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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四章 烧炭的丈夫(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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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获得的所有信息,警方做了一次整理。
程龙海的尸体于5月18日早上被发现,发现时车门上锁,死者皮肤及嘴唇呈樱红色,副驾驶座上摆着一张A4纸大小的遗书,笔记鉴定为本人所写。
死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在车厢内发现燃了一半的木炭。死亡时间推断为5月14日晚上11点至5月15日上午9点之间。由于死者于5月15日6点30分被目击从家门口出发,又于7点13分通过高速路口,范围缩小为5月15日7点13分至9点之间。进一步算上从收费口到达山脚的时间,最有可能的死亡时间在8点至9点这一个小时之内。从法医报告推断的最可能死亡时间来看,这是小概率时间,但也并非不可能。
另在死者体内发现了安眠药成分,却没有在车厢内发现安眠药药瓶以及用来服药的水瓶,同时从安眠药在死者体内的浓度以及分布来看,死者很可能在吸入一氧化碳前已经因为药力昏迷,构成了另一疑点。
若是他杀,可能是凶手事先让死者服下含有安眠药的食物,趁其昏迷将其锁在车内点燃木炭,之后放下遗书,带着安眠药以及其他证据离开。但遗书为死者亲笔所写,凶手为何会有死者亲笔写的书信?也许是因为什么缘由逼死者留下的,但从死者生前并未反抗,又是用什么手段让他自愿留下了遗书?
又或者,就像郝晋阳说的:“都是亲笔写的遗书了,还能作假?我觉得死者就是自杀,怕老婆发现阻拦就找了个没有人迹的地方默默去死。安眠药瓶子和水瓶大概在半路上丢掉了,或者压根没有,往喉咙里扔两颗药,一吞就下去了。我吃药时也不用水,多方便啊!至于那个什么小马说的疑点,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化验错了呗!事实上不就是连个嫌疑人都找不到嘛。”
他说了一大推,俞任杰只歪着脖子问他:“祖蓝?关王祖蓝什么事?”
郝晋阳瞪大了他的小眼睛:“什么王祖蓝?”
“你不是说死者老婆发现祖蓝什么的吗?王祖蓝涉案了?”
“那是阻拦好么!组织拦截的阻拦。”
程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了一半抬起头来:“会不会凶手早就在车上了呢?比如死者在路上遇到凶手,让凶手上了车。凶手在半路上让他服下安眠药,那么死者在吸入一氧化碳前已经昏迷就说得通了…后半段的路程其实是凶手在开车。”
路上摄像头角度不佳,确实不能将司机的脸清楚地拍摄出来,只能看到大致外形而已。因为一开始默认是自杀案件,大家惯性地认为程龙海是自己开车来到山脚下的,并未想过其他情况。
俞任杰点了点头:“比如他和凶手约好一起去摄影,在路上把凶手接上了车。去摄影的话,会需要照相机,三脚架,帽子,雨伞…那里没有商业设施,如果懒得去景区觅食还要带上三明治和饮料,在里面下药也很方便。凶手在下车前把拍摄设备和垃圾带走就可以了。”
程斌立刻吩咐下去:“泡菜,你打个电话给你喜欢的周女士,问问他死者在离开家那天带走过什么东西,有什么不平常么?”
郝晋阳立刻给周静打了电话,片刻后回来报道:“周女士说了,她丈夫走的那天没有异常,没有带饭,也没有带任何户外设备。看来是我们想错了,结果还是自杀吧。”
俞任杰皱着眉头,一脸便秘的表情。郝晋阳见了,伸手搭上师兄的肩膀,安慰道:“别瞎想了,就是验尸报告错了呗。”
程斌把他的手拉开:“泡菜,去把那份验尸报告拿来。我们只看了结果,没好好看内容,的确应该研究一下。”
俞任杰向来不喜欢翻阅枯燥的学术报告,当下哼了一声:“你看得懂么你?”
程斌瞪了他一眼:“我看不懂,你看!”
为了膈应程斌,俞任杰拿到报告后就开始念了起来,大堆大堆的专业名词,被他读得时而念错了字,时而断错了句。
“角膜透明,瞳孔等大等圆,直径0.7厘米…通过气相色谱…未检出地西洋、阿普…阿普…呃…阿普痤(咗)仑,还有…可卡|因、尼克…刹米、尼克刹米…在胃部找到蔬菜、牛肉、鸡肉、淀粉、土豆…乳...糜状较少,仅有少量食物进入十二指肠,应在饭后1小时左右死亡…”
念到这里,胖胃正巧路过:“哇靠,这人吃了个汉堡包呀!”
“怎么可能?”俞任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托着下巴道:“被你这么一说,还真像个汉堡套餐,带鸡翅薯条的。”当然这些食物成分也可能在盒饭中找到,但程龙海进食的时间在早上,饭店并不提供这么丰富的早餐,即便是便利店里,也很少出售含两种肉类的三明治。
胖胃舔了舔嘴唇:“突然好想吃巨无霸,两块厚牛肉!再来一盒炸鸡,一个蛋筒,最近出什么新口味来的?”
俞任杰看着他圆滚滚的脸问:“要是你又要吃汉堡包,又要嗑安眠药,你先吃哪个?”
胖胃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先吃汉堡!万一吃了安眠药,没吃完汉堡就睡着了怎么办?”
“是呀,一般人会先吃饭再吃药…”俞任杰拆了一包软糖,取了一颗放进嘴里:“从死者家出发到山脚下,一共两小时左右的车程。如果是饭后一小时死亡,周静说他既没有带饭出门,也没在家吃饭,那么势必是在路上吃的——路上有汉堡店么?”
