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自由的小精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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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尔托莉亚消失的第四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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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托利斯往脸上猛地泼了好几把冷水，强迫自己迟钝的头脑敏锐起来。
他已经将近一周没有休息。安置伤员，组建防御，与其他一同出逃的贵族们商讨接下来迁徙的方向和计划……父亲已经被丑恶贪婪的矮人杀害，葬身于千石窟，而妹妹在兵荒马乱的大迁徙路上突然不知所踪——阿托利斯面无表情地让自己跳过这一段，以免自己现在就被逼疯。巨大的压力总会迫使他选择性的无视一些令人痛彻心扉的事实，否则他可能早就被仇恨和愧疚之心拉扯着堕成肮脏的半兽人，又或是早早就心碎而死。
“你现在是潘德拉贡家的家主了”，阿托利斯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你要负起责任来，对你的封臣，你的后援者，你的朋友。”*1
虽然代表家父权威的权戒丢失，也没有父亲为他举行的盛大仪式——阿托利斯不再继续往下想。他仔细揩干净剑上水痕，将它好好安置在腰间。溪水被剑上鲜血染红，却很快又清澈了。
他对自己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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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葛王在明霓国斯的地下作坊被矮人杀死的消息传到乌瑟耳中时，他正在家中陪着一对儿女玩耍。
风清日暖，乌瑟站在校场旁边，银色长发都未束起，披散在他宽阔的背上。在他面前，阿托利斯和阿尔托莉亚全副武装正在对峙，太阳在他们头上闪着光，兄妹二人谨慎地移动步伐，仔细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一番激烈的争斗并未让他们分出胜负，只得暂时停下攻击，恢复体力的同时观察对方。当然，万一对方先体力不支倒下去，那就更好了。
突然乌瑟的近卫冲了进来，他神态极其震惊，根本就是跌进门来。乌瑟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他大声喊了一句：“大人，庭葛王被那群矮人杀死了！！！”
“当啷！”两声，兄妹俩的剑都掉在了地上。他俩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不可置信的震惊。
庭葛王。。。怎么会死呢？
“捡起你们的剑，不要分心！”乌瑟冲他们俩喊道。他自己则随着近卫立刻离开了。
“美丽安王后一直都没有再说话。”阿尔托莉亚忧心忡忡地对阿托利斯说。乌瑟早就率兵去追击那群向东逃走的矮人，白日里兄妹二人已经接到战胜的捷报，区区几个矮人不自量力，而父亲正带着瑙格拉弥尔在返回的路上——听起来，多瑞亚斯已经从王去世的震荡风暴里渐渐稳定下来，可是阿尔托莉亚仍然感到坐立难安。仿佛有什么风暴在云层后更隐秘的聚集，而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阿托利斯握紧她的手：“王后与王恩爱甚笃，一定是过于悲痛了，”他安慰着妹妹同时也安慰自己，“然而时间终会抚平一切。你要相信，迈雅比精灵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尔托莉亚冰绿色的眼睛犹疑的望着他，双子的心有灵犀让他们清楚彼此埋在心里没有说的话——
“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我们俩又能阻止什么呢？”
窗外雷声隆隆，夏日暴雨终于倾盆而下，为整个多瑞亚斯带来不期然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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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托利斯细致地为自己装备上一切，最后他把父亲在他百岁生日时送他的双刀背在背上。他整理行装时高文就在他身边，沉默地为他递上一件又一件的盔甲和刀剑。
“阿尔托莉亚如果还能回来，必经之路就是东面的森林。”阿托利斯说，“我要去那里等她。”
