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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逸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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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仙馆内看热闹的人散了,但街上仍被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将要出门时,沐曦和抬眼看向萧瑛。
她的计策里本不包括萧瑛,但他既巧合地出现了,她也不会当着玉仙馆的那些人作怪他,免得教人看轻了他。
此时他已经帮她解了围,便不好这样抱着她出去。
他总归还是未娶之身,况二姐姐又心许于他,她可不敢带累了他。
于是,沐曦和压着声音,道:“放我下来吧。”
不料,萧瑛板着脸,恍若未闻,抱着她的手臂还紧了紧,脚步也不停。
眼看着两人就要这样出去了。
沐曦和急了,挣扎着抓了他的胳膊,轻斥道:“萧瑛!本宫命你放手!”
“我不放手。”
萧瑛站住脚,低眸看她,见她面色是难得出现的无措,悄然展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说着,甚至将她掂了掂,语声里透着张扬:“再来三个你,我也抱得动。”
沐曦和气得掐了他一把,又不好当着诸多百姓的面儿拂了他的面子,只得暗自咬牙。
算了算了,他都不在乎名声,她又替他着想做什么。
马上就要跨出门了,沐曦和赶忙在他怀里闭上了眼,拟着醉酒之态。
玉仙馆外,众人见是方才最后进去的那位玉面小官爷将华阳公主给抱出来了,纷纷掩唇瞠目,悄声交头接耳,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有心想凑上去一睹公主芳容,却碍于这位小官爷浑身的肃杀之气,只得默默地让出一条路。
将沐曦和抱上马车,萧瑛让采晴和觅冬照顾好她,自己则牵了匹马来。
他翻身上马,低头对着守在街边的京畿卫其余人道:“尔等继续巡街,我护送公主回府。”
马车与京畿卫队伍向着相反的方向行进。
沐曦和似是忘了方才还在和萧瑛赌气,挑开车窗,露出一丝缝隙,揶揄道:“萧将军如今威风得很。”
萧瑛瞥到她翘起的嘴角,心情大好,便也调侃她道:“公主今天也不差。”
沐曦和哼了一声,神色倨傲,道:“那是自然。”
她正要关上窗,又听萧瑛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对那个北楚来的小子未免太好了,竟纵得他到那种地方胡闹。”
沐曦和的手臂一顿,不以为意地说道:“他最近乖觉得很。”
她只是想敷衍地略过商行雪不谈,但这句话听在萧瑛的耳朵里,便是觉得她在维护那人,神色霎时冷了几分。
“许是我多嘴,但他毕竟来自敌国,还是谨慎些为好。”
沐曦和知他是在关心,但事关她的阴诡筹谋,还是不想让襟怀磊落的萧瑛知晓。
她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嘴上却道:“我心中有数,你放心便是。”
萧瑛还有话说,但见她的脸上显出一丝不耐,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沐曦和透过窗隙偷瞄他,见他端端正正骑着马,却嘴角下耷,像极了从前被她气得快哭的模样。
她念着二人一起长大的情分,寻思自己方才的反应是否有些过了,不由咳了一声。
萧瑛却没反应。
沐曦和咳了一声又一声。
终于。
“起风了,公主还是关上窗,别又受凉了。”萧瑛硬梆梆地说道。
沐曦和偏不:“我不关窗,关窗了还怎么和你说话?”
说着,还将窗缝儿推得更大,却不妨真被灌进来的凉风呛得咳了起来。
采晴连忙拍她的背,觅冬忙着倒茶。
眼见她咳得眼睛都红了还不忘偷偷觑他,萧瑛不知怎么的,倏地笑了起来。
他驱马凑近了车身,不着痕迹地挡住风口,睨着她笑道:“让你再骗我!”
沐曦和在采晴的服侍下喝下半杯热茶,总算不咳了。
别说萧瑛笑她,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脸上的表情绷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们笑了好一会儿,马车也到公主府了。
沐曦和下了车,瞧着近在眼前的大门,对萧瑛道:“多谢你送我回来,你还有巡城任务在身,我便不请你上门了。”
萧瑛唇边的笑意微敛,见她果真便要掠过他进府,忙道:“公主!”
沐曦和驻足,侧着身子看他,问道:“还有事?”