“出了高速公路之后应该没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程斌回忆着:“高速收费口附近有一家,我们一起进去过。在这之前可能也有,但是按一个小时倒推的话,不一定是我们想找的。”
俞任杰挠了挠鼻尖:“哦,我记得收费口那家,泡菜进去拉过一泡屎。”
郝晋阳脸上一红:“人生三急,人生三急…”没想到他的屎为事业做贡献了。
“郁山景区那儿也有一家。”俞任杰说。
“是有一家,”程斌道:“那天我问你吃不吃鸡翅,你去隔壁买了鸭脖。”
那时俞任杰压根没听见程斌的话,满耳充斥着小贩的叫声,武汉鸭脖,麻辣鲜香…要是死者去过这两家快餐店的话,到收费口这家大致在早晨7点左右,到景区那家大概8点,都还在时间范围内。
“我去查一下这两家店的营业时间。”俞任杰说:“都不符合的话,再看看路上有什么其他符合要求的小店。”
郁山地处边界,连接着本市与外省,从市区通往郁山的道路过了收费口后,只有一条大路,格局相对简单。在到达郁山前,路上除了一间加油站和杂货店再无其他商业设施,连居民的摊子都摆进了景区,路上一片荒凉。快餐店的排查格外容易,不久后俞任杰就得出了结果:“一路上符合死者胃部消化情况的果然只有那两家快餐店。景区那家早晨9点才开门,那里所有的餐饮小店的开门时间和景区开放时间一致。高速公路收费口那家是24小时不间断服务的。”
“你说的是m记么?” 胖胃再一次语出惊人。
“你怎么知道?”
胖胃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有时候半夜里饿醒了要出去觅食,汉堡店里就m记有良心,市区里有几家是全天营业的。”
程斌与俞任杰立刻前去收费口那家m记取证。再一次的,毫无存在感的郝晋阳被丢在了办公室里。
胖胃搭着他的肩膀问:“去吃汉堡么?”
郝晋阳点头:“趁队长和师兄不在,咱们赶紧走!”
程斌和俞任杰的运气不错,这天当班的服务员正是5月15日值日班的陈小姐。陈小姐听了两人对程龙海的相貌衣着描写后,表示却有印象。
“那天有个穿了灰色风衣的男人来买早餐,好像比你们形容的稍微胖那么一点。他是一早上来的,大概在我刚交班的时候。点餐的时候,他向我问路,问我知不知道附近有个自杀圣地什么的。我以为他是记者要做采访,所以多看了他几眼。”
会问这种问题的八成是程龙海了,程斌与俞任杰相视一眼,问道:“能调出那天早上6点50分至7点13分的监控么?”
陈小姐立马叫来店长,请他帮忙。不一会儿两人便在休息室里观看了该时间段的监控录像。
那日早上7点02分的时候,一名身着灰色长款风衣的男子进入快餐店,他带了一顶鸭舌帽,看不清其面部细节,但从他的着装以及头顶的帽子判断,的确与死者被发现时的穿戴一致。这人应该就是程龙海没错了。
有了这段视频与店员的证词,特别他是关于自杀之地的对话,基本可以推断程龙海确是自杀。至于法医的报告,或许真的是落在小概率事件里了吧。
尽管如此,程龙海的尸体都火化了,这个案子还是迟迟未结。俞任杰拖着这个案子的报告并未提交,连程斌的上司冯博都来催了两次。
程斌委婉地提醒几次未果后,直接用指节敲了他的桌子,严厉道:“一个报告你拖这么久,过分了啊!到时候我们整个中队忙了一年的功劳就被你一个案子给拖没了,你准备怎么和大家解释?”
俞任杰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带着鼻音:“我这不是感冒了么,没力气干活。但我们这局子的整体速度你是知道的,我再怎么不济,也比其他人强吧,怎么一个自杀案还被老大知道了?”
程斌这才软下口气:“死者的妻子给上头施加了压力,通过上层的领导通过来的关系,知道的话你就抓紧点。”他停了停,有些不自然地问:“才过了多久怎么又感冒了?你的身体是纸糊的啊?”
“我是肉长的!”俞任杰反驳,他一向不喜欢身体健康相关的话题。
程斌瞪了他一眼:“咳嗽没?”
“没有,病毒性的,你可别诅咒我。”
“没咳就好,我给你两天时间把报告交上来。后天我希望看到写好的报告放在我桌上,一个错别字都不准有,听见没?”
俞任杰向他摆了摆手,和赶苍蝇似的:“行了行了,快走开!”怕被听出语气里的厌烦,他补了一句:“免得我把感冒过给你。”
程斌的嘴角弯了弯,说:“没关系,我不像你。我身体好。”尽管如此,他还是识相地走开了。
两天后,俞任杰仍是没打好那份报告。倒不是他故意拖延,而是感冒忽然加重,烧到38度5,不得不请了病假在家躺尸一天,等烧退了才去上班。好在最近案件不多,不然估计躺棺材里都会被电话call起来去案件现场。
路过警局附近的m记时,俞任杰突发奇想进去买早餐。就在他抬头看菜单的时候,上司的电话来了。程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酷而缺乏耐心:“今天来上班么?”
“来。”
“身体好点没?”
“好多了。”
“那你人呢?”
“马上到,买个早饭就来。”
“快点!顺便给我带一份。”
“你要吃什么?”
“有什么可以选?”
“你等等啊…猪柳蛋汉堡、烟肉蛋汉堡、火腿汉堡、鸡排汉堡、原味鸡汉堡、炸薯饼、咖啡、豆浆、油条…”
“行了行了,别念了,听得我头疼。把这些发条消息给我,一会儿回你。还有,我要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