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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不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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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彤彤?你怎么了?”宁蕊小心翼翼地问接了一个电话就面色惨白的秦彤,始终扮演着最好朋友的角色,所有阴狠都深埋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秦彤咬着下唇,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离她远去,只剩下沈二方才那句残忍话语回荡在耳边。
“舒伯母在我这里,苏城。我等你。”
秦彤站起身,连宁蕊都没有告诉,一路风程仆仆,从京城一路到苏城。
苏城,这个充溢着小桥流水和吴侬软语的国度。
舒伯母,舒清芝。
当年京城舒家大名鼎鼎风华绝代的五小姐。秦彤亲生的母亲。
赶到苏城是已近黄昏,秦彤被人领到一座园子。始终茫然而不知所措。
她预感不会是好事。
她不知道沈二为什么要带走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接她的并非他本人。这一切和他先前的对待,差别太大。
二十年来她所知的实在很有限,没办法一一为自己解答。
沈二坐在客厅里,慢慢喝一杯红酒,在夕阳斜映下,秦彤恍惚感觉那杯酒色泽如血。
“来了?”沈二一边说,一边动手倒了杯酒,递给她。“陪我喝一杯。”
“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仗着他先前的宠爱,秦彤断然拒绝。“我妈妈在哪里?”
“从来不喝酒?”沈二重复了一遍,“彤彤,我说了,陪我喝一杯。”
秦彤心下一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可以了?那么我妈妈在哪里?”
“别急,舒伯母被照顾得很好。”沈二坐回沙发,优雅得和平时大相径庭。
杯中的酒液暗红而美丽,沈二一抿即止。
“彤彤,你欺骗了我…….”
秦彤冷静下来,看向沈二。“你醉了。”
“我很清醒,自从见了你我从没这样清醒过!”
“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什么?!”沈二重重将酒杯摔在地上,一片暗红无情地蔓延开来,像一滩苍凉的血。他起身,伸手捏住她的脖子,恨不得就此捏死她。
“你还有脸问我!秦彤,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心!我对你哪里不好,让你要背叛我?这世上,从没女人敢这么耍我!”
“沈二你混蛋!”秦彤一把推开他,捂着脖子怒视,“你凭什么怀疑我!”
“凭什么?”沈二心间所有的爱恨都在这一瞬燃烧的更加剧烈。“还想狡辩?”
秦彤只感觉一下子全身无力,不想再和这个男人解释什么。
“随你怎么想,让我带我妈走。”
“你休想!”沈二心脏疼的就像被人浸泡在盐水里,用力挤压出/血液。“既然你玩男人技术如此高超,我自然不好叫你浪费了!”
“你想怎么样?”
沈二贴近她的脸,已不似初始的甜蜜芬芳。此刻,更像是复仇的毒蛇,想把毒液喷在她脸上。
“秦彤,是我错了。是我待你太好,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想要你/妈妈活着?可以!你去君悦……好好发挥你的本领!”
君悦?!
秦彤面色惨白,不住摇头,“不!我不要!”
“由不得你!”沈二大手一挥,“来人,送她去君悦,记得让丽兰夫人好好照料。”
沈二别过头,任由秦彤被强制带走,再也不看她一眼。他捏住她方才喝过的酒杯,用力捏碎。玻璃渣嵌入手心,鲜血淋漓。
“彤彤…….”