他转过身来让高文帮忙为他配上长剑，自己则带上头盔。他笑着说：“不用担心我。我们的阵营坚固，森林里虽有一些麻烦，然而不成势力，自然不足为惧。”
高文叹气没有回应，他向来如盛夏烈日般灿烂耀眼的金发都在这场大的灾难中黯淡成死气沉沉。继承了辛达与梵雅血统的高文向来是精灵中的宠儿，此刻他的脸上却布满了忧愁。
他最后还是说：“如果阿尔托莉亚能够来到森林，穿越森林自然不是难事。你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意义？”
阿托利斯很明白他话中潜藏的悲哀。他苦笑了一声，自嘲的说：“因为我是一个自由的、不肯听话的小精灵吧。”
曾几何时，他和阿尔托莉亚也经常这样深夜晚归。灰头土脸，脏的几乎连身上的精灵光芒都要被掩盖住。
“都是你的错！”阿托利斯不满的怒视着妹妹，“要不是你一定要干掉那群奥克斯，我们也不会把时间拖得这么晚！”
“你胡说！”阿尔托莉亚不甘示弱的反击，“那群奥克斯是回程路上遇到的！明明是你非要追着鹿群跑，跑出几千里地，所以我们才会三天没回来，全都是你的错！你的！”
最后他们总是以异口同声的两句话做结尾：
“是你不听我的话！都是你的错！”
“是啊！因为阿托利斯/阿尔托莉亚是个自由的小精灵，才不会听其他精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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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光辉在黑暗的树林里微弱闪耀。阿托利斯拔出背上双刀，一片黑暗中凭借细微的破空之声将箭矢纷纷斩落在地。与此同时他放声大喊：“阿尔托莉亚？！”
“大哥？！”
对话间骏马飞驰，阿托利斯已然望见了阿尔托莉亚熟悉的脸。
“你对大哥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一阵箭雨吗，阿尔托莉亚。”他抱怨道，随即一股怒气突然爆发翻涌上来，差点烧干他的理智。他强自按捺下来，用平静的语气追问：“你是主动脱队的吧！你究竟去哪了，掉队这样久？”
“我在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杀死父亲的那个矮人，“阿尔托莉亚声色平静，就好像这是与过去没有任何区别的一个晚上，”跟着他找到了一队驻地，最终把他们都杀了。又折返回去埋葬了父亲。他为守护瑙格拉弥尔而死，我将他葬在宝库门前，与玛布隆大人一起。”
“哦——”阿托利斯冷淡的拖长了音调，“你认为在这个时候，杀死那些肮脏的生物“，说到这里他厌恶的皱起了眉，“要比你的命重要的多”。
话出口的时候阿托利斯也有一瞬恍惚，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变过，他们仍然是偷偷瞒着父亲外出打猎的一对无忧无虑的兄妹，夜色深沉，明知回去要受到责罚，于是互相埋怨是对方太过好战耽误了时间。
但是，他还能说什么呢？血流漂杵的大背景下，任何温情的抚慰都太过轻飘飘了。除了加重受难者的痛苦，它们毫无用处。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哥哥。”阿尔托莉亚仍然平静的毫无波澜，自顾自的转换了话题，“其实你不应该来找我——”后半截话被她吞下喉咙，她偏了偏头，月色映照下她面容冰冷惨白的如同千石窟守卫石像。好像突然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被想起了，她突兀的中断了话语，沉思起来。
阿托利斯心中顿时一阵酸楚，责备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他突然拨转了马头示意妹妹跟上，因为他眼眶发热，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让这一个多月来积攒的眼泪突然在阿尔托莉亚面前决堤。
阿托利斯知道那是这几天来狼奔豕突的乱象对她造成了太大冲击，只能用近乎无情的冷漠将自己武装起来——一切会引起情感反应的东西，包括记忆都会被冻结钝化，只留下战斗的理智和本能，这样才不致被情感的乱流骤然击垮。
这种状况他太熟悉了，因为最先发现阿尔托莉亚也消失不见的那一刻他也是如此。情感突然不由自主的被全部抽离出身体，全凭理智驱使行动。没有痛觉，条理分明，他没有分一丝精力在寻找妹妹身上，而是马不停蹄的指挥军队进行防御反击，挤出一切时间带领部众奔逃到安全地带。
日日横戈马上行，这种日子过的久了，好像就真的不伤心。
只是看到阿尔托莉亚也变成这样，反而比看见自己的变化更令他难过。
***
阿尔托莉亚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戒指，蓝色宝石在月光下发出如水波般温柔美丽的光。
“我把家族权戒给你带回来了，阿托利斯大人。”
“它是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自由的小精灵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