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樱花词》萧声咽

5、迎新会

　　四月的天气已逐渐暖起来。清风流转间，暖意融融，叫人忍不住熏醉在这明明春日中。

　　那人在她身旁静静坐着，丝毫不受课间休息时教室内骚乱的影响。和音只觉得周身有隐隐凉意在流动，紧贴着皮肤，轻丝锦缎般将她托裹起来。和音注意到他写字的左手，指尖扣在蓝色圆珠笔的笔杆末端，晶莹如玉。

　　那人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缓缓偏过头来，清冷而刚毅的下颚与脖颈间有着微妙的弧度，眼眸中寒玉碎屑闪动，仿佛是天山千年积雪的寒气在这一瞬间肆虐而来。

　　“清水同学有事么？”

　　“啊……那个……”和音觉得有些尴尬，耳背也开始泛红，她竟然会看一个男生看呆掉，“我想问一下，迎新会的时候，请外校的学弟来帮忙可以吗？”

　　“理由。”手冢放下手中的笔，转而看向和音。虽然未尝不可，但他习惯于凡事皆有正当理由。

　　“因为我并没有参加过学校的音乐社，同本校会钢琴的同学也不是很熟。这次时间又紧，如果临时凑在一起，我怕会合不来。”

　　手冢点点头，又交代了一些零碎的事项便重新埋首于功课中，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和音在心里默默感叹，这家伙的抗干扰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既然青学这边主要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余下需要解决的就是合奏者的问题了。和音想了想，拿出包里的冰蓝色手机，输入几行字，看看，删掉几处，再打，直到确定字里行间处处流露着礼貌，又不会有明显的请求意味，这才放心的按下发送键。

　　对方回复的很快。虽是心中早已了然的答案，但和音此时才完全放下心来，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因为小爱放学时一向是和伊藤学长一起走的，所以和音也不必交代些什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她便收拾好书包匆匆离开学校。虽然对方放学比她晚，但从学校到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如果要取回长笛的话，少说也要半个小时，更何况她还要再转车去琴行。既然是自己邀约，总要提前些到才好。

　　“学姐！”甫踏出校门，少年熟悉带笑的嗓音便让和音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午后阳光中，少年银白色的短发泛着柔和的光泽。真挚而腼腆的笑容，清透明亮的眼眸，这样的人，仿佛天生便是让人怜惜的。

　　“凤，你怎么在这里？”和音诧异极了，“不是约在五点么？而且你的部活……”

　　“哦，那个啊……”凤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为今天部里不是很忙……而且学姐的事比较重要，偶尔缺一次也不要紧的。”

　　看着凤小心翼翼，略有忐忑的眼神，和音再多的不满也烟消云散，只能浅浅的叹一句“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对凤来说，网球在何时都应该是最重要的。”

　　“嗯，以后不会了。”见和音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凤开心的笑道“我陪学姐回家取长笛吧。”

　　“那就麻烦凤君了。”对于这个过分温柔的学弟，和音也无可奈何。

　　此时正值放学之际，校门口熙熙攘攘全是说笑的学生，在路过和音和凤身边时速度便会有明显的减慢，眼神也时不时的朝这边飘来。和音只觉得自己身上都快被人凿出个洞来，有如锋芒在背。好不容易等来公车，和音如蒙大赦般拉着凤就往车上跳。

　　“学姐……”凤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跟在和音身后像小媳妇一样跌跌撞撞上了公车。

　　“抱歉，你知道，我实在是不习惯……”和音露出尴尬而无奈的表情，心下稍稍放松些。坐这趟车回家虽然有些绕弯，但是人少。

　　“呵呵，学姐还是同以前一样，记得那时候和学长……”凤突然止住下面的话语，歉疚不安的偷瞄一眼和音，见她恍若未闻般平静，才稍稍放下心，道：“这应该是学姐第一次在青学演出吧。以前学姐总说自己长笛技艺不好，不敢献丑。”

