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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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轻歌曼舞，觥筹交错，颇有宾主尽欢之态。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小之又小的插曲而已。
这事为华阳公主的绯闻逸事又添了一记风月闲笔。
沐曦和自然不在乎，皇帝更不会受影响，甚至笑眯眯地言说礼部定的婚期就在五日后。
至此，酒过三巡，皇帝也没甚趣味了，便借口有些醉意，先行回去。
刘贵妃自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随行伺候的机会，也一同走了。
陆昭容心里记挂着女儿，带着她欲回自己的甘泉宫。
剩下的几位妃嫔自知无趣，也散了。
上位者一离开，席上众人便放开了许多。
有人捧了酒杯与今日的两位主角饮乐。
商行雪难顶这些看似热情，实则带着探寻与嘲讽的人，一律神色淡淡地婉拒。
反观沐曦和，倒是落落大方，甚至言笑晏晏地主动与人碰杯。
不可理喻。
商行雪暗自皱眉。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沐曦和抬眼回望，正对上他不甚有礼的目光。
她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来，眼神也似带了小钩子，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抛。
商行雪呼吸一窒，忙转过头去。
想到自己要与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成婚，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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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完这场难以言表的夜宴，商行雪终于得以返回馆驿。
与来时不同，回去时，宫里特意为他准备了七彩琉璃华盖八宝马车。
据说这还是华阳公主的香驾。
商行雪还未成婚，便已体验到“妻贵夫荣”。
他正坐在舒适的马车里自哂，忽然听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至车边而止。
像是故意追过来的。
他推开马车侧边的小窗，正瞧见萧瑛刚毅的侧脸。
“萧将军？”
萧瑛闻声转过脸来，嘴上客气道：“小将奉华阳公主之命，特来护送。”
面上却不见一丝表情。
“有劳了。”
商行雪温声道了谢，正欲关上小窗，又听萧瑛开口：
“不管你究竟是谁，若胆敢伤害公主一分一毫，我定让你粉身碎骨！”
商行雪的手还扶着窗棂，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已被打磨得十分圆润的木条，凸起的腕骨在月下泛着冷白。
他微眯起眼，瞧着萧瑛明显带了怒的神情，意味不明地笑笑：“将军待公主倒是忠心耿耿。”
萧瑛自知不该多言，便冷冷道：“不劳费心。夜深风露重，太子殿下还是关上窗挡挡的好。”
他将“太子”二字咬得极重。
商行雪听出了话里的讥讽之意，却神色坦然地笑笑：“多谢。”
他从善如流地关上小窗，目光却未收回，仍盯着映在窗纸上的剪影轮廓。
一个只知享乐的公主，究竟缘何能够俘获一个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总不会是肤浅的男女之悦。
商行雪心里存疑。
不久之后，便从属下的调查里了然二人的关系。
原来是萧瑛自幼便入宫做了先太子沐暄的伴读，而沐曦和又常被先太子带在身边，与萧瑛的关系亦十分要好。
