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
“你想不想做Frist face？”池泽的话语让季冬然陷入了沉思。
是的，他太需要这样的机会了。
一场时装show，要想做到体面、吸人眼球，开场模特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他是设计师整场时装秀的核心，是设计师作品风格的集中体现，他就像一把打开设计师作品内涵的钥匙，让人们在一开始就能了解到设计师想要通过作品表达的，更是全场最受关注的模特。
即使是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也期待着有一天能够站在那样的位置上。
“池先生，我……”季冬然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他是个内向的人，越是这种时候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临窗而坐，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座高楼大厦，LED广告牌上正播放着一条亚洲人气天王黎崇新拍的广告。
“黎崇你应该不陌生吧？在他没出名以前，也是个平凡的模特，可当他在时装周上崭露头角以后，大红大紫起来，Davy Top当季的新品几乎卖到脱销，知道这叫什么吗？”
“一夜成名？”季冬然小声回答道。
池泽笑了笑，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摇了摇：“NO，这叫名人效应。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季冬然愣住了，不过只是片刻，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池泽含笑看他，目光似有深意，季冬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往后面的座椅上靠了靠。在池泽眼里，季冬然就是这么一副比较好欺负的模样，他是个极为腼腆内向的人，这样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是站不住脚的。
不过再小的人物，也有他自己所要坚持的东西。
池泽慢慢端起咖啡杯子，抿了一口，苦涩醇厚的味道顿时席卷了他的味觉。池泽抬起手腕，看了眼翡丽表的银色时针，他似乎在赶时间。
季冬然最初是迷茫的，他太需要池泽给他的这笔钱，可又知道这样做不对，在受到良心的谴责折磨之后，他决定把钱还给池泽。
“池先生，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季冬然抬头，漂亮的眼睛直视着对方。
池泽将支票重新推了回去，有些不太高兴：“我不希望我的好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可考虑到对方那不知哪里而来的强大自尊心后，池泽又换了一种说法：“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可以慢慢还。”
季冬然迟疑的看着他。
“家里不是有病人等着用钱吗？”
季冬然不可置信，秀气的眉毛纠了起来：“池先生，您调查过我？”
池泽：“或许我窥探了你的隐私会让你不快，可我希望你明白，我没有恶意。”池泽把话说开，季冬然实在无法反驳什么，这些钱仿佛一根救命稻草，他只好又一次把支票收了起来。
“我一定会还给您的。”青年人目光坚定地对他讲道。
池泽很喜欢从一个人的眼神里观察对方是个怎样的人，最初见到季冬然时，他就被对方眼神中传出的那种坚定、倔强所吸引，此时又一次见到，池泽心里也是一紧，他看人看了大半生，从未把人看走眼过。
这个青年人身上有种非常吸引他的特质，这在过去是没有过的。
池泽又一次看了手表，时间差不多到了，他该走了。
这次秋季发布会进程不太顺利，尼森总是向他抱怨这次负责发布会的设计师有多么地难搞，眼看发布会日期越来越近，工作进程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卡着，池泽心里比谁都觉得窝火，直到看到尼森给他的光盘，他才渐渐察觉到问题的所在。
池泽站起身，两手插在裤兜里，眉峰轻扬：“明天公司见吧，还有，明天再让我看见你穿着这么一条破烂牛仔裤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亲手帮你扒下来！”他威胁着。
季冬然窘迫极了，极轻地点了点头，结账时他的脸仍旧是红红的，池泽已经早他一步出了门，等季冬然结完账出来，刚好看到池泽的车子扬长而去。
季冬然站在那，默默松口气，和池泽在一起总让他感觉十分紧张。
第二天，季冬然准时站在Davy Top大厦楼前，他记得第一次来时的那种兴奋激动，入行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接到像Davy Top这样一流时尚大牌的试镜通告。