　　和音笑了笑说：“没办法，这次是实在躲不过去。新的班导是个强势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我对这种人最没抵抗力了。”

　　“那是因为学姐实在太温柔了，总是无法拒绝他人的请求。”

　　“是啊……”和音低低叹息一声，复又抬头对凤笑道：“真抱歉，青学没有合适的排练地方，本来可以选在冰帝练习，却因为我的缘故让凤特意跑一趟。”

　　虽是笑语，声音中却隐隐有萧瑟流转。像是秋色，你看着那红红黄黄灿然一片，美丽眩目，却忍不住从骨子里感到一份凄凉。凤看着她的眼睛，笑起来弯弯有似明月，里面装着谁也看不懂的云。

　　两人选定的排练地点是凤叔叔的琴行。琴行虽地处商业区，却取点巧妙，繁华的大街上横插一条小巷，走进去，隐约是桃花源记里的另一方天地。

　　“哟，小音来啦！”和音一进门，店主灿烂的笑容便迅速放大。

　　“半年不见，凤叔叔还是这么神采奕奕，尽头十足啊。”

　　“哈哈，不过小音不来，我的生活还真是无趣了很多啊！”

　　“那我还真该感到荣幸哦！”和音笑着和他打趣，“今天是和凤来练习的，还是以往那间练习室么？”

　　“哦，一直给你们留着的。”凤叔叔在后面笑容满面，小手帕挥舞：“记得玩得开心点哦。”

　　“真好呐……凤叔叔一点都没变。”和音关上练习室的门，有些感概的笑道，“我记得小学的时候，第一次和凤来这里练习就被凤叔叔骗的团团转。”过往的记忆一点点融合，她发觉自己对于那些曾经不属于她的记忆已经可以平静的接受。回忆里的点点滴滴，亦仿佛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她想也许不久后，那些真正属于她的便会慢慢淡去，直到完全融合。这也许就是她重生的代价吧。

　　“对啊，叔叔那个人每天都像小孩子一样。”凤也浅浅笑出声来，“不过有时候却又异常成熟，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嗯……”和音笑着放下手中的乐器，“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这次我想和凤进行长笛和钢琴合奏，凤有没有什么建议？”同会多种乐器，是她和“她”为数不多的相似点，因此她才会答应铃木老师。

　　“曲目的话，我觉得‘Quelques Notes Pour Anna’不错，正好叔叔这里有曲谱。既然是校内的迎新会，就不必演奏的太高深。一些通俗曲目可能会更受欢迎。学姐觉得呢？”

　　“嗯，那首曲子我也听过。不如先合一遍试试？”

　　凤点点头，找好曲谱坐回琴凳上。和音取出长笛，略略静心后，向凤颔首示意。

　　悠扬美妙的前奏在凤手下流泻而出，第一个乐句结束时，长笛的主旋律跟了进来，舒缓而婉转。长久以来培养的音乐默契使得两人十分顺利的便完成首次演练。

　　曲终，和音长长吐纳一口气，指尖滑过乐谱，轻声道：“真可惜，如果有小提琴的衬托会更丰满。”

　　“不如我们再换小提琴试试？”

　　和音略微思考了一下，摇头表示否定“这首曲子如果用小提琴和长笛协奏的话，缠绵有余，轻柔不足。还是钢琴好些，虽然略有遗憾。”

　　不过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一下么……和音指节轻敲乐谱，在心中默默思考。却被此时恰巧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迹部前辈？！”凤惊喜莫名的声音让和音诧异的向门口看去。

　　如阿波罗般耀眼，不论走到哪里都能轻而易举成为众人的焦点。这样的人，除了迹部景吾还能有谁。

　　“啊嗯？清水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大爷来你很不爽吗？”迹部一挑眉，挑衅的看向和音。

　　一想到小时候曾有的深仇大恨，与每次见面必有的挑衅，和音温雅的脸上不禁隐隐开始出现裂痕，“哪里哪里，迹部少爷大驾光临，小的我只恨没夹道欢迎。不知大少爷今天有何贵干？”

　　“桦地想学小提琴，本大爷带他来看看。”

　　“……”= =||| 迹部大爷你确定？

　　“清水你在青学那种缺少华丽美的地方呆了三年竟然还没腻。居然还敢给本大爷继续直升，真是一点都不华丽，na,kabaji？”

　　“wusi.”

