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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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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沈姐你疯了!”丁步拿起伞要冲出去,到了门口,想起程嘉言,回过头看向他,“程哥?”
程嘉言抬抬下巴,面无表情说:“你去吧,我没事。”
“好嘞!”丁步得到命令忙跑到沈薏身边,雨伞挡过她的头顶,说,“沈姐,你没事儿吧?”
沈薏浑身湿透,丁步的声音让她回过神。她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没事。”
声音很弱,像是叹息。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有几缕黏在脸上,模样憔悴又狼狈。
丁步看着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无措地抓了抓头发。
程嘉言撑着另一把伞过来,不知何时,他已经脱下了衬衫外套挂在臂弯。到了近前,他把衣服扔给沈薏,说:“穿上。”
沈薏抱着衣服,茫然地看向他。
“穿上。”程嘉言又说了一遍,见沈薏不动,他不由抿了抿唇角,压低了声音说,“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内衣的颜色吗?”
沈薏回过神,利落地穿上他的外套,然后别开脸,说:“谢谢。”
她身材纤瘦,程嘉言的外套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下摆盖过臀线。她今天穿的是高腰阔腿裤,露着脚踝,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丁步忍不住上下打量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忙把伞塞给沈薏:“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
说完,便冲进了雨里。
程嘉言看着他的背影,拧了拧眉。
沈薏撑着伞站在门卫室边上,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嘉言瞧了她一眼,垂下眼,问:“看见谁了?”
“跟你无关。”沈薏说。
程嘉言笑了声:“老情人?”
沈薏猛地抬头怒视他。
程嘉言对上她的视线,恶劣地笑着:“叫‘老情人’太土了,也许应该叫‘初恋’。”
“程嘉言你他妈闭嘴!”沈薏咬着牙,双唇颤抖。
虽然是夏天,但下了暴雨,气温骤降。沈薏浑身湿透,风一吹,寒气就往身体里钻,冻得她双唇有些发白,偏偏又因为生气,两颊攀上丝丝粉红,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程嘉言看了她一会儿,扭过头,看向远方,目光放空。
丁步很快把车开过来,程嘉言与沈薏一前一后上车,沈薏说:“先去你们的住处。”
丁步没看她,呆呆地应了一声,然后打弯上路。
车内,程嘉言坐在后排,他看着副驾上的沈薏,想了想问:“店里一共损失多少?”
沈薏没回头,看着前面的路,说:“不知道,还没算过。”
程嘉言沉默,倒是丁步开口,雄赳赳气昂昂:“沈姐,你损失多少,我跟程哥担了!”
沈薏看向他,哼笑一声,“你们……担得起?”
“哎,话不能这么说啊……”丁步没什么底气地回了一句。
程嘉言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左手放在腿上,指尖有规律的敲击着。
黑色马自达在宁市制冰的厂区停下,这时雨已经停了,天边挂起一道彩虹。丁步下了车,一抬头,兴奋地指着天空大喊:“我靠是彩虹!真他妈漂亮!”
程嘉言也下了车,抬起头,眯眼看看天上弯弯的红橙黄绿,然后拍拍丁步后脑勺,说:“看够了就回宿舍。”
马自达在他身后调了个头,很快离开。
丁步目送车子远去,这才追上程嘉言的脚步,问:“程哥,你心情不好?”
程嘉言推门走进宿舍:“没有。”
宿舍里没人,丁步一脚踹开挡在过道上的搪瓷脸盆,“咣当”一声。他又跨过地上一双臭袜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程嘉言身后,说:“我看你就是心情不好。”
程嘉言没说话,拿着脸盆毛巾换洗衣服往外面走。
丁步见状,忙喊道:“程哥,你一个手可以吗,不用我帮忙?”
“不用。”程嘉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程嘉言终于回来,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连头发都洗过,湿漉漉的。
丁步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玩手机,见状笑道:“程哥,你简直比女人还爱干净!”
程嘉言放好洗漱用品,默不作声地躺到床上。
丁步过了一会儿又开口:“程哥,你对沈姐到底几个意思啊?”
他在玩2048,现在已经凑到1024了。
程嘉言笑了声:“这么关心?”
丁步手指上滑了一下,这才说:“如果你对她没意思,我就追她了。”
程嘉言没做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她比你大三岁。”
手指左滑,丁步说:“女大三抱金砖。”
“你奶奶不是给你介绍了个幼师?”
“啊,人家看不上我。”丁步手指右滑,屏幕上显示游戏失败。他叹了口气,又说,“程哥,我发现你的心思我完全看不懂。”
程嘉言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问:“你奶奶身体怎么样?”
