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寂》冰蓝浅绿

52、鬼阴引渡.风引（三）

　　这是？少雁慢慢触摸向这些在黑暗中出现的金色光线，它们看起来脆弱无比，但是当手指触摸上去时，却又十分温暖，令人安心，好似在出生之前，人类就是这样，在漫无的虚空中漂浮中，感受着金色光芒的保护。
　　光芒在他手中流淌，在他的身体四周旋转，他能感受到光芒的好意，光芒似乎想进入他的身体，却又被莫名的力量所阻挡。
　　“有些术士，终其一生也无法踏入的领域。”苍从他身边走出，她的身形渐渐明显，“我们的神魂正在月脉之中。”
　　“为何会这样？”少雁从未感受到这样纯粹的力量，“我记得那魔族的身体爆裂了，为何会这样？”
　　“有许多事跟现在的你说，你也不明白。”苍看他一眼，“你可知人类为何拥有神血才可成为术士修行？”
　　“因为人类本无力量，所以需要神族血脉。”少雁道出他所接触到的理论。
　　“错，也不错。”苍一指点向少雁的心脏。
　　“同为六界之子，每界生灵，都有它的独特之处，只是随着时光流逝，人界离最初的力量已经越来越远，所以需要神血为引，来引入六界中运行的力量。”
　　少雁看向自己的心脏，那里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点，再看自己身体，在身躯各处，零散的排布着几点小小的微弱的光芒，黯淡，却又顽强。
　　再看向苍，却能看到对方身上璀璨的星芒，星光熠熠生辉，彷如宇宙中最绚烂的星云。
　　“你的身体中，蕴含着这最初的力量，要让它们成长起来，所需之力，是别人的千倍万倍。”

　　“少雁，醒醒。”耳畔传来呼声，少雁只觉头晕目眩，身体似被撕裂开来，又乱七八糟的缝合到了一起，十分不愿意醒来，奈何耳边声音似能穿透神识，令勉强睁开眼睛。
　　大片灰色的天空投入眼中，山与天交界处仅余一片灿烂金黄，阴云密布，山风欲起，山青草灰，显出大片的枯败之象。
　　这是……祭祀殿所在的山脉……
　　怎地如此苍凉？
　　“国师大人？”少雁强忍着不适，挣扎支撑起身体，“发生了何事？”
　　“你不知道？”唤月疑惑地看他，转头看向一片苍凉，“魔族的尸体形成的魔球爆炸，你冲入月脉之中，爆炸引发的冲击冲断了月脉与魔脉，不知何原因，这里形成了灵力混乱区域。”
　　“混乱区？”少雁不解道，“为何会这样？我们现在何处？”
　　唤月眯眼，对于之前发生的完全脱离他掌控的事情，他直觉跟少雁有关：“你身上依附的那人可是出来了？”
　　“咦？”少雁看着依旧衣衫整洁的唤月，发现对方袖口处有法术造成的灼伤痕迹。
　　“不必瞒我，我们都同一类的人。能发出超越你这个等级的力量，只有可能是在你身上附体的元神。”唤月朝他伸出手，“起来。”
　　少雁咬牙忍痛，借着唤月的手强行站起，只觉周身的筋脉都被拉扯了一番，竟是痛出一身冷汗。
　　“你身上的元神是何人？他既然强大到能单手击毙魔族，并且扯出魔元，为何还要依附于你这弱小的身躯？”唤月追问道。
　　“国师身上的却又是谁？”少雁反问道，看唤月并不想回答的摸样，他会心一笑，“既然是同类人，在他们都允许之前，适当的保密，似乎对我们更好。”
　　回想起苍模糊的面容和那犹如星辰璀璨的力量，少雁隐隐觉得苍身上隐藏着很大的秘密，无论如何，在苍许可之前，他都不想对别人说起太多关于苍的事情。
　　唤月冷哼一声，单手负于身后：“走吧。”
　　“为何不用浮空术？”少雁看着唤月沿着废墟朝山脉更深处前进，不禁问道。
　　“所谓灵力混乱区……”唤月头也不回，“你何不试试？”
　　少雁随手抛出一个火团，却见火团不受控制的飞出指尖，迅速爆裂成火球，火球爆裂成无数大火球，大火球迅速落地形成铺天盖地的火海，朝少雁唤月咆哮而来。
　　“咦？”少雁吓了一跳，火团的力量迅速升级为火海，演变为滔天火焰，这根本不是他现在能发出的法术，他迅速在身边布下火环屏障，却见火环比以前更强，瞬间涨满火海所在区域，与火海的烈焰撞上，天摇地动，转瞬之间，火海与火环同时化为火星，转瞬不见。
　　而少雁凝在指尖的第二道火环瞬间也消失不见。
　　“灵气，不受控制……”少雁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灵力混乱区，不知何时何地会出现的混乱地带，当它出现时……术士施展的法术，或成倍增强，或瞬间消失于无形，灵力皆失，一切都是随机的，你永远不知道，在这里丢出一个法术，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唤月脚步不停，听得身后跟上的脚步声，唇角难得勾起一抹弧度。
　　“星阶术士随意一个小法术，可能被增幅成一个曜阶术士的大技能，曜阶术士一个杀招，可能在使出时，便消弭于无形。目前尚不知灵力混乱区的产生是为何，只是在这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类最好。”
　　“原来如此……”少雁收敛心神，“国师大人真是见闻广博，现在我们要去往何处？”
　　四周的景色越发荒凉，细观周围，发现唤月竟是朝山脉更深处走去，原来自这里形成灵力混乱区之后，唤月便带着昏迷的他就地降落，赶在混乱区完全延展开前，落到了地面。
　　混乱区……少雁心中默念，趁着赶路时，询问苍道：“为何这里突然会出现混乱区？”
　　却没有等来苍的回答，只听得前面唤月诧道：“不好。”
　　少雁立刻上前两步，只见在深宽越十丈的圆形巨坑里，碎石满布，其间有数枚拇指大小、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晶体半浮于空中，而晶体之下则是以符篆所绘的巨形法阵，法阵正中间，暗蓝光束正在缓慢复苏，而月脉却孱弱无比，两条光脉互相纠缠，竟要同化。
　　“若是月脉被魔脉同化，这里只会成为魔族力量增幅之处，魔族借力鬼族，并非好事。”唤月凝声道，“可恨这里竟成万年不遇的混乱区，令我无法施展任何法术弥补。”
　　却见少雁径直跳入巨坑，身上气息俨然与方才不同，唤月疾步跟上，心中猜测莫不是内在已经换人？却见少雁转头，手中凭空浮现出一张朱红光芒交织的菱形图纹。
　　“少雁？”唤月询问，眼前青年双眸透出深邃的光芒。
　　“月阶术士？”此刻已经被苍控制身体的少雁脸上浮出一丝诡异，“引魂阵……”
　　“你是？”唤月被这双眼盯着，竟不自觉倒退一步，只觉这人身上气息是如此可怕，“少雁身上附体之人？”
　　“不要打探我的事。”苍手指翻动，菱形图纹飞速旋转，上古法阵泛起阵阵银光，如月光满溢，原本光亮的地方瞬间没入黑夜，四周星辰灿烂，星河横贯天空，银月高悬，光洁如玉。
　　“你要做什么？”唤月大惊，只觉此刻身处于无尽星河之中，而明月茕茕独立天幕，无边的力量自遥远的星河传来。
　　“身为月神的继承者，自是能感应到月脉之中蕴含的力量，只是一点点，也足以溯本回源。”苍的声音传入唤月元神，瞬间让唤月心宁。

