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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陆花】(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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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与花满楼的轻功皆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好手,踏雪无痕,瞬息千里,富贵山庄的火势烧的虽快虽猛,却远远赶不及陆花二人这绝顶轻功的时速。
司空摘星感叹王怜花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却还是漏想了一样,当富贵山庄的火势烧起来的时候,王怜花早已将陆小凤与花满楼二人引离了山庄林道。此时已是夜间,月色黯淡,又隔了许远,纵然那火势烧的再猛,浓烟冲的再高,纵然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等人已被活活烧死在了庄内,怕是陆小凤与花满楼二人也不会有所察觉。
届时,陆小凤若是知道,自己最好的几位朋友皆是因他一时的失误而惨死,必会愧疚一世痛苦终生,到那时,看你如何再这威风八面、傲笑武林的侠探陆小凤,凤凰变作落汤鸡,那落魄的模样想想都叫人兴奋刺激。
王怜花倚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抱着胳膊居高远眺,望着远处忽隐忽现的火光,星星点点如同灯火照耀,渐行渐远,想是富贵山庄的大火已经开始燃起。那点点星光照在他那墨色的眸子里,本该映出冷淡又残忍的讥诮,却不想此时竟是沉静的如同停滞的海水一般,深不见底,黯淡无光,像是突然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一时不察竟将自己卷了进去。
他真的忘不了楼兰古城的那场大火,夺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也是在那场大火之后他才抛弃了出生时命运给他带上的仇恨枷锁,他选择放下心魔,涅槃重生。他忘不了那日开封渡口,他遭人围攻,亲眼见到赶来的沈浪透过船舱熊熊大火望着他的焦急目光,倒也算是情深意重,却不从想这一望竟成诀别。
王怜花目光深沉,心中竟忍不住轻叹一声,他什么时候竟开始喜欢回忆往事,夜风一吹,他忽的浑身抖了一抖,想到一件十分恼人的事,难道他竟真的变老了不成,这八年时光转瞬而逝,他的心态竟好像已不似当年了。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脚下轻踏,便从树枝跃到了树干顶端,眼看花满楼已经循着他的香气追来不过几丈远,陆小凤紧跟其后显然还未对富贵山庄起疑。王怜花眼珠滴溜溜一转,深沉的目光早已褪去,桃花眼中又盛满狡黠,他忽的从袖口甩出一把墨色的折扇,对着自己缓缓轻摇,正对着追来的二人悠哉自乐。
他就是看不惯别人成双成对怎么了,就算烧不死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定要叫他俩好好吃吃苦头,至于陆小凤,想和花满楼在一起也没那么容易。他虽然答应过花如令要保证花满楼的安全,但可没说过要保护花满楼朋友的安全,尤其是陆小凤,不好好耍耍他,怎能解了他夺花满楼的‘恨’呢。
“花满楼,你竟然能这么快就闯过我的牡丹花阵,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你。”
王怜花轻飘飘的立在树顶上,心里对花满楼能这么快破阵并不惊讶,花满楼虽眼盲,但鼻子却是最灵,他靠气味识路追凶也没什么稀奇的。王怜花对花满楼这一呼,摆明了是和陆花二人挑衅,待陆小凤追到眼前,他不紧不慢笑着一矮身,又一头钻入了那丛丛叠叠的树林当中,夜色掩护利用这复杂的地势,又开始逃蹿了起来。
其实当那火势烧起来的时候,已跃出富贵山庄进到林间大道的陆小凤已然有所惊觉,花满楼驻足大惊想要回去救人,陆小凤沉吟片刻却决定继续前行。
陆小凤不懂阵法,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何况他相信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一定有法子安安全全逃出火海,因为他知道莫说刀山火海,纵然是天崩地裂,幽冥鬼域,剑神和剑仙联手也定会在那绝境之中劈荆斩棘杀出一条生路!
那可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啊!谁若小瞧了他们,最后的结果定然是一败涂地,何况还有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在旁边帮衬,他手里还有富贵山庄的地图。陆小凤已在心中将这些利弊衡量了多次,还是觉得此时此刻,最最重要的是绝不能让王怜花逃了,因为火海可以闯,但那毒蛊却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得开!
