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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似有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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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依次实战完毕,课间时分。
“新的忍具已经到了,请同学们有秩序的找我领取。这一批苦无和手里剑全部经过了开锋,与实战中使用的无异,还同学们小心使用。”授课老师搬起箱子,朝周围的同学朗声道。
拿到新的忍具,学生们都非常兴奋,围在一起议论着。佐助那一遍仍旧是一幅花团锦簇的景象,班里的女孩子们又是送水又是擦汗,只见他尴尬地微微侧身避开。
被人喜欢是好事偏偏有人还不领情。
不过,她更加想看他使剑的模样了。想必是带着东瀛武士道的狠厉与果决,又稍微带着点中州剑术的灵巧与飘逸。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观遍中州十八般兵器与东瀛忍者武器,大概还是素有“百兵之君”之称的剑最适合他。这个少年不仅有忍者的特点,也兼具着被中州文人雅士称作“君子”的那批人的气质。
不徒语,语必有理。不妄动,动必有道。不虚行,行必有正。
不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再怎样的君子怕也是应付不来成群的痴慕自己的女子吧。看着佐助被班上一众女生缠的无可奈何无计可施的模样,凪朝他挥了挥手。
佐助看向凪,后者朝他挑了挑眉。雪中送炭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次,少年非常领情。他挥手示意了下周围的女生自己有事与人相商,便朝南宫凪这边走来。少女仍旧是一身素色长衫,似乎是刚劳动完,黑色的发髻还未解下,比平日里多了一分干练的味道。她微微侧着身,似是端详着场地外参天的树木。参差的光影透过茂密的枝叶照射在她白皙的脸上。
然而下一秒,佐助脸色微变。
南宫凪正在想着要不要也在佐助冷清的院子里种些植物,冷不防觉得身侧有东西袭来。强烈的危机意识让她全身警铃大作。
本来是可以避开的,然而当漆黑的手里剑朝着南宫凪飞来时,她却不合时宜的失神了。
这画面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她也曾遇到这般避不开的利器,然后任由它深深地捅进自己的胸口。
大片大片的冰凉液体浸透了前衫。
身上疼,心上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言轻。
谁在说话?
“快躲开!”有人急得大叫。
南宫凪回过神来,却见手里剑已经近在咫尺。躲不开了,她拿手下意识一挡。
很疼。
开过锋的手里剑比起以往锋利了数倍,深深地扎在女子白皙的手背上。鲜红的液体汨汨的冒出来,滴落在地面上。还好没有伤到筋骨,虽然现在整个右手都麻了。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手里剑!”始作俑者慌乱地跑过来连声道歉。
“赶紧送这位同学去医务室,都说过了要格外小心使用新的忍具。”授课老师拿花名册敲了一下调皮学生的头,安抚凪说:“快去包扎一下吧,还好没有伤到动脉。”
伤人者和老师满脸焦急,受伤的女子反而一脸淡定。南宫凪捂着手,看着满手的血,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尘这老神棍的乌鸦嘴总算灵了一次。
————
是夜。
洛渊尘轻飘飘地落在南宫凪所住的院墙上,只见满天繁星的露天庭院里摆着一张小案,女子正极不协调的用左手吃着饭。似是习惯用左手,饭粒洒得满桌都是。
感觉到墙外有人,女子反手将手中的筷子掷了出去。
尘用两只手指夹住了飞来的“暗器”,无奈道:“左手吃不好饭,扔暗器倒是精准十足。”
“还不是拜你所赐。”女子没好气道:“把筷子还我。”
尘跳下院墙,水色的长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他将筷子用随身携带的帕子擦了擦,还给南宫凪:“好,是小生乌鸦嘴,特来给南宫小姐赔礼道歉。”
南宫凪接过筷子,本想得理不饶人,却想到一事,神色变得有些讪讪:“上次你送我的梳子,不小心弄断了。”似是怕对方真的生气,她忽然加重语气快速道:“反正‘托你吉言’我如今中度残废生活不能自理,就算扯平了。”
“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了,我不生气。”尘温柔一笑。
南宫凪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这么好说话,和外表无害满肚子坏水的洛渊尘大相径庭。不过,好像只要是关于他那位故人的事,他都不太爱提及。
“喂,老神棍,你很反常啊。”
“中州的人们好歹尊称我一声公子尘,再不济也是洛公子,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了老神棍。”
“整天神神叨叨皮笑肉不笑,来去无踪不知道忙些什么,不是老神棍是什么。”南宫凪想到自己因为眼前人一句话而身受血光之灾便有些郁结。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珠一转笑道:
“世人道你料事如神,我看不见得吧。”
“想问什么就直说吧,还用激将法。”尘有些好笑道。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特别,像三月里和煦的春风,又像雁门关外呼啸的朔风。半明半暗,半暖半寒。他的确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认识这么久,南宫凪自认自己从未看懂过他。就好像他带她来到人世,教她识字、授她剑法,带她慢慢熟悉外面的世界。而她,却从不知道他的过去。
南宫凪沉默片刻,抬起眼直视着洛渊尘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你是谁?”
“我不是问眼前的你,我问的是曾经的你。”
洛渊尘笑而不语,南宫凪也不着急。有些事怎么也是要知道的。她语气平缓地问道:
“我又是谁,又是谁赐予我生命?”
“要知道,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无父无母。”
难道复苏的比自己预期中还要快吗?洛渊尘盯着女子的眼睛,想从中探寻任何蛛丝马迹。眼下恐怕她只是有所感觉,还未真正想起来。看样子自己得加快速度完成那件事了。洛渊尘挥手掸了掸染上微尘的衣摆,回首安抚一笑。
“给我些时间吧。阿凪。今年在中州过完新年,我便回来将一切都告诉你。”然后你就可以永远自由自在的做你自己。选择留下来亦或是回去,都随你。
————
佐助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南宫凪正倚在回廊里看月亮。春末的夜晚已经隐隐能听到虫鸣,屋檐下的灯火明明灭灭,映衬女子的脸色明明暗暗。而他,从她的脸上竟看到了类似于认真的神情。
不过只是一瞬,少女又恢复了往常漫不经心的模样。
“被自己造的武器打伤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少女挥舞了下被白纱布包成粽子的右手,对不远处的黑发少年笑道:“你说我是该为自己的巧夺天工的手艺感到十分有成就感呢,还是该为自己的笨拙的身手感到懊恼呢,佐助君?”
“你再乱动,这手大概真不会好了。”
“没良心。要不是为了救某人于水火之中,我才不会被扎到。”少女站起身,寻了个有月光的位子,再度惬意地躺下。
“以你的身手,可以避开的。当时在想什么?”佐助蹙眉问她。
月亮的清辉洒在女子的素色长袍上,散发着柔和的光。女子的脸映在回廊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过了一会,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真实的叹息:“我当时在想,如果是梦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疼。”
她常常觉得梦里的一切欢喜与忧伤虚无缥缈遥不可及,大梦初醒后的怅然若失常常让她的灵魂仿佛一瞬间被抽空。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是梦,却在一次又一次的辗转中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梦境。
“在我们中州,流传着庄周梦蝶的故事。一个叫做庄周的人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在梦里,他觉得自在飞舞的蝴蝶才是自己,可是醒来之后的他才发现那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那么,蝴蝶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想法,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真实的人。”
“我常常反复做同一个梦。那么,我是我自己吗。又或者,我像那只蝴蝶一样,只是另一个人的梦。”
然后,梦醒了,孑然一身,飘然远去。
又有谁会为我牵挂。
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