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神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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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诀澜沉默许久，才艰难问道。
“我希望你回到魔界，养好伤。” 苍轻声道，“北漪这次伤你颇重，若是你不能回到最好的状态，就不能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我不能放你独自在人界。”诀澜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若是北漪知道她未死，就算降临人界，北漪会亲手杀死她。
“我现在不能去魔界，这个身躯会被魔界之力撕碎。”苍很抱歉地看着他，“现在人界有月暮在，我很安全。”
“我会尽快疗伤完毕，回来找你。”诀澜许诺道，在她身上留下一缕神念，“这件水纭衣，你收下。”
他手中凭空出现一件浅蓝纱衣，如清澈水烟织就，以水神文字、魔族文字作为纹饰，刺在衣袂襟口处，具有神魔双重防护性。这样的护具也只有神魔双性的诀澜能做出，可见他对苍的重视。
“好，我会等你回来。”苍点头，收下法衣。
“等我……”念念不舍地对苍说完这句，诀澜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月暮慢慢走近苍身边，随意坐下，道：“送走他，你可以告诉你接下来的打算吗？”
诀澜一离开，苍浑身又陷入最初月暮在神界所见的冷漠神情，她转头对上月暮的视线：“你我皆有散魂的经历，在诀澜面前不方便说出来，但是继承了妃妖血脉的你应该能感觉得到……”
“是，你现在的神魂几乎由这名人类的魂魄禁锢，才得以维持，本来万不能发生的事情，却在你身上发生了。”月暮承认，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在恢复，对苍元神的感应就越强，也越被她元神的危险状态所惊讶，“若是这少年力量增强，也许能帮助你固魂。我能看见六界力量对你的强烈排斥。”
“妃妖的血脉在你身上完全觉醒了。”苍欣慰地说到，“我有百年时间……停留在这世间，若百年后，这少年没有依靠自己的力量达到人类术士的月阶，他会魂飞魄散，再无后世。”
“就算他达到月阶，你同样会散去，当真无法可解？你对诀澜撒谎也许可以，但是我能看到你的元神波动。”月暮藏起手心的汗，他隐藏起自己内心的紧张，“当年圣器‘镜’能扭曲六界星脉，若是寻回镜，是否能保你性命？”
“月暮，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他。我不打算逆天，我不过一死，元神散去，但是你们却无法面对六界之外那幽深力量的反噬。”苍眼中流露深深的痛苦，她一贯隐忍，只是性命不过百年，什么都可以放开，也不想去争什么。
“你失去战斗的意志了吗？”月暮眼中含着薄怒，“你不想对算计你的朱雀、苍龙复仇了吗？”
他俯身，将苍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双臂伸直，将她困在自己与白玉栏之间。
身后，碧空万里，山风大起，带起他的白色袍服猎猎作响，银发飘散，如月光挥洒。
不知为何，苍突然想起曾在鬼界时，突破修炼界限见到的那个男人，清秀，如月下幽昙。
“就算你不复仇，既然已经脱离了苍龙的控制，你就好好的去洒脱的活一次，为了你自己。”月暮的话在耳边响起，她看到那双金色眸子，眸子里倒映的自己变得陌生，那锐利如一柄冰寒之剑的自己已经离得太远。
“你可有真正爱过？恨过？在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后，可有好好看过这世界？”
“不回神界，就在这里好好的重新活一次，若要回神界，我便陪你，再一次身死魂消又如何？”月暮正色道，“你要如何？你为何归来？那份强烈的信念，为何能让你突破六界的界限，重新归来？”
你要如何？
一直弥散在苍心头的阴霾似乎被这话语击溃，她瞬间感觉到覆盖在自己神魂上的迷雾消散开去，她本是为见诀澜而来，却为何，只是见诀澜这样的意念，能让她逆行六界的力量，在这浅薄的世界里重新凝聚残破的元神？
为何只是想见诀澜，就能让她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她为守护苍龙而与朱雀周旋，仍凭算计，亦不改其心，本应只为苍龙而战斗的她，为何对苍龙举剑而向，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苍龙手中一枚棋子，苍龙不会爱她，所以心如死灰，就算能与圣兽战到六界颤抖的地步又怎样？
