要搭乘这艘船,我的安排你可还满意?”此次出海,桓淑并无公务或者任务在身,单纯是一个乘客的身份,搭乘的也是别家管理的商船。列莹将自己的感受一五一十地讲给桓淑听,也不忘夸夸船主诚心可贵特意准备的新被褥,桓淑挑眉道:“那可是我特别着人送上船的。”
桓淑弯下腰来,解开系着席子的细绳,将席子铺开来。列莹拦他道:“你别动,我来就行。”说着就去抱起了角落里的被褥。被褥被船工就那么放在地板上,列莹抱起被子时,摸到被子的下面也是潮湿的。
她刚转身,便被桓淑把她怀中的褥子抢走了,殷勤地铺开在席上。列莹叹了声气,桓淑奇怪地看她一眼问:“怎么我帮你做事,你还要叹气?”
眼看桓淑将床铺打理好,列莹拉着他的手一起倒在床铺上说:“你什么都要跟我抢着做,那我以后能做什么?”
“你这么心急吗?你想为我铺床叠被、洗衣做饭,以后多的是机会呢。”桓淑握住她的手欺身压上,抵着她的额头嬉笑着道,“现在,先为我生个孩子好吗?”
列莹脸一红,将他轻轻推开。坐起身来匆忙瞟了一眼门外,幸好没有人经过。桓淑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裳。房间中并无其他器具,一只包裹随意地搁在地面。列莹从无行李,带着这个包袱也不过为了装装样子,免得旁人奇怪她出远门为何两手空空。桓淑将包袱拎起来预备放到床铺的角落里,问:“你带了什么东西?”
列莹将包袱拿到膝盖上打开,一件旧衣服——它的作用仅仅是让这个包袱看起来更像行李,几张信笺、一条手帕、一只海螺。手帕便是桓淑送的那条,然而这海螺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桓淑将海螺拿在手中端详,联想到列莹说起过的那位龙族的朋友:“这只海螺是你用来与你那位龙王朋友联络的,不是吗?”
“是。”列莹补充,“其实是凌霄与他联系用的,被凌霄落在了我这里。”
“你那位龙王朋友,是男的吧?”列莹点头,桓淑又问,“你前番想用这只海螺与他联系,后来可成功了?”桓淑心里已有答案,若不能使用,列莹怎会将一只碍事的海螺带在身畔?列莹又点头。桓淑将海螺放回她的手里:“既然是莹莹的朋友,为什么不为我作引见呢?”
列莹从没有过这样的打算,桓淑突然提起,她也无从解释。思考了一会儿方道:“我与他其实也不算很熟,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海里还是在陆上。你为什么想见他呢?”列莹能想出的理由,无非是桓淑作为一介凡人,对龙这种生物充满了好奇。
“我只是觉得,你的朋友,我好像一个也不认得。”桓淑颇有点抱怨的意思。
“你认识阿璃啊,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在三清山以外的地方,列莹的朋友还真是少得可怜,“等到了三清山,你就可以见到我其他的朋友。他们有些是人、有些是妖,有些则同我一样半人半妖。”所以难免有长得奇形怪状的,列莹还真担心吓到桓淑。列莹想了想,说:“你也没带我见过你的什么朋友。”
桓淑瞪大了眼睛:“我的舅舅是你的姐夫,我带你拜见过我的父亲、叔父和桓家那么多的长辈。至于朋友,东京岛就这么大,个人之间难免沾亲带故,你见到的那些与我年纪相仿的所谓长辈,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你认识的还不够多吗?”这么听来也很有一番道理。桓淑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昨夜你去见沈冰,聊了些什么?”列莹星夜潜入卫宅去寻沈冰,今日一早依照桓淑的嘱咐到了桓家,向他爹辞行,尔后两人径自去的码头。
近日东京彻夜喧嚣,卫宅更是热闹非凡,因怕惊动了他人,列莹子时过后才进的卫宅。想不到找到沈冰寝室时,她竟然还没入睡,坐在妆台前梳理一头青丝。见到列莹,沈冰是又惊又喜,列莹不忘向她提及去明州的事,然而沈冰确实如桓淑所料,对寻父一事犹豫不定。列莹不开心地靠在膝盖上:“叫我代她报个平安。还说,不要向沈老板提及她在卫家的遭遇。”
“若是教沈老板知道了,一定担心得不得了。”
列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顾虑。从小她被人欺负了,一定首先找老娘去欺负回来。萧璃那时也将自己的遭遇刻意隐瞒下来,列莹帮萧璃保守秘密,只是不爱多嘴他人的事,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反正,迟早葛薇也是要知道的。
“那你打算如何做?”桓淑问。列莹知道,桓淑必然是不会告知沈老板的,自己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做。
押运这艘商船的,是谢家的官商,叫作谢子汪的。这名字听起来便与谢子孚很有联系,桓淑介绍他确为谢子孚的堂兄。不过桓淑与他并不像与谢子孚那样亲近,因桓淑早逝的母亲是谢子孚的同胞姐姐。从谢子汪与桓淑的谈话间,列莹听出谢子汪带了一封家信要送给谢子孚,桓淑自诩与谢子孚亲近,便自告奋勇将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子孚这一去连年都不回来过了,伯母想他想得厉害,让我无论如何要把他叫回来。”听见谢子汪的话,列莹心里隐隐不安,看来谢子孚到现在也没将与萧璃的事交代给家人。
桓淑不解地问:“小舅舅在家中赋闲多年,他既然有心,到明州去做官商不好吗?”
“前几日收到他寄回来的书信,只是问家里要钱的,似乎还没有在明州谋到什么差事。”谢子汪说,“我也觉得那样挺好。但二伯中年得子,夫妇二人对子孚宝贝得紧,哪里舍得教他远赴宋国?子孚说如今手头紧,伯母却叫我不许多给他钱,只保他冻不着、饿不着就好,不明摆着是逼他回东京吗?”桓淑向列莹递了个眼色,看来,此事果然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