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斐夜

20、《九天歌》中

　　（四）

　　“小蛇妖，我来帮你啦。”契约刚成，九歌腕伤已经愈合，命令莲龙喝退所有恶龙。

　　莲龙在龙族的地位仅次于龙母及八位哥哥，自是威严无比，他长啸一声，所有恶龙霎时退散干净。

　　涉曜面色深沉的盯着九歌，想不到她竟然就是千年一出的六翼神君，小小女娃，竟已觉醒四翼，降得莲龙，留她长大，对妖界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九歌尚无知觉，她刚降服莲龙，欣喜非常，跳上龙头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无比舒坦，莲龙之前还怒意滔天的拼死挣扎，结契后态度陡转，宠溺的闭上眼睛任小女娃在他头上闹腾。

　　“哎，小蛇妖，你快化为人形，我让莲龙送你出去。”莲龙扬起龙须触了触九歌的脸颊，逗得小女娃咯咯直笑。

　　涉曜默然片刻，化作人形，落在龙头之上，莲龙似为不满，晃了两下脑袋，被九歌三言两语安抚住了。

　　“你身上妖气太重，连着几个结界及阵法的释放也让我有些力竭，你自己收敛一下妖气吧，莲龙的龙息应该能遮掩住你的气味。”

　　一路上九歌就像一个好动的精灵，鬼灵精怪的，时不时摸摸龙须，时不时又变出梳子给涉曜梳头，墨黑色的长发在九歌的手里变换着花样，待打结的无法梳动了时，就用仙术将涉曜的发丝重新理好，继续玩。

　　说好的仙术力竭呢？这样浪费真的好吗？

　　涉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打起了鼓，铲除尚未长大的六翼神君是此行目的，小女娃仙术力竭，莲龙尚可一战，但他若拼尽全力也有自信能够打败，没有比此时杀掉六翼神君更为有利的时机了。

　　他此番独闯神界，不就是为此目的吗？

　　“小蛇妖？小蛇妖？”

　　涉曜惊然回神，才发现他们已出了龙渊，抵达了神界、人界、妖界三界交汇处。

　　——绝鹿山。

　　“就送你到这里啦，你回妖界吧，切勿做乱，日后待我长大制衡妖界时，就放你一条生路。”

　　小女娃依依不舍的与他道别，纠结着皱起眉头嘟囔道：“不行，你还是去人界吧，人界最安全，可惜没机会再见了。”

　　此时再不动手，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涉曜垂眸半响，似下了决定般，突然伸手拉过小女娃的手，咬破两人食指，指尖相触，血液相融，默念咒语。

　　“咦？你做了什么？”九歌好奇的盯着两人指尖多出的红点，擦不掉。

　　“约定。”涉曜说：“待你长大，来绝鹿山，我便知晓是你，定来相见。”

　　（五）

　　百年风云，转瞬即逝，当年的小女娃九歌，已经长成了三界共仰的六翼神君，对妖界的威胁与日俱增。

　　仙首大人是神界资历最为年长者，玉面冠发，白衣飘飘，曾数次率领众仙与妖族作战，自上任六翼神君归于天地后，他便是整个神界的支柱，若没有他，怕是神界早已溃散了。

　　“神君，天兵已整顿完毕，众仙家意见也已统一，半月之后前往绝鹿山，与妖族一战，平衡三界势力。”

　　九歌靠在莲龙腮边，逗弄着飘扬的龙须，闻言只是瞥了一眼仙姿飒飒的白祁，懒洋洋道：“仙首大人怎么说，就怎么办好了，何必来问我？”

　　白祁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抱拳：“神君大人可是不满小仙先斩后奏？这么多年来，您一直不甚在意三界失衡，妖族数次作乱人界，意图攻我天门，实在是胆大妄为，小仙也是为三界众生着想，妖族一日不除，三界就难以安宁。”

　　“除？除到何种程度？”

　　“只是削弱妖族部分势力。”

　　“哦。”九歌淡淡的应了一声，又与莲龙逗笑起来。

　　“……”白祁深深看了九歌一眼，也不再多言，驾云离去。

　　平衡三界，乃是六翼神君降世的唯一目的，没有人能够改变他们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那种责任与使命感。

　　九歌，也不例外。

　　妖界，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黑玉大殿内，金丝软塌上，垂眸卧着一位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的男子，漆墨长发散满软榻，骨骼分明的手指动了动，双眸缓缓睁开，幽绿色的竖瞳在黑暗中显得极为冰冷诡异。

　　“……她来了。”

　　绝鹿山上，群妖汇聚。

　　“神君，为了维系三界平衡，请助我神界，破开妖之结界。”白祁率众仙退至千里外等候。

　　九歌看了眼黑气弥漫的绝鹿山，这里已经被妖族占领了，她摸了摸莲龙的头，低声耳语：“去找龙母。”