丁步双手枕在脑后,仰面看着天花板,说:“就那样呗,年纪大了,一点儿风吹草动身体就受不了。要不是我一直骗她我做了医生,让她保持好心情,我真怕哪天她突然就倒下了。”
“打算一直骗下去?”
“不然呢?”
程嘉言不再说话,过了会儿,从裤兜里摸出那条深蓝色的发带。
这条发带从沈薏发间摘下,放进兜里,洗澡的时候又被他放到这条裤子兜里。
他将发带缠在手上,失神地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说:“你……别追她。”
“啊?谁?”
“沈薏。”
“哦,”丁步应了一声,随即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就嘴上说说,真让我追我也不敢啊!就我这样的条件,哎……”
外面有粗犷的交谈声接近,是宿舍其他工友回来了。
程嘉言翻了个身,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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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薏来店里收拾残局。
桌椅扶起来重新归置,还能继续用,只是那些餐具都是陶瓷做的,已经碎成渣不能使用了。
沈薏整理好桌椅后,拿着扫把畚箕,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清理碎片。外面晴空万里,又是一个好天气。
中午十一点左右,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薏回身看去,只见程嘉言带着丁步走进店里。
见她在扫地,丁步连忙跑上前,殷勤地抢过她手里的扫把,笑道:“沈姐,这里本来应该我们收拾的。”
沈薏清理了一早上也累了,由着他抢过扫帚干活。
程嘉言吊着一条胳膊,打量着店里,等到丁步把最后一点垃圾清理干净,他才用完好的左手提起地上的黑色垃圾袋,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回来后,他去后厨洗了手,然后问沈薏:“算出来了吗,损失多少。”
沈薏看着他,扯了扯嘴角:“算出来了又怎样,没算出来又怎样?”
程嘉言对上她的视线,目光沉稳,“多少钱,我付。”
沈薏轻哼一声,摇了摇头,走到吧台后,拿起抹布又把吧台擦了一遍。
丁步跑到她跟前,说道:“沈姐,你别哼呀,多少钱你说,男子汉大丈夫,我跟程哥绝不赖账!”
沈薏放下抹布,扫了程嘉言一眼,又看向丁步,说:“两万。”
“两……”丁步咋舌,低下声音,“两万啊……”他说着,看向程哥,用口型问他,“程哥,怎么办?”
“两万?”程嘉言看着沈薏。
沈薏抿唇,点了点头。
程嘉言目光没有离开她,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淡声道:“给我卡上打两万块钱。”
那头传来极其欣慰的男声:“我这就打……你终于想通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程嘉言又瞥了沈薏一眼,转开目光,沉声说:“打了之后发我短信。”说完,便不顾那边喊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丁步愣愣地看着他,说:“程哥,你还能一个电话就要到钱啊?”
程嘉言说:“一个朋友。”
丁步说:“这样的朋友,请给我来一打!”
程嘉言没理他贫嘴,转而直视沈薏,说:“钱的问题解决了,还有别的吗?”
沈薏回过神,扯了扯嘴角,笑了:“早知道这么容易,我就多说几万。”
程嘉言也笑,他虽然脸上带着乌青,右臂还打着夹板,但并不狼狈,反倒显出几分粗狂。
他走到沈薏跟前,说:“超过两万我根本不会打这个电话。”
沈薏挑了挑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有故事。”
“有吗?”程嘉言笑了。
“把‘吗’字去掉。”沈薏也笑。
“你有趣得让我想要深入了解你。”程嘉言垂下脸,鼻尖贴近她的。
“深入?有多深?”沈薏面不改色。
两人呼吸互相交融,距离近到程嘉言再往前一厘米,就能吻到她的唇。她的唇红润饱满,像上好的樱桃。
不知道她的口感是否也跟樱桃一样。
程嘉言笑了声,压低声音:“现在有心情跟我玩了?”
沈薏笑着后退一步,抬起脸,看着他的双眼,说:“不仅有心情跟你玩,还有心情请你们吃饭。”
“吃饭,这么好?”丁步从刚才两人的暧昧中回过神,站在吧台边,插嘴道。
沈薏看向他,点点头:“嗯。”
丁步笑眯眯地拍马屁:“沈姐,你真大方!”
“不是我大方,”沈薏说,“只是今天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啊?今天什么日子?”丁步问。
沈薏默了默,说:“我妈断七。”
程嘉言斜倚着吧台,闻言一愣,看向她,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沈、沈姐……”丁步说完,看向程嘉言。
程嘉言抿唇,过了一会儿,抬抬下巴,说:“你挑地方。”
“跟我来吧。”沈薏带上包,往外面走去。
程嘉言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纤瘦,像放在吧台那盆紫色的风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