　　“抱歉，本小姐对冰帝的美学体系更不感兴趣！呐，我说迹部，你不如把冰帝（Hyotei）换个名字吧。既然同是H开头，我觉得在迹部大爷华丽丽的带领下，称为Host Club绝对更贴切，na,kabaji? ”青学有什么不好，出于对本校的荣誉感，和音有些不高兴，平日里总是让人感到融融暖意的眉梢眼角不禁流露出些许不悦，嘴上也开始不留情起来。

　　“wu……”

　　“前辈……”凤只觉得满头黑线。这两个人好像天生不对盘，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以互相贬损对方为乐趣。迹部的绅士风度，和音的温柔娴静在这一刻统统消失殆尽。

　　就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子在拌嘴。——凤在心里这么想，他相信其他人也这么觉得。

　　“迹部前辈，清水前辈要在青学的迎新会上演出，所以我们正在排练。”凤的直觉告诉他，他有必要在战况升级前成功拉离两人的注意力。

　　“啊嗯？演出？”迹部走上前扫了一眼乐谱，“‘Quelques Notes Pour Anna’？真是……”

　　“不华丽的乐谱是吧？”和音真想甩出一把冰刀来，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每次见到她都说不出一句好话，好像打击她是他唯一的乐趣，“再不华丽也不要大爷你管！反正你也听不到。”

　　“迹部前辈……”见不得两人针锋相对的凤宝宝好心地再次插进一句“我和清水前辈都觉得这首曲子如果由钢琴、小提琴、长笛共同协奏会更好些。不如迹部前辈也来帮忙吧？”

　　“不必！”未等迹部回应，和音便斩钉截铁的拒绝。她敢打赌，如果这自恋的家伙和她同台演出的话，青学的礼堂上空一定会升腾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蘑菇云。

　　迹部嘴角一勾，缓缓道“很有自知之明嘛，知道在本大爷的演奏一定会让你逊色的黯淡无光，na,kabaji? ”

　　“wusi.”

　　和音开始觉得火大，这个水仙花每次贬损她不说，还要教坏未成年少年的纯洁心灵，“谁说我会黯淡无光，合奏就合奏，谁怕谁！明天下午五点，还在这里排练。不见不散！”

　　“凤你没问题吧？”和音转头问凤，声音全不复刚才被人挑衅的愤懑。

　　“啊……没问题……”凤愣愣的说。

　　和音不再看迹部一眼，蹭蹭的收拾好乐器，大步流星的迈向练习室出口，直到再一步便跨出门时才回过身子：“喂，不来的人是小狗！”。末了，还不忘努力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极为不屑，粉润小巧的鼻子发出轻蔑的嗤声。

　　确定那抹纤细可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视线中，迹部再也掩饰不住眼中满满的笑意，那其中夹杂着捉弄成功的促狭与得意。他拿起一旁的手机，按下拨号键，“喂，忍足，你家小猫精神的很，不用担心。”

　　“忍足前辈也知道你来这里么？”凤不由得疑惑的问。

　　“就是他发现你们来这里的，到了门口还不敢进来，非要本大爷做这么不华丽的事。”迹部的声音似是抱怨，却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忧心，那家伙啊……明明就还在爱着……

　　出了琴行，春日傍晚微带凉意的和风让和音渐渐冷静下来，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真是幼稚。她不禁失笑。不过这一顿夹枪带棍下来，她抑郁多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说起来，还要感谢那颗自恋的水仙花呢。