她不过孤身凛凛，在寒风中独自前行。
什么守护，什么决绝，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谎言，她的心，其实脆弱得可怜。
生来的强大力量，给予她战斗的资本，却给不了她意志的坚定，反而是诀澜对她的呼唤，让她重新有了力量。
这次重生，何尝不是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失去了强大的力量护持，她能走到哪一步？
她应该更恣意妄为一些，百年时间，对于神祇不过弹指一挥间，对于人类，却是充足的一生。
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太高，却忘记了即使只有短短百年，人类也能活得很精彩。
为何重生在人类身躯上？她要用这脆弱的身躯再次领悟宇宙洪荒的规则，印刻属于她的痕迹。
感觉到心中迷思的突破，她的眼神陡然唤回了生机，驱逐了千万年来的寂寞，神魂逸散的速速渐渐放缓，竟有慢慢往回凝聚的趋势。
感觉到她身上气势的改变，月暮放开双手，身体慢慢后退，以半蹲的姿态与她对视。
“元神，开始凝聚了。”他的脸上有最温暖的笑容与真心的喜悦，“即使在绝境，这洪荒六界，也为我们留下一丝奇迹。”
苍回以他一个发自内心的、坚强的笑容。
那笑容如春日暖阳，化解坚冰，穿云破月而来，映照在月暮心上。
心境重生，才是真的重生。
此时，玄辰手中的剑焕发出强烈神光，令他侧目，他一手握紧苍眠剑，目光落到闭关疗伤的诀澜的府邸屋檐上。
苍眠剑的力量，又增强了。
曾经死去的躯体，渐渐复苏。
※※※
几日后，苍炎大陆边境，在大地与虚空海交界之处，一道狭长暗黑的的裂隙从虚空海浅滩处出现，搅动虚空海翻腾不已，一个巨大的光球在从缝隙中跌落下来，在虚空海中漂浮，渐渐朝人界大陆靠近。
这光球光芒并不强烈，经过几个日夜的漂流后，终于在大陆边界搁浅。
光球一接触到六界实物，立刻炸裂开来，光芒四射，却不显然，也无声响，仿佛如同一场无声电影慢慢上演。
光芒散去后，由虚影构筑的宏伟宫殿在边界上延展开来，一半扎入人界大陆，一半扎入虚空海。
当监控边界的人类术士发现这个变动，并传回消息时，已是半月之后。
一时间，苍炎大陆几个术士势力都知晓了此事，并派出人员探测，却无一生还，更令这不知名的宫殿充满神秘感。
上古传闻，鬼阴引渡之后，有可能会将万年前甚至更久之前，漂浮在虚空海的六界孤岛吸引回来，这些孤岛有的是神族之战时，撕裂的人界大陆，也有的是其他界域遭受外力攻击抛出的残片，更有可能是从虚空海之外更遥远的地方回来的异域之物。
传说纷纭，可以肯定的是，苍炎大陆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若是能获得它界之物，对自己的实力亦是一个提升，传承万年的术士家族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在派出的探子在这虚影宫殿里陆续失踪后，随着折损术士等级的增加，各大家族也明白这次的机遇并不是靠单一力量能获取的，于是渐渐起了联合的心思。
而作为苍炎大陆主人的皇族李氏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遇，只是奈何虽然有他晋级为月阶术士，但皇族人脉凋零，可用者寥寥，必须联合无弦宫的力量。
是以他一早便入了无弦宫，与唤月探讨这次的事情。
唤月早知他来意，他初入山门，便让少星术士带领他前往观月台。
观月台本为赏月所用，平台大而阔，修建在主山脉之巅，从正殿沿暴露在山崖上的台阶而上，蜿蜒而至，便可到达。
当李寰踏入观月台时，只觉恍如仙境，竟与以往大不一样。
天气晴好，观月台正中置白玉桌椅一套，与人界所用不大一样，精致简约，上置瓜果之物；台宽数十丈，边界以白玉栏围上，有白鹤数只，或展翅，或静立，豪不被他的到来所打扰。观月台外，白云缭绕，远处雪山清晰可见，而晨风习习，凉爽宜人。
唤月依旧一身银衣红纹法袍，背对他，观赏山下精致，身边站一名少星术士，着蓝色长衫，长发束冠。
“引渡之后，除却归祭仪式，竟是再也没见到国师。”李寰出声，他进阶月阶术士，稳固自身力量花了些时日，加之政务繁忙，也未再见到唤月。
“摄政王。”唤月转身，朝桌椅比了个手势，三人便陆续坐下。
少雁的入座让李寰微微挑眉：“听闻国师近日宠爱新收的少星术士，不想已到如此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神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