萧瑛吭顿一声,道:“上次同你说的那事……还没有进展……”
说完便开始后悔自己嘴快,没有进展的事为何要说出来。
沐曦和却没怪他,反而点点头:“我知晓,不是那么好查的,我的人也未传来消息。你如今被父皇任以京畿卫,少不得有许多大事要忙。”
上次生病,教沐曦和意识到此事不能急于一时,因而心境平缓了不少。
但见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懊恼,她又笑了。
这人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也不会伪装,总让人禁不住想逗他。
“更何况——”
她故意拖腔拿调,继续道,“我知道二姐姐缠你缠得紧,你正自顾不暇。”
萧瑛立时抬起头:“我……”
“近日京中最叫座的一出戏叫什么《许金枝》,听说真是情真意切、荡气回肠,改天我也请弘雅班来我府上唱一唱。”
沐曦和噙着笑说完,见萧瑛已经涨红了耳根,怕是她再说就要恼了。
“那个是、是二公主擅自命人撰写的戏文,又不关我的事!”
萧瑛连忙解释。
上次在翡月轩,萧瑛猛然意识到二公主心悦于他,想也没想便与她直接挑明了,说自己配不上她,请她移情他人。
可二公主非但没有被拒绝后的恼意,反而愈发来劲。
不仅更频繁地堵他,还命皇家戏班“弘雅班”编排了一出戏文,讲的是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与久居深宫的娇蛮公主是如何冲破万难最后成婚的故事,在民间大肆流传。
沐曦和闻言,笑他道:“怎么?有女子肯为你花这等奇巧的心思,你竟不高兴么?”
萧瑛的俊颜皱成一团,反问道:“你喜欢这种?”
沐曦和避而不答,反倒说道:“二姐姐这人,虽性子烈了些,有点张扬,却天真烂漫,一腔赤诚,可爱得很。她心悦于你,必会时时将你放在心上。”
“她当然很好!”
萧瑛脱口而出,抿了抿唇,又道,“但我不值得她用心思。”
他的声音随着眼睫一同低了下去。
他心中最想对沐曦和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上次从翡月轩回府后,妹妹萧玳月专门叮嘱过,让他千万忍住,不要将对华阳公主的心意宣之于口。
妹妹说得没错,华阳公主对他没有花好之意,他便不要连朋友之谊也弄丢了。
可他心里清楚归清楚,仍是无法接受她将他推给另一个人。
更何况,另一个人又当真是个很好的人,他的一颗心里已经有了人,又怎么许给另一个。
“告辞了。”
不等沐曦和再言,他草草行了个抱拳礼,便再次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采晴在沐曦和的身后幽幽道:“小将军是生殿下的气了吧?”
沐曦和回过头去,拧起秀眉,看了她一眼。
采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不料沐曦和却舒了一口气,道:“本宫还以为他又要哭了。”
沐曦和以为事情就这样了。
顶多外面的人会传她跟萧瑛之间一点捕风捉影的艳闻,若是不加理会,过不了多久便自会消弭。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坊间竟传开了,说她便是戏文《许金枝》里的那位公主!
还说她因与北楚太子和亲之事,不能与小将军双宿双栖,故而自暴自弃地豢养男宠,流连秦楼楚馆。
毫无根据的事竟也被传得有声有色,甚至还赚了一些人的同情。
此事还是商行雪当晚回府同她说起的。
沐曦和闻言,蹙起眉心,问道:“当真?”
“当真!”
商行雪牵动嘴角,忍不住笑:“还有人说我便是拆散你们的罪魁祸首。”
这话简直荒唐,沐曦和听了也忍俊不禁,掩唇一笑。
却听他又哼声道:“公主若是喜欢萧将军,大可常请他来府上坐坐,何必拿我垫喘儿?”
沐曦和微微扬眉,却不接话,只勾起红唇瞧他。
商行雪也意识到方才说的这句话似有酸意,若开口解释未免刻意,便撇过头去,虚虚握拳抵唇,低低咳了一声。
沐曦和在此时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他手劲一紧,将拳收进袍袖,也正色着点点头:“幸不辱命。那人说,会在下月十七见面时给我名单。”
“甚好。”
沐曦和满意地笑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丢到商行雪怀里,道:“这是半个月的量。”
商行雪将瓷瓶收拢进掌心,瓶身圆润温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他虽自荐去玉仙馆帮她打探昭夏与北楚暗中联络的名单,但沐曦和并不信他。
她在他体内种了同暗卫所种一样的苗蛊,只有靠着她给的解药才能压制蛊毒。若他不忠,她可以立刻要了他的命。
这虽是两人先前便讲好了的,但此时她公事公办的冷然态度,仿若他只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她想使用时,便可将同他的“恩爱”做戏给旁人看。
她想丢开时,便连戏都不肯做了。
商行雪心中没来由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