　　夕阳西斜，暮色从树梢一角蔓延开来。正值下班高峰期的东京街头熙熙攘攘，和音忽然驻足，行人匆匆忙忙从她身边略过，那喧闹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让人觉得无根无靠。

　　“清水？”身后传来试探的搭问打断了和音的思绪。

　　“不二君？”

　　“真的是清水啊。真巧。我来买些网球用的东西。”不二笑了笑，顺便注意到和音手里提的长笛包“清水有学乐器么？”

　　“嗯，因为迎新会有节目，所以去这条街后面的琴行练习。对了，不二买到合适的东西了么？”

　　“还没。”不二指了指清水身旁的一家店，“正准备到这里看看，清水要一起吗？”

　　和音想了想，觉得自己也的确没什么事，既然遇上了，一起看看也好，便点头答应。两人一起说说笑笑进了网球用品商店。

　　“Nani？Nani？不二交女朋友啦？！乾你让开点，挡到我了！”街对面的某个阴暗角落里，某只红色毛状物体在耸动。

　　“英二，不要再看了。会被发现的。”大石担心的看着伸头探脑，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菊丸。

　　“他们在开学第一天认识的几率是98.2%，图书馆碰见的几率是99%”乾的镜片一反光，平静的念出自己的数据。

　　“乾怎么知道的喵？”

　　“因为那天中午我去了老师办公室。不二那段时间的行为不在我的数据范围内。但他习惯于开学第一天的中午去图书馆。”

　　= =||| 乾你确定你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呐，呐，我们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再继续停留下去被抓到的几率是95.7%，不二会报复的几率是100%”

　　乾的话音刚落，三道黑影“咻~”的一声霎时没了踪迹。

　　正在网球用品商店挑护腕儿的和音突然一哆嗦，不二敏感的察觉到“怎么了？清水觉得不舒服吗？”

　　“不……只是……”和音朝门外看看，确定空无一人后，笑着摇摇头“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不二随着她的动作看去，眸中蓝光一闪而逝。

　　“对了，清水要在迎新会上演出么？”

　　“嗯，不过并不是什么突出的才艺，只是一般的长笛演奏罢了。”和音有些不好意思。

　　“即便是最普通的演出，也会有它值得称赞的地方。”

　　“不二君真的很会讲话哦……”和音忍不住笑道，“多谢你的鼓励。”

　　演出的日子很快来临，其间和音和迹部的排练虽然争吵多，练习少，但在演出的前一晚还是达到了预期效果。

　　那真是一场很棒的演出。

　　它在很久之后仍是那届青学新生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和音的表演被安排在临近结束时。一个歌唱节目完毕后，台上的灯光暗了下去，柔和的光芒从二楼打下，一位身着白衬衫的少年从台后走来，那灯光落在他身上，衬托出少年无与伦比的耀眼容貌。他向观众微微鞠了一躬，坐在了琴椅上。而后一位手持长笛的少女同另一位有着腼腆笑容的小提琴少年相携而来。浅葱色的晚礼服托裹出少女纤细匀称的身材，肌肤有若美玉。那一刻，礼堂是静止的，观众屏息而待。

　　柔美的钢琴声如水银般流泻开来，小提琴低低应和。而后将长笛的主旋律毫不突兀的引入，悠扬动听。

　　没有人会忘记这一幕，长笛，小提琴，钢琴。美妙天籁中，少年少女的风姿在这一刻完美定格。后来这幅场景被制作成大大的海报，展示在青学与冰帝的展览室内，是无数后辈们的憧憬，昭示着两校超凡脱俗的艺术水准。

　　和音握住手中长笛，指尖微微颤抖，台下掌声雷动。迹部优雅的站起身，同凤一起牵起和音的手，深深地鞠躬谢幕。

　　和音从未觉得心中如此将澎湃过，这是她第一次演出，她想这也将是最完美，最难忘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