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CALOID]Blackberry Rose》竹岚子

2、chapter.2

　　And the LORD said：Your brother's blood is crying out to me from the ground.You will be a fugitive and a wanderer on the earth.
　　Cain said to the LORD：My punishment is greater than I can bear.

　　红月之夜。

　　十日之前，这个国家组织起一大批赏金猎人与神职人员，在南方的魔物猖獗处展开了又一次的围剿与清扫。
　　——这是教会明面上的说法，事实上，提供围剿地点的对象，正是“魔物”中的一员。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永恒的敌对，即使是所谓光明与黑暗的教会与魔物，在上千年的对立与排斥之后，也难免成为阴湿与暧昧滋长的温床。

　　几百年前教会对女巫的追捕和焚烧，令古早的巫术几乎泯灭于世。一方面固然使民众不再为巫蛊所惑，另一方面却也使以人类为饵料的魔物愈加猖獗。
　　而从一百多年前开始，教皇便不再拥有曾经那绝对的控制权，甚至渐渐被世俗的皇权所牵涉。历年来为了清扫魔物，而召集的猎人、异人乃至仅存的巫师，大部分有了向皇权顺服的趋势。毕竟比起教皇的顽固不化，急于脱离其控制的国王更加礼贤下士，对这些人的态度，自然也要开明且温和得多。

　　于是矛盾便产生了，在最切近的利益得失面前，昔日仇视的魔物们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不知道从谁、从什么时候、或者从什么事件开始，一个隐秘的约定就此产生——

　　凡是曾经服从于教会的、如今却转而被皇权的承诺所引诱，因此背离自己昔日所发的誓的信徒，是比魔鬼更加可憎的背叛者。因此神将降下惩罚，授以教会任意处置他们的权利。
　　这项权利是隐秘且宽宏的，这些罪人将被以“参与围剿”的名义，送去数目远超字面数倍的魔物聚集地，生死自给。

　　多么冠冕堂皇的言辞，所掩盖的不过是些漆黑腐烂的东西。

　　这便是十日之前的讨伐之战，在庞大的数量差异之下，虽然最终清扫成功，幸存者却也为数寥寥。
　　这其中本该有乐正绫的。

　　乐正绫是国家教会外聘的赏金猎人，是异教徒与魔物的铲除者，是教会最强的一把利刃。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无比的虔诚、不曾为国王的允诺有过丝毫的动摇——或许这其中亦有几分，是因为他的未婚妻子，正是教会自孩童起便收养、并抚养成人的圣女歌姬，洛天依。

　　无论如何，这样一个英雄、信徒、武器，是不该也不可能与背叛者们得到同样的结果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作为此次围剿的领袖，教会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最终也正是他的那把银剑，成功宰杀了战役中最强的魔物。
　　他本该险胜而归，如同过往无数次那样，在民众的鲜花与赞颂中走过街巷，接受教皇的再一次接见与封赏，最后迎来心爱的未婚妻的笑容与拥抱。他们可以聊上次分别时没说完的话题，可以低诉情人间的密语，可以彼此拥吻、互诉衷肠。

　　只可惜，他仅仅是夜间偶然惊醒，却见到屋外同伴鬼鬼祟祟的背影；他为了教会的安危而跟随前往，却见到教皇身边的亲信，正与陌生的魔物交换着污浊的秘密。
　　——亲爱的猎人啊，你为何没有闭耳塞听？

　　你可知道，从听到第一个字的那一刻起，回归的路便已遥不可及；而你温柔美丽的未婚妻，从此再也无法安眠在梦里？

　　于是魔鬼们杀死了清白的英雄，用他的尸体掩埋了秘密。
　　他将被迫永远沉默，永久缄口，永恒长眠。

　　但英雄与魔鬼之外，还有属于夜晚的蝙蝠，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默的观看这整场闹剧——
　　言和站在高塔之上，那逼仄狭窄的长廊尽头，遥遥望着下方清晰又模糊的一切。

　　罪恶在黑暗中无声的滋长，对于人类的眼睛而言，那是绝对无法看到的遥远与神秘。
　　但他不是人类。
　　外貌年轻且俊美的血族叹息一声，仿佛哼笑，又像是习以为常的讽刺。

　　黑暗在他眼中如同白日，或者应该说，为人类所喜爱、所膜拜、所追逐的灿烂阳光，对于他们这些生长在黑夜中的生物来说，才是最可怕的腐骨毒药。
　　他出现在这里，其实只是偶然。

　　魔物的年龄是无法以外貌来判断的，拥有永恒生命的血族亦然。除了被转化为血族的人类之外，还有极少的、自然诞生血族幼儿们。他们的天赋大多出众，拥有长达一百岁的幼年期，百年后容貌将凝固在最富生机的青年期。

　　言和曾是自然诞生的血族幼儿之一，也曾拥有过一百年的稚嫩模样。但如今他已活了许多年，即使在血族之中，也是近乎于始祖的漫长岁月。
　　——这样的长度已成为一种折磨，然后在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变得荒芜而空白。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即使是血族的长老也小心翼翼又谨慎着的目光，习惯了存活仅仅是为了存活。

　　连惩罚都算不上了。

　　下方的处刑开始的缄默，结束也悄无声息。言和并没有干涉的打算，他已经看过太多这样的自相残杀，人类或者血族，乃至其他魔物。而每一次见到，都让他对这个世界更加失望。
　　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什么希望。

　　或许从骨子里来说，他本就是异常悲观的生物。即使这世上是非善恶共生，他却总记得那些坏的，多于那些好的。

　　微红的月亮下，被血泼黑的黄土地盛开出烙印般鲜明的黑色花朵，很快被清扫的人抹去。尚未凝固的痕迹从湿润的泥土间滴落，罪恶在燃起的火光中，与烟灰一同飘散至地狱。
　　或许是地狱吧？被所谓的神所抛弃的人，或许也只有与曾经的信仰背道而驰的地方，可以作为归处了。

　　言和转过身，悄无声息的越过长廊尽头的围栏，蝙蝠一样无声地飞向远方。

　　国家教会最杰出的赏金猎人，却死在距离教堂咫尺的地方。
　　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说

　　今天洗澡的时候放《夜开》听，莫名产生了想写的冲动。
于是就更了，这章莫名有点言绫cp感，一定是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