但是这种兴奋激动并没有持续多久，Davy Top对模特的筛选要严格得多，季冬然没有通过。原本他也做好了被淘汰的准备，可当他真正被Davy Top拒绝时，他为此消沉了好几天。
可Davy Top又一次在向他招手，正如他无数次对自己说过的那样，选择放弃，还早了一点！
季冬然打电话给Eric，问清楚试镜的地点后进入了大厦。
他来得不算太早，轻轻推开门，季冬然发现试镜已经开始了，他四下里看看了，Eric并不在这里，他不免有些着急起来，找到工作人员领了一张胸牌后，季冬然总算进了后台。
来试镜的模特十人一组，依次上台，还没轮到的模特都在这里聚集着，试衣间里有许多Davy Top的样板成衣，季冬然看了几圈后，开始挑选衣服。
在他们这些人中，陆文宇算是小有名气的，他的身材很好，给人的感觉是健康、积极向上的，季冬然和他完全不是一类型，他的体型偏瘦，气质内敛忧郁，混在人堆里十分不起眼。季冬然主动和陆文宇打了个招呼，可惜对方态度冷淡，季冬然有点尬尴，他们同属一个模特公司，平时只是混个脸熟而已。
试衣间里，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季冬然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Davy Top本期新品设计师贝滋也来了，听闻这位法籍设计师有着极其挑剔的眼光，季冬然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选了一件米色驼毛大衣，质地很厚重，搭配黑白相间的条纹衫，黑色紧身长裤显得郑重又不失优雅，季冬然很快换好了衣服，他和其他人一样，在后台悄悄观望着。
Davy Top从不吝啬在展台布置上的花费，模特试镜所走的展台全部按照真正show场的标准来提供。
池泽此时正在台前坐着，他身上穿得依旧是职业正装，看上去简单大方，其用料却十分考究，他的目光始终在台上徘徊，他翘着腿坐着，一副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总能做出最精确的评价，他的声音非常有气场，这样的人往那里一坐就成了焦点。
“Cut!”池泽指着正在台上走步的男模道：“走路都软绵绵的，你是没有吃饭吗？餐厅就在楼下，要不要吃饱了再上来？”
场上除了那位被指责的男模外，所有人都在窃笑，也有人觉得他的话太毒舌，不给人留半点余地。可他就是这样简单直接，倒是他身边的Baez没有发表过多的意见。
有人在猜测他的身份，池泽没有佩戴胸牌，加上设计师贝滋对他恭谦友好的态度，让人猜测他应该是个习惯了在高位上发号施令的大人物。
仅仅只是一场试秀，却太出乎所有人预料，不仅有贝滋这样的时尚界大师亲自坐镇，更有Davy Top的高层参与，几乎所有人都被现场紧张的气氛带动起来。
开场的音乐再次响起，季冬然站进十人一组的队伍里，陆文宇排在第一个位置，他一出场，季冬然就明白了自己和他的差距。
同样是很有厚重感的大衣，穿在陆文宇身上却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全身都散发着属于男性的成熟魅力，非常吸引人，仿佛他才是这场试秀的真正主角。
“Cut！”尽管如此，池泽却喊了停。
他手里的派克笔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桌案上，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等着他开口。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这里是Davy Top的秀场，可你为什么要穿着Dior的衬衫？”池泽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在看陆文宇的内衬，那是一件墨绿色质地丝滑的衬衫，简单低调，却源自于国际知名的Dior，池泽过人的眼力着实让人钦佩。
陆文宇站在台上，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Dior的衬衫很适合搭配这件大衣。”
“哦……”池泽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那我可否理解为，在Davy Top的主场上需要Dior这样的主流大牌来陪衬，没错，Davy Top确实远远不如Dior这样享誉国际的名牌。”池泽依神情十分遗憾，他依旧在扩大问题的严重性。
陆文宇慌忙解释，居然变得结巴起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直坐在池泽身边的贝滋也忍不住开口，“池先生，不要太难为一个新手，也许他还不懂什么是Show？”
贝滋适时制止了一场风波，陆文宇灰溜溜地下了台后就不见了踪影。然而这场Show还在继续，终于轮到季冬然出场。
池泽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只是短暂的一眼，季冬然很不自然的将目光别了过去，他缓步走向台前。