陆小凤不救朋友,这实在太不和常理,这世上能有人逼得陆小凤连最好的朋友都不去救,那这人的智计该是多么可怕。纵然花满楼一向心善,也觉得王怜花这次的“玩笑”开的实在太过火了,他怎么可以拿这么多条人命做赌注,逼迫陆小凤呢。
陆小凤的眼眸已燃起怒火,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夜色中那抹红衣,沉声道:“花满楼,一炷香的时间定要抓住他!”
花满楼敛眉,一向温润的脸庞也变得凝重,他用力点了点头,脚下蓄力疾风而行,已用尽自己所有内力,最快的速度,追着那股香气片刻不敢停歇。
这几人的速度委实太快,不过半盏茶工夫,三人已从山腰而下穿过山涧林道,王怜花在最后一棵树梢上稍作停留。树林之下是一处断崖,断崖不高,崖下就是望月亭的那片竹海,王怜花故意引二人走这条路,也正是因为这条路离花满楼居住的毓秀山庄最近。
忽的有道白绫自斜地里冲来,陆小凤点脚踏在那白绫之上,借着那力道忽的自王怜花的头顶飞将而出,就如同九天之上飘然落下的玄凤,灵犀一指,展翅来袭。
这一指来的好快!王怜花回身,已然瞧见陆小凤眼眸中升起的怒火,他手腕翻转,展扇横在胸前,扇骨一摆一荡,悄然挡住了陆小凤那凌厉的一指,陆小凤也不变招,两根手指顺着扇骨的力道轻轻一夹,便将那扇面夹住,王怜花手握扇柄,脸色微变,暗自用上全力竟也未将折扇从那两根手指上抽出。
“看你哪里逃!”
此时的花满楼已经行至他一侧,给陆小凤助力的那道白绫也随他的身形而至,以一敌二,王怜花自知恐怕并非这二人的对手,他也不恋战,拇指在扇柄出轻轻一按,便有抹了麻药的银针自那扇骨中弹射而出,直冲陆小凤的面门,陆小凤不得已放手躲避,有长绫斜地冲出,将陆小凤那毒针全数挡下。
两人一攻一守,配合默契,竟毫无破绽可言。
王怜花心中惊讶,知这二人联手怕比西门吹雪还要难对付,他片刻不敢犹豫,借着这空档,脚下蓄力,趁机奋力跃出,竟从那断崖处跳下,直冲那浩浩竹海而去。
陆小凤好不容易追上他哪里能让他轻易逃了,他扯过一道长绫,花满楼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头,二人同时出手,两条长绫飞速直冲而下,那招‘流云漫卷’竟比王怜花的速度还要快上一筹,一道紧紧卷住了王怜花握扇的手,封住他发暗器的机会,一道紧紧卷住了他的腰身,阻止他将腰间软剑抽出的后路。
手腕腰间被突然蹿出的长绫缠上,那下坠的力道被猛然拽住,内息突然被搅乱,王怜花只觉胸中一阵翻涌,他还未回神,便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拖拽着他,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被这股力道又拽回了崖顶,一时间竟毫无还手之力。
只听‘扑通’一下子,他整个人便被摔在地上,方才因为内息被搅乱,因而他这一摔并未来得及用内力护体,直摔得他头晕目眩,气血翻涌。显然陆小凤一点逃跑的机会也不想给他,王怜花还未从这一摔中缓过神,陆小凤两根手指已经飞速点住了他全身几处大穴,将他的命脉一个不落全部封住。陆小凤这两根手指一点的力道之大,直叫王怜花疼的额头都渗了冷汗,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好厉害的灵犀一指,好厉害的流云飞袖!
王怜花暗自懊恼自己一时大意,小看了这两个人,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沈浪以外的人抓住。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在王怜花身边蹲下,笑意盈盈的瞧着他,道:“和你相处这一天,我只学到了一点,要想将你困住,抓到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将你的穴道全都封死,叫你动都动不了,否则,你是一定会想法子逃掉的。”
王怜花好不容易喘过气,他躺在地上抬眸瞧着凑过来的陆小凤,浑身酥麻动弹不得,他面上没有被抓住后的惊恐,却依然笑的风清云淡,只听他笑道:“你真该把我的嘴也给封上,你难道没听说过,千面公子有一张能把活人说死的嘴吗?”