商行雪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青梅竹马啊……”
抬手的动作牵动肩上的伤，疼痛让他再次想到路上遭遇的那场刺杀。
当众揭发他身份造假的平乐公主不过是个急性子的草包，已被他排除在外，而昭夏的几位皇子他还不熟悉，唯一正面接触过的便是那位华阳公主。
难道是她？
可那场刺杀中，萧瑛伤得极重。
她与萧瑛交情匪浅，若是她谋划了刺杀，总不会对萧瑛亦下死手。
将她也排除在外，商行雪决定再观察观察昭夏的几位皇子。
与此同时。
沐曦和派去刺杀北楚使团的暗卫回京来复命。
消息是通过觅冬传进沐曦和耳朵里的，比篇幅有限的密信多了很多细节。
“什么？萧瑛受了重伤？！”
沐曦和错愕。
她想起在夜宴上见到的他，仍是一贯的舒朗之态，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觅冬道：“暗卫说，萧将军当时执意与他们缠斗，他们察觉萧将军体力不支便收敛了剑气，他却仍旧迎了上来，长剑便贯穿了他的左腹。”
沐曦和愣住，半晌才道：“也就是说，萧瑛是故意受伤的。”
他定是察觉出了刺客的身份，又不愿引人怀疑，才使了这出苦肉计。
而后他在给她传的密信里也丝毫不提自己受伤之事，是怕她担心愧疚吧。
沐曦和叹了口气，对觅冬道：“你去太医院寻些上好的药材，给永乐侯府送去，别太张扬。”
“奴婢省得。”
时间过得飞快，五日转瞬即逝。
六月廿八，宜嫁娶。
华阳公主与北楚来的和亲太子在这一日大婚。
天才刚蒙蒙亮，沐曦和便被刘贵妃派来的嬷嬷叫起来梳妆。
她本意想穿素服成婚，好给北楚太子一个下马威，却被早就料到她想法的刘贵妃劝说了一番。
“哪有穿素服成婚的！岂不是在咒自己守寡？忒不吉利了些。”
沐曦和秀眉一挑，反问道：“守寡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刘贵妃被她气得不轻，生怕这个小祖宗当真穿个素服成婚，只好恳切地动之以情。
她说自己从未穿过婚服，只希望女儿能够顺顺利利地大婚。
沐曦和勉强选择不与母妃对着干，却执意要在今天一早去为先太子沐暄的牌位上一炷香。
刘贵妃也只能由着她。
等她好不容易在梳妆镜前坐好，已是天光大亮。
急得刘贵妃连声催促，生怕误了吉时。
皇后依旧抱病不出面，沐曦和只得去栖凤宫外遥遥拜了拜，又在内廷之中拜别了母妃。
而后，宫里众人皆来为她送嫁，包括诸位已开府别居的皇子和已成婚的大公主。
刘贵妃一改先前在长乐宫的热泪盈眶，艳绝的脸上又端起了众人熟悉的宠妃模样。
其余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口颂祝福。
那些年纪尚小的公主和皇子说话更是甜得很，尤其是沐曦和的同胞弟弟，七皇子沐昇。
虽然已经十二岁了，仍稚如幼童，泪眼汪汪地看着姐姐，大有此生再难相见的样子，被旁人好生取笑。
只有平乐公主沐嬿茴毫不掩饰脸上的气愤，被陆昭容隐晦地提点了几次，仍是拉着一张脸。
沐曦和越是笑，她就越是生气。
那晚的夜宴过后，沐曦和的确携了贵重的礼物去长宁宫见了她，她便也不计较沐曦和算计她的事了。
反正从小到大，她没少吃沐曦和的暗亏，也不差这一次。
只是，那冒牌的北楚的太子一看就不安好心，沐曦和居然还笑得出来？
真是个色令智昏的笨蛋！
沐嬿茴的不悦过于明显，被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四皇子瞧见了。
“华阳如今成了婚，先前宠着的面首该如何是好？我从来只见女子争宠，也不知男人吃起醋来是何模样。”
四皇子沐晖踱到妹妹身边，撞了撞她肩膀，小声道。
他本意是想逗妹妹一笑，不料却反被她瞪了一眼。
“闭上你的臭嘴，少在我面前浑说。”
沐晖碰了一鼻子灰，佯装不在意地摇头走开。
他在皇子中是出了名的风流，府中姬妾成群，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方才他虽是随口一说，但说完便不禁由此联想起来——三妹妹府上以后也要跟他后宅里一样热闹了吧。
吉时一到，沐曦和便在觅冬的搀扶下登上十六人抬的金舆。
