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蜀山战纪·越隐越］天机》雾夜凛

59、五十八

　　冷不防听陵越提到丹辰子，丁隐心中便是一阵寒凉。
　　屈从于赤魂石之时所发生的那些事丁隐是有记忆的，他记得自己是如何陷害丹辰子、如何设下圈套，更记得后山上诸葛紫英日日哭守的那座新坟。
　　丹辰子是被自己亲手用血饮刀刺穿了小腹，死在诸葛紫英的怀里。那时下手毫不留情，此刻忆起却是那般鲜血淋漓。
　　而这件事，陵越大概还不知道。
　　“丹辰子他……”丁隐蹙着眉不知如何开口。
　　陵越看着丁隐迟疑的神色轻轻弯起一抹浅笑，眸色温然：“丹辰子没有死。”
　　丁隐瞠眸。
　　“他现在就在天墉城，我正想去看他，要不要一起？”
　　思绪急转，当时对于丹辰子之死那些不确定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果然不是自己多心……“是谁？当时在蜀山。”丁隐知道不是陵越，陵越那时应该去了阴风谷。
　　“是红玉姐。”陵越为丁隐细细解惑：“我那时前往阴风谷寻找真相，离谷后收到红玉姐的传信，才知她奉师尊之命去了蜀山，也得知了蜀山上发生的连番变故。丹辰子伤势严重但并非无治，红玉姐考虑到他的安全想出假死之计，为免被你和公孙无我察觉，暗中送他去百草仙人那里救治后就立即带回了昆仑山。”
　　丁隐敛眸，原来如此，也的确只有红玉那样的修为才能在自己和公孙无我的眼皮下行事而不被发现。现在想来，当日出手相救那名女弟子的自然也是她。
　　“听红玉姐说，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他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蜀山之事终要有个了结，是时候去见见他了。”陵越抬手按上丁隐肩头，清眸深凝：“今日蜀山剑派落入公孙无我之手到底是因你之故，恐怕还须你出面了断此事。”语气平和，并无半分苛责之意。
　　丁隐掀眸对上陵越凝注的视线。
　　陵越望着他，眼底唇边泛起暖意：“我自会与你同去，只待此事一了，再无人可强留你在蜀山。”
　　被手掌包覆的肩头都仿佛温热起来，直暖到了心底。丁隐也自弯了唇角：“的确是该有个了断。”

　　丹辰子被安排在僻静的客房。
　　天墉城远离尘嚣，鲜少有访客驾临，客房位置清幽，平日里没有人会到这边来，正好适合静养。红玉将丹辰子悄悄安顿在此处，又向凝丹长老借了一名医术精湛的弟子专门负责照料，门派中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就连芙蕖也不知道。
　　两人穿过宽阔的庭院，距门前尚有丈余陵越便停了下来，并指于空中虚划几下，解了屋外的封印。
　　屋里的人有所感应出来察看，见是陵越立即上前恭敬行礼：“掌教师兄。”瞧见旁边的丁隐只略略停眸，又淡淡地敛了视线。
　　丁隐观其眉目有几分清秀，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意外地透出些沉稳的味道。
　　陵越温着眸：“肇清，连日来辛苦了，你且去休息，晚些再过来。”
　　被唤作肇清的弟子并不多言，只道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丹辰子小腹上的伤虽重，但前有百草仙人妙手、后有凝丹长老悉心医治，已好得七七八八无甚大碍。这些日子除了凝丹长老和红玉偶尔过来，能见到的便只有一个肇清，此时听着门外动静似是陵越，忙套了外衣准备相迎。
　　陵越迈进门来，见丹辰子如此，温言道：“你还未痊愈，坐着便好，小心牵动伤口。”
　　丹辰子正欲搭话，看到陵越身后的丁隐，笑容顿时化作惊愣：“丁隐？”且不说丁隐这一身装束，单是他出现在此便已足够令人意外。
　　丁隐对丹辰子心中确有歉疚，郑重地拱手：“大师兄，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师兄，之前的事——我在这里向你赔罪。”
　　“你……”丹辰子瞅着丁隐惊疑不定，移目去看陵越。
　　陵越只道：“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丹辰子复又瞧向丁隐，看这样子莫非已经恢复了清醒？心下稍宽。“也好。”
　　三人落座，陵越便将接到周青云传信后所发生的事简略说了，而蜀山那边自丹辰子“死后”公孙无我继任掌门等事则由丁隐加以补充。
　　闻及陵越不惜性命将丁隐带离阴风谷，丹辰子心中触动，对于之后丁隐竟会送陵越回天墉城倒也不觉太过惊讶了。
　　心之魔障，唯以真心化之。
　　陵越待丁隐之真，确是自己等人所不及，大抵也只有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永不放弃的坚持才能唤醒丁隐的良善本心吧。
　　只是……
　　“你现在……完全清醒了吗？”丹辰子凝视着丁隐。
　　毕竟有过深刻的切身体会，清醒与否并非表面上能够看出，而且丁隐眼下那两道浅浅淡淡的红痕，也实在让人无法不去在意。
　　丁隐尚未开口，陵越已将话接了去：“今日前来正有一事相商，便是关于丁隐。”
　　丹辰子看过去。
　　“公孙无我把持蜀山，窃夺掌门之位，此事既因丁隐而起，自当由他亲手了断。虽然公孙无我修炼了血影神功，但丁隐有赤魂石在身，功力更为精纯，只需提防些他的阴险手段，夺回蜀山也并非难事。”
　　“不错。”丹辰子对陵越的分析表示赞同。
　　陵越望着丹辰子，神情端肃：“丁隐先前种种作为皆因赤魂石元神操控，并非出自他的本心，若此番能将功补过，可否对他之前所为既往不咎？”
　　丁隐不觉凝眸瞅向陵越：“陵越……”
　　陵越语气虽无半点祈求，言辞中却已带了恳请之意。这本是蜀山派内之事，陵越此言已有干涉别派内务之嫌，以其一派之首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妥。
　　而丹辰子此刻却能明白陵越之心。
　　命尚不惜，余何足道？
　　何况对于丁隐，自己原也无意过多追究。
　　当日是他将丁隐背离阴风谷，亲眼目睹其死而复生，及至后来其性情大变，虽不清楚个中缘由，但想必定是极为沉重的打击，否则以丁隐心志之坚又岂会轻易为赤魂石所控？既然现在神智已复，当务之急是同心协力夺回蜀山，严惩公孙无我这个真正的叛徒。
　　当下看看丁隐又看向陵越，舒展眉眼：“自当酌情处置。”
　　陵越面色稍和，却道：“既如此，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待一切事了，我想带丁隐回天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