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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被囚(下) ...

  •   睡梦之中,感觉手下有点动静,他醒了?我迅速惊醒。
      “水……”四爷干裂的嘴唇微微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哦,是,与病毒做斗争是会缺水的,以前我感冒的时候妈妈就总是不断地和我说要多喝水。妈妈,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水……”微弱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现在不是想心事的时候,水,水在哪?忙大声喊外面:“外面的人,快冲壶热茶来。”
      很快热茶到手,我倒出一杯,吹吹凉,喂他喝下。
      他喝地很急,而且喝了还要,一杯一杯,喝完一整壶才安静下来。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过了三更了,已经是第三天了,离卯时只有两个时辰了。
      房间里弥漫着清新好闻的茶香,提醒我四爷曾经醒过。可是眼前的他分明又一次坠入昏睡,不过烧已经退下了,经过休息,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是眉始终紧紧地皱着。
      伸手抚平,可是不一会他又皱上了,再伸手,再皱,再伸手……
      我的眉头也是皱着的吧?毕竟到时候怎么办我是真的还没有半点头绪。
      什么时候他才会再次醒来?我失神地想着。

      又一次伸手抚上那对剑眉,那眉下双目陡然睁开,一双带着怒意的黑亮眼珠直勾勾地瞪上了我。
      我先是一惊,转而一喜,他醒了。
      抽回手,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见是我,他眼中怒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惯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冷寒意。
      清冷的目光慢慢扫过,只在我的脖颈处微一停顿,然后收回。
      “感觉还好吗?口渴不渴?”我柔声问。
      他没有答话,眉头却展开了,留下两条纹路。
      忽而他出声询问:“这是什么时候了?”
      “三更已过,已经是第三天了。”才答完,四更的更声就传了来。

      更声过去,又是寂静,我知道他在思考,筹划着对策。也不知为什么,我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能够让我们的处境化险为夷,也许只是因为元宵那晚我看见他给十三爷的那个“放心”的眼神。

      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我们默默等着,等着黎明的到来,也等着随之而来的一切可能。

      不知不觉,卯时已到,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他来了。我的心忽然有一阵恐惧,手下不由一紧,牢牢抓着被子一角。
      四爷看出我的紧张,伸出一只手,覆上了我的手背,轻轻拍了拍,示意我不用怕。
      他掌心带着被窝的温度,感受着那样的温暖,我的心渐渐安了下来。

      来的果然是吴子青。
      不过今天他不再是一个人,他身上跟着一个大汉,身形魁梧,一对牛眼从进门起就恶狠狠地瞪着我。
      是他吧?只有他才一直想着要杀了我报仇,不然还有谁会用这样憎恨的眼神看我呢?然而我却不怕,这样爱恨分明,心情又全部写在脸上的人其实都是很简单很善良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人,因为觉得他们很可爱。

      “可有答案?”吴子青气定神闲地站在房间正中的位置,云淡风清的样子一点不像在套问犯人,倒像是几个读书人一起品词论诗。
      四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吴子青挑挑眉毛,不以为意,转眼看向我。
      我咬咬嘴唇,也不出声。
      吴子青等了一会,嘴角抹开一丝冷笑,“你二人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才好……不然,可不要说我没有给堂堂四王爷和四福晋面子……”
      他又想怎样?心中一惊。担忧地看向四爷,他已经伤地很重,再来一场鞭打,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
      吴子青看出了我的担忧,煽风点火,接着说:“原来四福晋还是担心你相公的啊?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不然怎么不发挥下你的狐媚本事,诱他说出关押地点,莫非你真想他再受皮肉之苦么?”
      翻翻白眼,我哪有什么狐媚本事啊,他要能说我当然会劝他说啦,到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我担心他不过是一来不想我家团团成了没爹的可怜孩子,二来到底是有些愧疚,毕竟是我拖他下水的……
      心下各种思绪乱转,思索如何作答,却不料一侧响起一个声音:“丰台大营。”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竟说了?为什么?
      吴子青则是满意地笑了,“好,很好。”忽然面上表情又变了,布满寒意:“不过,这个答案最好是真的,不然,你们俩的嘴就再没有张开的需要了……”说完就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那大汉也跟着走了,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又怨恨地瞪了瞪我。

      我已不再吃惊,因为我选择相信,选择相信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又有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少些担心,多些好过。然而他淡定的神色确实让我心安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四周均是死一般的宁静,我歪歪坐着,将身子大部分重量倚靠在榻上,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一点心底的无力感。闭上双眼,耳旁仿佛听见屋外北风吹过树梢雪落下的沙沙声。