后面跟着她的嫁妆，足足有九百九十九抬。
金舆的三面由红底织金云凤细纱帐幔围起，只正面敞着，前后皆有红罗销金掌扇遮簇。
沐曦和端坐其中，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着大红底五彩通袖云雁锦袍，正以脸上的平静遮掩内心的波澜。
若按规矩，该由皇太子于最前方为公主送嫁。
但太子哥哥已逝，她不愿其他人代替他的位置，宁愿没有兄长送嫁，只由六十名宫女开路。
这些宫女也是跟着她去公主府伺候的，由采晴和芳露带着，列为两队，皆手持攒珠金箔与各色绫罗制成的花饰。
本朝公主大婚，需由驸马到皇宫内廷通往外朝的宝华门跪迎公主舆驾。
然而华阳公主的驸马不是寻常的世家子弟，而是一国之太子。
纵使北楚战败，沦为昭夏的附属国，但昭夏皇帝开恩，仍承认驸马“傅映寒”的太子尊位，准其坐待华阳公主仪仗。
仪仗浩浩荡荡地从内廷出来，商行雪立刻相迎。
他不曾抬头直视公主，恭谨之态倒拿了个十成十。
二人一同前去重华殿为皇帝叩首，接受勋爵大臣的敬贺，并要还礼赐酒。
如此，方得以出宫，前往敕造华阳公主府。
一路上皆由金色绸缎遮障两边，以免有刁民冲撞仪仗。
数十名太监在前方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沿路百姓俱摩肩接踵，踮起脚才能窥得阵仗。
金舆从正门被抬入公主府，百姓们抻长了脖子等喜钱。
宦官李越亭命人抬来百余筐铜钱，随着喜乐丝竹之声，一把一把抛洒。
公主府里设了筵席，宾客盈门。
身为金枝玉叶的沐曦和自然不必招待宾客，这个差事便落到了新晋驸马的头上。
直至傍晚，商行雪还未回新房。
沐曦和困得打了两个呵欠，命人卸了钗环鬓髻，一边教芳露伺候自己沐浴，一边让采晴去前院问问驸马何时回来。
待她沐浴出来，商行雪已坐在房内醒酒了。
俊颜上酡红一片，向来清明的眼中也似蒙上一层湿湿的雾。
“驸马只顾吃旁人的酒，却不曾与我吃上一盏合卺酒。”
婢女有眼色地退下了，沐曦和便亲手斟了两杯酒。
她走到商行雪身边，伏低身子贴近他，纤手捏着玉杯，抵上他的唇。
商行雪正闭着眼，似未听到她说话。
他正酒气上涌，忽然闻得软香扑鼻，带着浴后的水汽，接着便是唇上一凉。
他掀起眼皮，距离这般近去看她，只觉这张被上天眷顾的容颜毫无瑕疵，甚至洗去脂粉后更添一分不谙世事的纯。
商行雪一时忘了呼吸，还是沐曦和执杯的手动了动才唤回他的思绪。
“驸马，喝呀。”
她软语娇声，眨了眨蕴藏春水的眸。
商行雪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见她也是仰头喝下另一杯酒。
沐曦和随手将杯子搁在旁边的高台上，转过头来，媚意横生：“时候不早了，驸马与我安置吧。”
说着，她欲伸手来探他的腰带。
商行雪慌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只觉掌中的皓腕纤细脆弱，好似他一用力，便能捏碎。
“我还未曾沐浴，一身酒气，恐唐突了公主。”
虽知新婚之夜是躲不过这一遭，但他仍下意识寻了个理由。
沐曦和掩唇一笑：“你我已是夫妻，说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她一副急色模样，倒是让商行雪手足无措起来。
这一愣神的工夫，沐曦和已拨开他的外袍并里衣，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右肩。
商行雪右肩上有伤，虽已结了一寸来长的痂，但被她这样摸着，还是有些痛和痒。
沐曦和的手指在痂上划过，倏地用力一按。
商行雪毫无防备，被按得倒吸一口气，正欲责问，沐曦和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遍体生寒。
“商行雪，假冒太子，好玩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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