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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七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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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隐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中,背靠桶壁阖着眼,已不想再回忆过往。
上官警我、玉无心、把自己推进深渊的阴风谷以及充满阴谋欺骗的卧云村,该消失的消失,该断绝的断绝,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盛满罪孽的血池一同埋进了碎石瓦砾之中。
今后的日子,有天墉城、有陵越,再无他求。
至于赤魂石……
只要心志坚定,丁隐有信心一定能够将其炼化,就算不为天下人,为了陵越——也必须做到。
“要不要加点热水?”
陵越把替换的衣物放到旁边,揽着袖口伸手到木桶里试了试水温,还算温热。
抓住将欲收回的手,丁隐仰起脸,眼下的红痕浅浅淡淡:“赤魂石要我癫狂一世,我偏要给他一个天下太平。”语声不高但透着坚定。
陵越眸光微凝,渐而漾出暖意:“你一定可以。”视线滑落,却是一笑。“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洗完澡好好地睡上一觉。”
丁隐失笑,兀自抓着陵越的手不放,眼中仿佛有水光烁动:“要不要进来一起洗?”
陵越敛起唇角,几乎便要吐出“胡闹”二字,冷不防握在手上的力道一沉,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水声轻荡,丁隐挺起身,准确无误地印上那微抿的唇。
陵越一手撑住桶缘,稍稍迟疑了下,长睫轻垂,顺应本心加深了这个吻。
有顷,唇瓣稍离。
“陵越……”
丁隐心中一阵悸动,似有抑不住的渴求隐隐翻涌。
陵越垂着眼仿若未觉,温声道:“水要冷了,我帮你擦身。”言罢便去拿一旁的手巾。
丁隐抢过:“不用,我自己来……”这种情形陵越再给自己擦身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陵越也不勉强,抬臂看了看浸湿的袍袖,叹笑着将外袍中衣一并脱了,展开搭上衣架。
丁隐偷瞄着陵越光裸的上身,心下暗暗叫苦。陵越从小在这昆仑山上修身炼气,自是清心寡欲,可自己……
阖了眼,默默压□□内的躁动。
陵越打开衣柜,在柜门的遮挡下稍稍凝了眸。
丁隐一整宿规规矩矩躺着没像以往那样黏着陵越,倒不是因为加宽了床,而是自从去过阴风谷赤魂石便有些不安分。便似刚才沐浴时,稍稍动情就被催起□□,丁隐冷静下来便知是赤魂石作乱,若非及时压制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丁隐不作声,陵越便也不说破。
无论如何丁隐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以后留在天墉城,炼化赤魂石只是早晚的事。
一夜安眠,翌日一早丁隐穿起先前红玉亲手裁制的新衣,俨然便是一名天墉弟子。
“红玉姐也没为我量过身,尺寸竟然分毫不差。”丁隐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只觉换上了这身衣服,真真正正有了开始新生的感觉。
陵越帮其稍作整理:“之前也没机会到处走走,等下先带你熟悉一下天墉城。”
丁隐却定定地瞅着陵越:“我想从今天开始在禁地闭关。”
陵越略凝了眸,看到丁隐脸上的认真。
“依稀记得你曾说过,那里是天地间至纯清气汇聚之处,对压制赤魂石大有助益,我想——先专心炼化赤魂石。”
陵越明白丁隐所想,眸色温润,唇边泛起浅笑:“好。”
魔宗覆灭的消息比丁隐晚一日传回天墉城。
阴风谷已化作一片废墟,魔宗余部远离中原避走他方,江湖上皆传乃丁隐所为。
虽说先前魔宗表示要改邪归正与各大门派修好,但蜀山于阴风谷一役险些在烈焰阵全军覆没,消息传开,大家对魔宗向善的真心便愈发怀疑。将魔宗驱离或许有失名门正派的气度,但不得不承认大家心里都因此松了一口气,中原从此除去一大隐患,终究是拍手叫好多过非议。
不过对于这个消息天墉城上上下下的第一反应是——丁隐不是一直在禁地里疗伤吗?
知情者缄口不提,其他人也无从求证,但大家对赤魂石和血影神功就传得更加神乎其神。
大抵是之前的那些事打了底,丁隐留下来似乎很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在掌教和几位长老的影响下,一众天墉弟子非但没有因其身怀赤魂石而心生畏惧,反倒为如此厉害的人物能够留在天墉城而感到开心。
而丁隐一心一意只想尽快炼化赤魂石,自回山后便在禁地闭关,许多弟子只闻其名未得一见,不禁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于是那些过往事迹便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在门派中流传开,久而久之,丁隐渐渐成为天墉城中继紫胤真人之后又一个传奇般的存在。
不过丁隐留在天墉城这件事很快在江湖上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一来丁隐身怀赤魂石本就倍受关注,二来陵越行事坦荡磊落,也从未想过遮掩。
武林中于此事看法不一,理解赞同者有之,猜疑非议者有之,但既然蜀山那边都摆明了是默许的态度,跟天墉城的关系往来更是日益紧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寻常视之,不以为奇。
只是那些觊觎赤魂石的就难免不安分,恶意揣测散播流言,偶尔也有不怕死的摸上昆仑山,奈何到头来连丁隐的衣角都没见到就被请下了山。不过余下的就没有这个胆,毕竟赤魂石已不再是一个单独的物件,丁隐也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樵夫,上官警我和公孙无我都不是对手,阴风谷更是一朝覆灭,放眼天下,能与之抗衡的恐怕屈指可数,他日功力愈发精进,便更可怕。谁又会明知是死还往上扑呢?
更何况,天墉城也不是可任意来去的。
周青云返回蜀山已是半月之后,得知丁隐一切安好正在闭关炼化赤魂石,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而于生死关走了这一回,心境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在一些事上也终于能够彻底放下。
小张从旁瞧着,也替她松了口气。
红玉送了周青云回去便即刻赶回了昆仑山。
而红玉一回来,紫胤真人便离开了天墉城。
有些突然,也不算突然。
行前紫胤真人没有交代一言半语,亦未留下片纸只字,一朝陵越推开房门,人去屋空,心下便即了然。
师尊为己劳心已多留了这许多时日,看来如今再无忧虑挂怀。
陵越对着满室清风恭恭敬敬深施一礼,敛袖转身,闭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