      午时过了。
      酉时也过了。
      天该黑了吧?按电视剧的戏码,他们这时该是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等下去丰台大营劫人吧?
      丰台大营,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样一个地方,听名字该是一个军营,去那里劫人,应该是很危险的吧?
      我胡乱地想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该有两三个时辰了吧,门外传来混杂的人声。
      我吃惊地站了起来,暗自猜测着外面是怎么一回事。
      房里的另一人也被惊动了,一个闪身,贴在房门上凝神听取外面的动静。
      忽然,四爷一把抓起我的手,紧紧地拽着,有些痛。可是我看着他无比明亮的黑色双眸,很奇怪地并没有能出声抗议。
      他忽然又放开了我的手,接着悄无声息地爬起身来,接着是轻微的一个响动,窗台上的烛火突然熄灭,房内顿时陷入黑暗。
      我脑子迅速一转,随即猫下身子,抓着榻沿,钻到榻下。
      然后是几声闷闷的肉搏声,跟着是一个重重的躯体倒地的声音。
      不知道倒下的那个是谁,我害怕地几乎不敢呼气,担心会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幸好黑暗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带着忍痛的颤抖:“琴儿。”
      闻声我大口呼出了一口气,再等下去,指不定我没被杀倒窒息身亡了。
      我钻了出来,摸索着寻着声音慢慢走过去,却不料被一具温热的躯体绊倒。
      啊,我不是那么倒霉,踩到尸体了吧?我大惊失色,一声惊呼已经到了喉头,却被一只大手捂上了我的嘴,耳旁有声:“是我,别叫。”
      是了,鼻息之间传来刺鼻的药味,是四爷,我没有踩到尸体。他本就重伤,经过刚才那一场殊死搏斗,力气应已去大半,难怪会瘫倒在地上。
      我忙爬起来,摸到他的胳膊,抱住,想抬他起来却不能。于是只好重又坐在地上,用力将他的肩膀拽过来,使得他上半身得以枕在我的腿上,不至于接触地面。他发烧刚好,我可不希望他受了地上的凉气又再发烧。

      黑暗中,我与他,仍是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虽然换了个位置,却仍旧是在苦苦等着,只是这次等着的到底是什么?我真的不清楚。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我不知道四爷刚刚是怎样杀死了那个守卫,不过我也没有问。我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其实我有一丝难过,那个守卫,不是坏人,他只是一直站在那墙根处,垂着眼睛,一声不吭,也很少动,每日只在我用饭的时候啃几个馒头,喝几口清水,而且好像从来没有睡过觉。其实也是很辛苦的不是么?而且他还帮我削了“棋子”,他实在不是个坏人,可是他却死了……只是他若不死,死的就有可能是四爷,也有可能会是我,不是吗?
      我将手中的六个小木块数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又想到,他陪了我三天,我却还不知道他什么名字呢。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上许许多多这样的人,在彼此的生命里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有人说佛前五百年的守候才唤来今生的一个擦肩而过。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如此,缘分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
      我从不曾认真思索过为什么我的灵魂会被带到这近三百年前的古代,只是隐隐觉得上天既然有此安排就定然有他的道理,而我就顺着自己心意走下去就是了。
      然而这几天来的变化却让我不得不思索,我到这里,究竟是以何为目的?
      见证历史?我不是一个历史学家,甚至可以说只是知道唐宋明清以及极少的几个君主而已,可算真是知之甚少。
      推动历史?我只是一个寻常的21世纪中国大学本科毕业生,街上一抓一大把。连一技之长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惊世才干。
      怎么也想不明白……算了,以后再想吧。

      沉思中,不觉房门已然打开,在地上落下一片光亮,光亮之中,有一个长长的黑影。
      抬起头,双眼不适应乍来的光亮,有些刺痛,揉上一揉,再看去,房门口站着一个人,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悄悄举起一只手,往头上去摸昨天吴子青给我插上的那根簪子。至少有个利器在手,没准可以抵挡下。咦?什么时候不见了?心中更是惊慌……
      来人迈出一步,走近前来。
      我慌的抱紧了腿上的四爷,拖着他想往后退。
      “琴儿,是我,我是胤祥,不用怕。你和四哥都安全了,我来接你们回去。” 那嘶哑的嗓音中带着哽咽。
      “哦,是十三爷啊,他一定是担心了很久的了,连嗓子都愁坏了呢。” 我喃喃低语。接着我便沉沉晕了过去……在晕过去的瞬间轻叹一声,原来我也没多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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