　　莲龙还想多问，九歌已经撑起结界，将它隔绝在外。

　　妖之结界听闻是第一任妖王所设，而第一任妖王又是与六翼神君齐名的大妖怪，妖术高深，难怪白祁等仙家破不了。

　　九歌浮在半空，周身流光溢彩，六翼全展，达数余丈之宽，全身仙气澎湃汹涌，绝鹿山八百里有余，尽数笼罩在神光之中。

　　九歌祭出青镰，自唇中溢出远古而神秘的咒语，巨大光芒法阵在脚下显现，逐渐扩大，覆盖整个绝鹿山上空。

　　九歌挥动青镰，浑厚的仙气狠狠撞击在结界上，妖之结界生生被撕裂开一条缝隙，整个绝鹿山顿时震动起来，黑暗之气不断从裂缝中溢出，又在神光下失了踪迹。

　　九歌平静的看着裂缝里延伸到妖界的黑暗，空灵而庄重的声音透过缝隙传入妖界：

　　“吾以六翼神君之名，维系三界平衡，怜悯妖族众生，修为尚不足百年的小妖，速速离开绝鹿山——”

　　话音落，绝鹿山上空的巨大神光法阵瞬间隐没。

　　一时间，静默无比。

　　下一刻，结界内传出无数尖啸，厉风阵阵，裂开的缝隙涌出大量浓黑墨色，虚虚渺渺尚未成形，群妖尽出，向四面八方逃窜。

　　法阵再次展开时，光芒大盛，几乎要将绝鹿山吞噬殆尽，妖之结界不堪重负，发出‘咔、咔’的瓦解碎裂声，最后‘砰’一声巨响，炸裂成无数颗粒散于尘埃。

　　（六）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妖气袭来，法阵似破了个大洞，重重黑雾自九歌脚下弥漫缠绕，刹那间将九歌完全包裹其中，

　　眼前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轻轻的流连着，同时还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噼啪’声。

　　九歌呼吸一窒，十分惊讶：“小蛇妖？”

　　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但那时的小蛇妖远没有这么强大，能够在神光之下活动自如。

　　流连在她脸上的手停了，涉曜显现出人形来，抿着唇凝视着她，烧焦的手慢慢恢复如初。

　　“你变强了。”九歌笑吟吟的敛了神光法阵，牵起一缕涉曜的墨发：“这么长的头发散着可不好看，我帮你挽起来吧？”说着从手中变出一把木梳。

　　涉曜淡淡点了下头。

　　神光法阵一收，战神跃戈立即率领天兵将绝鹿山团团围住，而那些仙家身上，竟都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那些被她放走的小妖……

　　九歌脸色一沉，不小心扯痛了涉曜的头发。

　　“结界已破，群妖尽数诛之！！！”

　　仙首大人一声号令，众仙天兵于绝鹿山上大开杀戒，无数仙光涌入妖界，空中不断升起支离破碎的妖魂，这是因为它们的内丹全数被剥走了！

　　“九歌，你可相信？”你可愿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这些仙家为何目的如此统一？

　　又为什么，迫不及待立誓诛妖？

　　他们，不过都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得到妖魔的内丹，用以提升自己的修为罢了！

　　如今的神界，早已面目全非，沦为比妖魔更为可怕的存在。

　　“大胆蛇妖，竟敢挟持六翼神君！”

　　白祁突然回头，盯着浮在半空的团团黑雾，脚下泛起六芒法阵，手中仙剑凝聚。

　　九歌厌恶的声音自黑雾中传出：“仙首大人，何必再做戏？”

　　白祁勾唇一笑，眸若寒霜，跃至半空展开双臂，深呼吸间，无数妖魔内丹的力量尽数被他吸入体内。

　　涉曜眼神阴霾，吸收这么多内丹的力量，是想将妖族屠杀殆尽吗！

　　瞬移出结界，于半空中幻化出巨大真身，片片蛇鳞发出幽黑的光，蛇头高高扬起，血盆大口蕴含吞天灭地之势，袭向白祁。

　　一声虎啸震颤天地，战神跃戈化出白虎真身，狂吼着冲向巨蛇，狠狠将其撞开，巨蛇的血盆大口在距离白祁十余丈被迫改变方向，蛇身砸到百余丈开外的大山上才稳住身形。

　　涉曜晃了晃巨大的蛇头，诡异的竖瞳成针，阴狠的盯着眼前与他体型不相上下的白虎，当年带着坐骑曲离闯入神界时，就是与他恶战一场，曲离被斩，自己重伤坠下龙渊。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蛇妖白虎打的不可开交，四周飞沙走石，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