　　暗青天幕下，星河璀璨，黑发青年立于法阵之中，月脉与魔脉同化为两色光芒，在他手中旋转如飞龙，依照菱形图纹顺意游走，织出更加耀眼法阵，青年手指翻动，眸中隐隐透出紫芒，银色光束游曳，如云端祥龙，暗蓝光芒纠缠于上，形若莲花，静静盛开。
　　唤月盘坐于阵法一侧，凝神冥思，身上隐隐泛起如月之光，肃穆如满月。
　　若是往昔的苍，拔出魔脉本是轻而易举，只是现在的她神魂不全，无法动用神术，只能以自身之力强行催动光脉融合，加之人类身躯本就脆弱，一天一夜下来，竟力有所不及。
　　神魔两族，自古生为互补，自古杀伐不断，征战不休，本是顺应宇宙洪荒之规则，彼此之间了解之事，比其他族类更为深入。
　　唤月睁开双眼，只觉浑身力量运行更为舒畅，身体中力量倍增，比之以前更为顺遂，却不知竟已过去一天一夜，只见位于法阵中心的少雁脸色苍白，冷汗淋淋，浑身气息大弱，忙走到少雁身旁，见两列光脉竟分别缠绕，成逆时针而行，如同紧紧纠缠的两蛇，也不知少雁进展如何。
　　“我该如何帮你？”唤月出声道。
　　却不见少雁应答，只见他手上经脉浮出，汗如雨下，浸湿衣衫，四周隐隐有风，不久之后，风如狂澜，呼啸而至，以少雁为中心，形成飓风，却不能撼动少雁半分。
　　唤月被风逼得连退几步，原先看得不分明的力量流动现在更加清晰。
　　他看到少雁被笼罩在银白与暗蓝的光束中，光束自脚下起，直冲云际，狂风在带动四周混乱的五色光斑旋转，随着风越来越强，他竟能感受到如同曜阶术士散发的气势，那些模糊的、散步在四周的光斑渐渐被风力带着凝聚成一条一条的光带，各依颜色分类，形成独立的色带。
　　这风并不是普通的风，它更强于曜阶术士所使用的风系法术，因为所有的光斑都被这风强迫带着形成能量带。
　　原本闭着眼的少雁此刻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紫色的眸子宛如宇宙最深处的光芒，风将他的头发、衣衫带起，猎猎作响，风力更猛，法阵四周溢出银色光芒，沿着阵纹冲出，被五色光带吸入空中，远远看去，犹如天地间一条狂舞的大蛇。
　　持续了半刻，风渐渐平息，光带陡然散开，又回复成原本混杂的五色色斑，风眼中心的少雁衣衫凌乱，却显得异常平静，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少雁紫眸微扫，月脉与魔脉同时自天而降，落于他身上，脉动渐渐平静。
　　少雁此刻方是释出全部力量，再无力支撑身体，顿时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魔脉中分出一缕暗蓝光束，凝为暗水，落到少雁指尖。
　　唤月冲上前去，扶起少雁，伸手探起鼻息，只觉气若游丝，应是强行损耗心力所致，再观阵法，已经重新启动运转，凝聚之力更胜从前。
　　只是，为何要留魔脉在此？
　　唤月心中不解，但也无力再做什么，只得将昏迷的少雁打横抱起，带他走出法阵中心。
　　距离鬼阴引渡，尚有一日。

作者有话说

　　心累，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