柔软的发覆在眼前,他低低的喃。
“如果你不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痛。”
后来的事众说纷纭,有各种各样离奇的说法。B大美女秦彤消失在一个炎热的夏天,一如当年她突如其来的到来。
君悦这个五光十色的大染缸,慢慢把当年的白月光腐蚀干净,连一丝痕迹也难以寻觅。
丽兰夫人永远也想不明白,被送来时还抵死不从的秦彤,为什么逃出去之后还会主动回来,并且一下子改变天翻地覆。
她化很艳的妆,穿很短的皮裙,时而指尖夹烟吞云吐雾,看似堕落不堪实则有一种骨子里的媚,他人学不来的风情万种。与君悦另一头牌小姐乔欣悦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线。
在这里早就没有当年的白月光秦彤了,只有艳名远扬的彤姬而已。在这里乔欣悦也不是乔欣悦,是清纯无暇如古墓中小龙女的苏菲。
秦彤在舞蹈室练习杠杆舞,依舞蹈老/师说的,扭/腰抬胸,眉眼上挑,媚入骨髓。
——秦彤,你会惊艳所有人。
舞蹈老/师每次都这么说。
只是秦彤,谁是秦彤?她不记得,不必记得。
秦彤出场时的确惊艳了所有人。苏菲献钢琴一曲,而她在舞台中央那根杠杆上,飞旋而舞。
沈二混在人群里,看台上这个陌生的女人。苦涩的眼泪全部倒流回眼里,泡痛了他的心脏。是他亲手,把她推向这个肮脏龌蹉下/流低贱的舞台。
他本来只想吓吓她,真的仅此而已。可是秦纶的一个电话,把他所有的用心良苦变成一场笑话。
他说:“彤彤怕痛,你要小心不要弄疼她。虽然彤彤和你在一起只是迫于母亲的压力,但我还是希望你对她好一些。三年后,我会来接回她。”
沈二感觉自己已经死了,痛死了,死得很彻底。秦彤这抹白月光照亮了他虚无空洞的夜晚,要怎么忍受,她会消失于自己的世界?
如果真要如此,他宁可毁了她。即使一起毁灭也好,也要相拥着带她一起下地狱。
“二少……”
收回思绪,沈二看向自己面前十年如一日美艳动人的丽兰夫人,“什么事?”
丽兰夫人递上一只丝绒小盒,小小巧巧,花纹繁复。
“这是彤姬让我交给二少的。”
沈二接过,打开。
丝绒小盒里,一枚钻戒闪闪发光,奢华美丽。
沈二心痛如绞,鲜血几乎要从喉间喷涌而出。他强行忍住,说:“她还说了什么?”
“彤姬说,这枚戒指,她已不配。”
这枚戒指属于申城秦家的三小姐秦彤,而非如今人尽可夫的彤姬。
苏菲被杜临风以三十万高价标走。秦彤站在台上,清晰看见自己的灵魂在疯狂大笑。杜临风啊,宋安然的丈夫。秦宣深爱着的女人,原来也是如此被人不屑一顾。
原来,大家都是在自欺欺人。
感情之中,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轮到秦彤的时候,价码却石破天惊,砸出千重浪。
沈二的声音听来轻描淡写漫不经心,“三百万。”
秦彤透过层层人海看见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几乎让她以为他在哭。
秦彤想起B大校园里那一树盛开的金桂,几乎喘不过气来。
天堂和地狱,都只是因为他。
爱了就宠到云端,恨了就打入十八层地狱。
沈二睫毛轻/颤,听见自己冷漠的话语:“去房间等着。”
“是。”秦彤娇笑着转身离开,从旁边侍者手里接过香烟便点燃。背影都姿态妖/娆,妩媚入骨。
王子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几乎想去医院看眼科。
不过一个月而已,这个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从白月光化为红玫瑰,由大家闺秀沦为风尘女子。
“我亲手改变了她,”沈二低笑着开口,话语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美吗?”
王子的惊讶转瞬即逝,旋即悲悯地看着他。
“沈皓珏,总有一天你要后悔,后悔到死。”
王子极少喊他全名,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怒。王子一向讨厌男人玩弄女人,他自身对沈若绮是独一无二的好,因而视沈二此种姿态为薄幸。若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提醒沈二先得身再得心,平白地害了这个女人一辈子。
沈二佯装无所谓的笑笑,“那又怎么样?放她和秦纶双宿双/飞?那我才要后悔到死。”
现在,他至少可以以钱来拥有她。“我要去享用我的战利品了,一起来吗?”
王子给他一个冷眼,“我要去陪若绮。”
说完,王子转身就走。对于风月场上的事,他一向能避则避。
他一直是从一而终情有独钟的绝世好男人,在一大群纨绔子弟中,一如桃花岛上的黄药师。甘心终身只为一人困在一座小小岛屿。
情有独钟,不过贵在一个“独”字。
绝世的情深。
而沈二更像是古墓里的杨过,误了多少人,也伤透了最爱的小龙女。
他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