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话》无青

22、月下茗香（三）

　　这天晚上，陆新睡得并不好，闭上眼时，脑子里便是乱糟糟的一片。说不清楚在想什么，好像什么都想了，越想越烦，越烦便越睡不着。
　　直到天空已泛白时，他才在昏沉中迷迷糊糊地进到梦里去了。
　　醒来时，明月已经不在家了，早饭放在微波炉里，还是热的。
　　出于对明月的那一份放心，陆新给了她很大的自由，这次七天的工作考察明月打算怎么做，他并不打算过问，总之，对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几乎没有半点的交流，他等着她给他打电话汇报工作，但左等右等都没有一通来电，具体的事他还是通过周劼得知的。
　　唯一让陆新心中有些安慰的，是明月还记挂着他的胃，替他安排好了一日三餐——外卖会在饭点准时送达，虽然比不上家中的那份温馨，但也是美味且新鲜的。
　　明月离开的第四天，陆新在饭厅吃完送来的外卖，便开始掰着指头算明月的归期。本来只要再等三天就可以了，但现在她似乎碰上了点麻烦，又多请了四天，所以说，他还得等很久很久，但心里却已经想念得不行了。
　　略带几分烦闷地回到办公室后，陆新心中更是产生了一种不适，原因无他，那有一位不速之客在等她。
　　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瞧着很面熟，正十分拘谨地坐着，摆弄着裙边上的挂穗饰品。
　　周劼帮她倒了杯水后，便一直站在边上，手上虽然是拿了份文件在看着，警惕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停在女人身上。
　　见陆新来了，周劼赶忙走过来，递来一张纸片，上面潦草地写了几行字：这位女士拿着您的私人名片，自称是您的女友，有事要找您。
　　瞧着这张纸条，陆新愣了一下，忽然便想起面前的人是谁了。
　　陆新在高三的时候曾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比他小一级的女生，才貌双全性格好，暗恋了他一年，到高二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告了白。
　　也怪那时的他不懂事，明明对对方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因为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下来。所以，他与那个女生的关系完全算不得恋人，只比普通朋友好上那么一点。
　　他对她，除了物质上的给予，实在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到后来，高三的第二学期，学业任务更重了，他便渐渐淡了与对方的联系，两人虽是没有明确提出分手，但毕业之后便是再没见过，各行各路了。他是如何也想不到，对方还会找上来，而且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毕竟对方已经上门来了，他也不好不去理。
　　犹豫一番后，陆新还是叫出了那个名字。
　　“楼佳。”
　　听着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楼佳心下一动，抬起哪张素净的脸来时，露出的便是一双蓄满清泪的眼。

　　陆新躺在床上，又是辗转难眠。
　　明月一去便再没理他，实在叫人难受，而现在，又添上了楼佳的事……
　　如果楼佳只是求份工作，他还可以帮忙，但这一开口就要借五十万，又不肯说明原因，他怎么可能随便地答应下来？
　　这事儿，还得先搁着，真要说，也得等明月回来再讨论。
　　迷迷糊糊之中，陆新睡了半夜过去。
　　明月回来的那天，先给陆新打了个电话，旁的什么都没说，只讲了一句“不必来接”，就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陆新到底不放心，从周劼那里探听出明月的航班后便赶到了机场。
　　然而，赶到那里之后，他却只看到明月与李咸肩并肩地走了出来，与他们打了个照面的陆新完全被忽视了。
　　陆新愣在了当场，不过擦肩而过的一个瞬间，心思早已百转千回，但硬生生地将所有念头都忍了下来。
　　有些事，还是私底下与明月说比较好。
　　抱着这样的心思，陆新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面不改色地继续向前走着，但是要到哪里去，他自己也不清楚。
　　晚上下班回到家时，明月如常地等在那里了，饭菜如常地冒着热气，一切都是如平时般的平淡，变了的似乎只有他的心情。
　　他是注定体会不到“小别胜新婚”的甜蜜了吧？陆新闷闷地想着，打算着吃完饭再与明月仔细讨论这两天的事。
　　然而明月不在意的样子实在叫人可气，陆新只觉得胸口堵了团气似的，忽然起了念头，再不想与明月说楼佳的事。
　　带着这样的心思，陆新又失了提今天之事的勇气了，游魂般地度过了一个晚上，终于爬上了床。
　　明月似乎是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熟了，陆新却是毫无睡意，起身帮明月掖好了被角，遮住那露在外头的手臂。
　　他们这样也算是同床异梦了吧？陆新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即便心里不太舒坦，工作还是得做。好在陆新不是个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对于工作上的问题，处理得仍旧十分顺利。
　　倒是楼佳，以前常会跑来，但明月回来以后反而再也没有来过一趟了。这对陆新来说实在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打着的，可是借楼佳刺激明月的主意，但注定是实施不了了。

　　时间确实是个好东西，两个月后，当初让人如何也想不顺的东西慢慢地便都被遗忘在了角落。
　　一切恢复如常，或者说，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七月中旬，天气有些闷热，公司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浮躁。
　　陆新与明月商讨了一番后，决定办一个出游会，分几批让员工去个凉爽些的地方旅游几日，以减轻压力。左右公司的秩序是好的，不会因为几个人的离职就闹出乱子来，抽一点钱出来犒赏犒赏老员工也不错。
　　既然订好了计划，陆新立刻便开始上手去做了。
　　第一批有哪些人，第二批有哪些人，去哪儿玩，衣食住行如何安排，工作换班如何安排，工资要不要变动……如此这些事，陆新用了一个下午拟出了一个计划来，随后便让明月执行下去了。
　　明月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立刻便订好了出游路线、安排好了旅馆与饭店并发下了通知。
　　七月末，一切安排妥当，陆新便带了第一批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明月原先与他不是一组的，但他到底不想与她分开，于是硬将她安排到了第一组。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县城，是明月挑的，这对于他们这些吸够了雾霾的城里人而言，这种空气里都染着泥土香的小山村确实比游人如织的名胜景区强上几十倍不止。
　　下了汽车，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人心上因旅程漫长产生的烦闷卸去了好几分。
　　周劼领了自己的小行李箱后便忙不迭地凑到了明月身边，十分殷勤地拿过她的背包拎着，嘴上问着：“明月姐，咱今天怎么安排？”
　　“嗯……先去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后再到水里去走一走。这里有条小溪，穿上草鞋去走一遭应该是很解暑的。而且，在溪的源头有一幢很有味道的老宅，是老板名下新开发出来的，正好去那里歇歇。”
　　陆新被周劼抢了活，只好走在另一边，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心里却是愣了一下：这里怎么会有他名下新开发出来的老宅呢？要说房产的话，虽然最近有签，但不应该是在这里啊……
　　问题还没想通，倒是先到饭店了。
　　明月订下吃午餐的地方是家做铜罐饭的，屋子正临着溪，她特地请了店家把桌子搬到街边上有树荫的地方去了，就着凉风吃热饭，倒是挺有意思。
　　吃饭时倒是被陆新抢了个好位置，傍着明月坐的，虽然另外一边的周劼有够烦人，但总比刚才只能走在另一头的情况来得好些。
　　然而，饭才吃到一半，两位不速之客便前脚搭后脚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