“Cut!”池泽又一次喊了停，这次所有人真的停了下来等着他展开一轮批判，季冬然站在走道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尬尴，周围人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池泽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还好在这种场合里，你没有穿牛仔裤。”
季冬然的脸憋得通红，周围人猜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起转，也只有季冬然知道池泽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衣服搭配的不错，简约随性一直是Davy Top不变的主题。”池泽用手撑起了下巴，身子歪坐着，这样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但是太严肃了，你是要慷慨就义吗？”池泽半开玩笑似的冲着季冬然眨了眨眼。
台下一片哄然大笑。
季冬然几乎抬不起头，他在咬牙坚持，他瞪向了池泽，坚持把剩下的秀走完。他走向展台最前方，只停留了几秒，站姿很随意。
不过他的表现并没有让贝滋这位眼光挑剔的设计师满意，他轻轻撇起了嘴，摇了摇头。
季冬然心往下一沉，转身走回展台。
贝滋留着两撇小胡须，让他这个人看上去很有味道，和大多法国人一样，贝滋有着一头漂亮的巧克力色短发和一双浅绿色的眼睛。
参加试镜的几组模特都已经走秀完毕，他们回到后台更换衣服，准备下一轮的走秀。
“太糟糕了。”这是贝滋给这场Show唯一的评价。
池泽转身与他交谈，令人吃惊的是，池泽的法语说得很好，就连跟在贝滋身边的助理也不停的向他表露赞许之意。
“贝滋先生，您的设计作品我非常满意，长久以来，Davy Top一直需要突破自身的局限性，您做到了这一点，很希望我们能一直合作下去。”池泽向贝滋伸出右手。
贝滋却摇了摇头，他用有些蹩脚的中文道：“池先生，我和Davy Top的合作可能到此为止了，在我的眼里，Davy Top依然是个孩子，它太需要成长！我的助理告诉我您非常有诚意和我续约，但是……”他又一次地摇了摇头，浅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遗憾。
“请您继续说下去……”池泽十分诚恳道。
“Davy Top很难再找到像黎崇那样顶级的Model去诠释Davy Top的一贯理念，一个品牌设计师，他的作品无论多么优秀，没有合适的Model去诠释他作品中蕴涵的意义，一切都太苍白，正如我今天多看到的一样……”
“真正赋予作品生命力的是Model，他们在T台上向人们所展现的设计理念和品牌形象才是我想要表达的，可是很显然……”
贝滋看了眼台上这些年轻的面孔，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们都不是我所需要的。”
池泽抿起薄薄的唇，他已经尽可能的表达自己的诚意，然而贝滋是位非常有想法的人。
从台上下来的季冬然表情有些沮丧，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过像今天这样被人用言语攻击到抬不起头来的地步，Eric找到后台来，其实刚才他一直前面和厂商助理聊天，对季冬然的遭遇他非常的同情。
“小子，你不要哭丧着脸，赶快准备准备，下一轮马上就要开始了。”
季冬然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的心里乱糟糟的，恨不能马上离开这个地方，Eric的鼓舞让他很是安慰，他身边没有什么朋友，平常打交道最多的就是Eric了。
“如果你真的很想和签约，我可以帮你跑跑关系。”Eric很清楚季冬然的情况。
Eric拿了几件颜色非常靓丽的衬衫在季冬然的身上比划，季冬然有些为难道：“Eric，谢谢你的好意，虽然很抱歉，可我不打算继续下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把这场试秀走完，不让你为难的。”他接过Eric递给他的衣服。
模特中途离场是非常不好的，他不想让Eric难做。
Eric颇为无奈的点点头，季冬然有着很好的修养，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他这个人Eric多少了解一点，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是太便宜费蒙带的那几个人了！”Eric有些愤然，他和费蒙同属一个经纪公司，这次费蒙带的几个模特都成功和Davy Top签了合同，可他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人比人气死人，Eric不免要抱怨几句。
“你知不知道陆文宇夹着尾巴跑路的样子让我多爽！看以后费蒙还怎么在我面前得瑟！”
季冬然跟着他笑笑，却十分的无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