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蜀山战纪·越隐越］天机》雾夜凛

14、十四

　　没等小张走出院子，就迎面遇上了公孙无我。
　　“公孙师伯。”小张如今已正式成为百草仙人的弟子，遵照礼数向公孙无我行礼。“你是来找丁隐的？”
　　公孙无我“嗯”了一声。
　　“那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丁隐走上前恭敬道了声：“公孙师叔。”
　　“我听掌门说，你天赋异禀，又肯勤奋地练习武功，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公孙无我叹了口气：“绿袍在二十四年前叛变，整个蜀山一片混乱，所以师叔才会对你多有防备，希望你不要怪师叔啊。”
　　公孙无我突然如此和善的态度倒让丁隐有些意外：“不会。幸得掌门对我不离不弃，还有蜀山各位前辈对我都不薄。倒是我三番四次违反门规，令大家为难，其实我心里面很过意不去。”
　　“门规再大，也大不过天下苍生之福啊。”公孙无我竟格外的通情达理。“对了，掌门临走之前叫我督促你好好勤加练功，今天我来看看你练得怎么样。”
　　“自从我赤魂石入体之后，我的血气上涌，经脉逆行，每次发作的时候都非常痛苦。幸好掌门传我内功心法，现在发作的时候就没有这么痛苦了。还有，我研习蜀山的剑谱，功力进步了不少，但是在公孙师叔面前，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那既然如此，就让师叔给你指点一二。”
　　丁隐拱手道：“那丁隐献丑了。”
　　言罢两人交起手来，公孙无我讶然发现丁隐不但功力大进，赤魂石也已逐渐与其相融。
　　正讶异间，忽见丁隐双眸泛红，魔气骤涨，不禁心下一惊。“丁隐，你怎么样？”
　　丁隐手按胸膛，强忍着痛苦：“我感觉体内真气四处冲撞，好难受……”
　　公孙无我忙运真气欲助丁隐压制赤魂石，不料反被爆发的魔气震开，连退数步。
　　恰此时妙一经过，出手制住丁隐，终于将魔气抑制住。
　　“臭小子，没事吧？”妙一关切地问。
　　公孙无我走过来：“我在指点他武功，没想到激发了他体内的赤魂石。”
　　妙一道：“赤魂石始终是个隐患，不能掉以轻心呐。”
　　公孙无我自责：“是我大意了。”
　　妙一想了想，对丁隐道：“臭小子，每天巳时你提着一壶酒，去天门峰后面的树林找我。作为交换呢，我教你武功，以便压制你体内的赤魂石，怎么样啊？”
　　丁隐自然愿意：“弟子遵命。”
　　从此丁隐便每天提着酒到天门峰后山向妙一讨教。
　　妙一教的“接地气”法虽然古怪，但的确很有效果。
　　练完功妙一拉着丁隐陪他喝酒，酒太烈，一口就呛得丁隐不行。
　　“我告诉你啊，这个酒啊，是那个百草药疯子酿的烈酒。虽然烈，但是啊喝着爽，带劲儿！”
　　“与师伯学艺喝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从来没这么开怀过。”丁隐在蜀山的这两个多月里，与妙一相处的时候是最开心自在的。
　　妙一忽然道：“咱俩在这儿喝酒啊，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但说无妨。”
　　妙一一脸认真：“你跟青云最近怎么样？”
　　丁隐如实回答：“就情同兄妹啊。”
　　“行行行行，少跟我来这一套！”妙一哼道，“青云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心里那点儿小九九瞒不过我的眼睛。她对你有意思，你不会没感觉吧？”
　　丁隐只当青云是妹妹一样，从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给妙一这么一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师伯，我想问您啊，您当年跟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丁隐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开，妙一倒也爽快地讲起当年他与晓如真人相识相恋的往事。
　　不知不觉，夜幕已垂。
　　“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吧，人这一生啊，经历了打打杀杀恩恩怨怨，我总结出一条，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得一知己，两相为伴，把酒言欢。你师父晓如虽然是个母老虎，性子爆，但是她心地好，心地真好。”
　　从妙一的言谈话语中，丁隐深切地感受到他与晓如真人间那难以言喻的深刻感情、那令人羡慕的幸福。丁隐由衷地道：“师伯，有的时候真的是非常的羡慕你，能有一个人陪你一辈子嬉笑怒骂，把酒言欢。”
　　“你也可以找一个呀，我觉得青云就挺合适的。”妙一顺着话茬儿又将话题引了回来。
　　“这……”丁隐没想到绕了一圈最后还是逃不掉，只得硬着头皮道：“青云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我自夸，青云又漂亮，性子又好。哎你是不是觉得她配不上你啊？”妙一板起脸。
　　“不是，”丁隐忙道，“其实……”
　　“其实”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妙一一看丁隐的反应就明白了，“你是不是——心里面有了别人了？”
　　一句话倒把丁隐问得楞住。
　　心里面已经有人了吗？
　　应该是的。
　　只是原以为这个时候出现在脑海里的会是那张残存在记忆中的面孔，可没想到……
　　丁隐被那个一闪而过的名字吓到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想到的会是他？
　　“好了好了。”妙一是通情达理之人，无意勉强。“我只是觉得啊，一个人走未免太寂寞，这么好的风景两个人看，那才叫乐趣。”
　　丁隐回过神，瞅着妙一故意笑道：“师伯，我现在陪您看不是两个人一起看吗？”
　　妙一险些被一口唾沫噎死，满脸的嫌弃：“你快拉倒吧你！就咱俩、咱俩一对？我看算了吧。”
　　丁隐脸上乐开了花儿。
　　“这酒也没了，我也该回去了。”妙一拿着酒葫芦站起来，复又俯下身子认真道：“走之前我跟你说啊，珍惜眼前人，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妙一走后，丁隐慢慢敛起笑容。
　　珍惜眼前人……
　　该珍惜的眼前人是谁呢？
　　刚刚为什么会想起他……
　　玉无心几次三番的设计欺骗的确让自己心寒，可是他……
　　不由得想起早些时候，小张以为自己在担心玉无心，一番劝告，可自己却只一心挂念着陵越的安危。
　　还有白日里小张开玩笑时自己脱口而出“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那时自己心底想的……又是谁呢……
　　——“我行走江湖见得多了，是你的话我可以考虑。”
　　如果是陵越的话……
　　闭了闭眼，丁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必须停止继续想下去。
　　可是有些念头一旦触及，便像是在心里扎了根、发了芽，迅速抽枝蔓延，再也收摄不及。
　　——“这么好的风景两个人看，那才叫乐趣。”
　　若此刻有陵越在身边陪自己一起看这风景……
　　无意识间，唇角已悄然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