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李少赢

2、第2章

　　生日是在一个月前，那个时候就答应带小表弟去吃一顿好的。
　　可惜那几天一直都没有空，直到昨天旅行回来，便带他去Visus吃意大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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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滩六号，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可我就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走进去，突然觉得有点不搭调。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他说要找个可以看到江景的地方，当时开着车在路上，想都没想就开去了外滩。后来想想，也许去意庐会更好，至少可以俯览整个城市，不过Visus是新开的，自己也没有去过，也就当先去看看，如果喜欢下次再叫朋友去。

　　进去之后，也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唯一感觉异样的就是身边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刚刚坐定，他就开始点单。小家伙牛气十足的靠在椅子上，张口就问，有什么招牌菜？

　　我诧异了一下，不过想想，估计是以前家里人去餐厅吃饭，父母有时候不太明白菜品时，经常会这么问。这家伙，怎么学这些就这么快呢？

　　服务生给他报了几个菜名，我也顺便看看。然后小家伙一语中的，叫了其中一个。我一看菜单就愣了，竟然是最贵的一个主菜。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是我这个人人品太差。没话说，给自己点了一份，然后两个人坐在那里等。

　　过一会儿，菜端上来，这次换作小家伙诧异了，他看着我盘里的那一块小小的鱼肉，小脸皱成一团。幸好东西没有让他太过于失望，吃完了甜品结账的时候，服务生给我报了一个数字，小家伙先是惊讶的看着我，然后他小声地跟我说：“我现在终于知道外国人为什么这么有钱了，原来他们也只是想吃一顿饱饭啊。”

　　他把眼光挪到邻座的几个外国人身上，简直是饱含同情，以至于我都觉得是不是那些可怜人确实是为了吃顿饱饭才不得不拼命赚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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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每次吃完西餐都只是觉得腻，好像很饱但是又好想吃饭。

　　于是，带着小家伙，一起找了个路边摊吃炒龙虾，重辣，吃得热火朝天。

　　商务套餐、会务餐、请客吃饭，好像每天的吃饭都是一项工作，实在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简单的吃饭了。

　　小家伙对我说：“一早就该带我来这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之前答应他去吃顿好的。什么是“好的”？在我的脑子里，无论如何，这个路边的小龙虾绝对不是好的吧？随意可以吃到的、廉价的东西，或许还有些脏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好的？好的，不就是贵的吗？

　　可是，小家伙不是这么想，六年级时的我也不会这么想。也许等这个小家伙长大了，他也不会这么想，他会和现在的我一样，那么以为，并且以为自己是对的。

　　就像一个人所必须经历的历程，在别人看来的成长，也许也可以叫做失去童年。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只是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就长大了。接着从那一天起，就知道吃饭也分三六九等，就知道原来钻石和玻璃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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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小家伙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盘子里的小龙虾，在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曾经亲手去河里捉过。

　　那是故乡的小河，很宽很湍急，我们那栋楼里的男孩子，就喜欢去河里捉蝌蚪、捉虾子。蝌蚪是每次都可以有收获的，但虾子就很少能捉到，当然还有更幸运的。

　　三楼的一个小男孩有两次都收获了鸭蛋，那条河里有时会有人工放养的鸭子，只有很少的机会，粗心的鸭子才会把鸭蛋生在河里。

　　那些日子，我做梦都想自己也摸到一回鸭蛋。看着那个小男孩兴高采烈的跑回家，让他妈妈把鸭蛋煮来吃，我真的很嫉妒。

　　其实我是不喜欢吃蛋的，什么鸡蛋鸭蛋，统统不喜欢。可是那个鸭蛋，应该味道不一样吧？我都是这么想的，为什么每次都被他找到，明明我都有很仔细地去看的，可是最后找到的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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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九岁，离开了故乡，离开了家。

　　后来，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再后来，回到故乡的我，曾经见到过他，开了一家五金店铺。我看着他在店铺里面和几个人一起打着麻将，踌躇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去找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事隔近十年，我却还能记得他，也许是他的变化不大。但我想，他一定不会记得我这个童年和他一起挽着裤腿捉虾的玩伴，因为我早已变成另外一个人。

　　每一个人的轨迹都不一样，似乎很简单的道理。就这样一路走来，然后就到了，就这样了。就好像那条河，已经治理过了，高低不平的河底已经被磨破，河流变得缓慢。泛着绿色的水，不知道有多久都见不到一个活物，更别提蝌蚪或是虾子了。

　　后来又听说，那条河已经经过人工处理，现在终于可以见到几条小鱼了，但是我想告诉他，十年前，那里不但有鱼虾，还有鸭子，还有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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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经历，有时候会让我想起那条河，其实没一秒，它都不再是之前的样子，但你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直到有一天汇入大海，算是一个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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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话题扯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了那么多，那么复杂。

　　不外乎，吃了一顿西餐、吃了一顿龙虾。

　　不外乎就是觉得龙虾比西餐好吃。

　　不外乎就是觉得自己离童年，已经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