“王怜花,我没有时间和你卖关子,赶紧将解药拿出来,否则我可要将你扒光衣服,扔到大街上去了。”
陆小凤哪里有时间和他斗嘴,绝情蛊毒毒发时间只有一炷香,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他也不听王怜花回答竟真的要动手解他的腰带,脱他的衣服了。
王怜花瞧着他熟练的用两根手指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丢到一边,还要去解自己的裤子,他还真的没想到陆小凤会来这么一招,笑道:“陆小凤你脱别人的衣服还真是脱得顺手,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不要脸了,没想到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荒郊野外的,你将我脱光也不怕别人见了说什么闲话,我倒是无所谓,可到时这话传到花堡主耳朵里,怕你和花满楼这门亲事就要废掉了。”
“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的法子。”陆小凤冷笑一声,并不吃他这套,王怜花说着说着只觉上身凉飕飕的,眼前一闪,便瞧见陆小凤手上攥着他的里衣,他呆了一呆,赫然发现自己说话间竟已被他脱得赤、裸着上身,夜风一吹冷的他打了好几个哆嗦。
花满楼‘看’着陆小凤胡闹,笑了笑,竟也没有阻止,自顾转身走到一边歇息去了。
“怎么,还不肯说是吧。”陆小凤将王怜花的外袍和里衣扔到一边,顺势就要去脱他的裤子,王怜花本来还想逞口舌之利拖他一拖,却见陆小凤根本不上套,他气急:“陆小凤!你敢!”
“你三番两次算计我的朋友,连花满楼都不放过,我还有什么不敢!”陆小凤其实想狠狠揍他几拳,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夜空中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花,鎏金幻彩,星落如雨,王怜花瞧见这烟火忽的笑了,笑的竟比那烟花还要灿烂,他眉角轻佻,笑道:“你俩方才那一击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釜底抽薪,背水一战了吧,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头有些晕,浑身无力,从刚才到现在花满楼为何现在还不出声说句话,他是不是早就没力气了。”
富贵山庄时陆小凤与花满楼都中了迷药,这追着王怜花一路行来,只因是内力深厚,一口真气压住,方才两人各用绝技同王怜花交手,已然是拼尽全力。
王怜花瞧着陆小凤,眼眸深处尽是笑意,他缓声道:“绝情蛊毒,不能同生,想救花满楼也不难,你自杀就是了。”
“看来你还是不肯将解药交出来,那就看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陆小凤的手放在王怜花的裤子上,其实方才他脱王怜花的衣服不过是想要从他身上找解药而已,可是王怜花实在太气人,陆小凤开始考虑真的将他脱光了扔到大街上出气了。
“有人!”花满楼眉头轻皱,忽然出声道,虽然那迷药的药力发作让他浑身有些无力,但他的嗅觉却并未受影响。花满楼的话音还未落,陆小凤忽觉有道极其凌厉的暗器从树丛深处,朝他勾住王怜花裤子的手指使力射了过来,陆小凤手腕一转,灵犀一指已将那暗器接住,惊讶的发现那竟是一片枯叶!
飞花摘叶尽可当暗器伤人!暗地里什么人还有如此厉害的内力!
王怜花瞧着那树叶也是怔了一怔,他刚想开口却被陆小凤一指点住睡穴,瞬间便晕了过去,再不醒人事了。
陆小凤起身,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树干旁倚了个黑影,在树枝斑驳间看不清样貌,直到他轻飘飘的从树上跳下,落地无声,陆小凤才看清这竟是一个身穿灰青衣衫的落魄青年,却是剑眉朗目,玉树风度,脸上带着一股慵懒的笑意,陆小凤一见他便知此人非同一般。
那青年也不说话,只朝陆小凤笑了笑,顺手捡起了地上那件绯红的外袍,走到王怜花面前轻轻给他披上。那青年瞧着王怜花安静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抚过他的脸颊和眉眼,将他扶起搂在怀中,叹道:“真是个小孩子啊,难得要见你做件好事,却偏偏还要将别人戏耍一番才算完。”
陆小凤摸不着头脑,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认为他做的这是件好事?”
那青年笑道:“陆兄,你莫要担心,这世上哪有什么绝情蛊,这小魔头说的话你们也相信。花兄弟中的不过是普通的迷药而已,那药效不出半刻钟的时间便可自行解除。富贵山庄的朋友也已安然无恙,若你们真想知道他要做的究竟是不是件好事,二位回毓秀山庄一探便知。”
“至于这个小魔头……”青年笑了笑,他的手搂着怀中人赤、裸的腰腹,眼眸之中藏尽温柔,“他是我的,若要教训,自然是要我来,就不劳烦陆兄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