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飞蛾扑火》夏奈尔没有眼泪

103、三十一粒尘埃

　　西里斯和温妮莎终于结婚了。

　　婚礼在八月末举行，地点选在沃尔索尔那幢阿尔法德留给西里斯的房子。米莉和克利切早早就把房子收拾的妥妥当当，还将院子整理干净，布置好婚礼会场，只等主人和宾客的到来。

　　哈利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坐火车的一路上，他都停不下探头探脑的动作和无穷无尽的提问。即将正式结婚的布莱克夫妇自然知无不言，和哈利聊天时间很有趣的事情。不过有些对话实在令人哭笑不得，叫人禁不住说哈利一声人小鬼大。

　　“为什么婚礼在沃尔索尔举行？”
　　“因为那是我和西里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第一次见面？那时候西里斯多大年纪呢？”
　　“大概……10岁？”
　　“那么我赢了。”
　　“赢了什么？”
　　“赢了西里斯。我和弗洛拉7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听起来你想和那个小罗伯特结婚？”

　　弗洛拉·罗伯特是哈利在学校的好朋友。罗伯特一家是去年春天搬到女贞路上来的，他们家的小女儿弗洛拉是哈利在德思礼家的时候，为数不多对他表达过善意的孩子，也是哈利被西里斯接到新家之后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无论西里斯还是温妮莎都很喜欢这个可爱又知礼的小女孩儿，也非常欢迎哈利邀请她到家里来玩。但是西里斯从没想过，才刚刚8岁的哈利，居然已经有娶她的想法了。

　　“是的，我想和弗洛拉结婚，我很喜欢她。”坐在西里斯对面的哈利一本正经地说道。“就像西里斯10岁的时候就想娶温妮莎一样。”

　　揽着哈利的温妮莎脸色微红，她有些不自在地看向窗外，直接将这个问题扔给了西里斯。

　　“不，不是这样的。”西里斯难免有些手足无措。“呃，我当时还没有娶她的想法。”

　　“哦，天呐，温妮莎，你听到了吗，你的未婚夫说他不想娶你。”哈利故意大叫起来，温妮莎被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

　　“不要胡说，哈利！”西里斯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慌乱地解释着：“不是这样的瓦妮，你要知道我对你的真心——”

　　“我知道的，亲爱的，有关10岁时的你的事我们今天晚上再算账。”温妮莎忍笑回答道。

　　西里斯便沉了脸看向哈利：“那么我们也得算算账，哈利？”

　　哈利扑到温妮莎怀里求助：“他要吃了我，温妮莎！”

　　“别担心，我现在就和他算帐好了。”

　　包厢里一时间传来一阵笑声，那是看到西里斯举手投降后，作为胜者的哈利的笑声，以及两位兢兢业业配合他小把戏的成人的笑声。

　　在沃尔索尔度过的半个月假期，无疑是哈利度过的最美好的暑假时光。他不仅能够每天都到林子里采摘莓果、扑蝴蝶、捉虫子、爬树，还认识了许多植物，并将它们拍成照片收拢成册，预备开学后和他最好的朋友弗洛拉一起分享这些欢乐的时光。占据他那本相册大量篇幅的，是西里斯和温妮莎那场美妙的婚礼。哈利认为他将永远无法遗忘那些梦幻的场景，和那些会变魔术的可爱的宾客。

　　他至今仍不知道，那些宾客用的不是魔术，而是真正的魔法。西里斯和温妮莎再三考虑，还是决定暂时隐瞒哈利巫师的身份，转而告诉他这是一个巫师主题的婚礼，每位来客都必须学几手魔术才能入场。于是小哈利就高高兴兴地看着金斯莱把他衣服扣子变成了小兔子，带着眼罩的穆迪从裤子兜里拽出一大把鲜花，看上去十分严肃的法尔卡斯先生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假魔杖，而走起路来有些跛的洛夫古德夫人立刻顺手把假魔杖变成了一只白鸽。还有能从一只浅口小包里不断掏出大把糖果塞给他的隆巴顿老夫人，让掉落在他肩头的彩纸卷凭空消失的弗立维，以及和他分享一只柠檬雪糕的邓布利多，和拧着眉毛看他们的麦格夫人……

　　哈利喜欢这些人，虽然他们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表现都有些过分激动或者奇怪，但是他感觉得到，这些人眼中透露出的是真正的关心和喜爱，那种眼神和温妮莎与西里斯的眼神分外相似，让他感觉到温暖。

　　他喜欢这些有趣的人。

　　在沃尔索尔的度假结束后，哈利和新晋的布莱克夫妇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很快就适应了每天清晨都能看见温妮莎的日子，也越来越喜欢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他几乎不再想起从前在德思礼家的不愉快，充斥在脑海里的更多的是和温妮莎与西里斯的美好回忆。他喜欢这样的生活，这让他觉得自己和其他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差别。

　　哈利喜欢做一个普通人。

　　快活的日子往往过的也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秋天就到来了。这个周末，哈利拿着西里斯给他做的飞机模型，准备到儿童乐园里和朋友们一起玩儿。谁知到了地方却发现空无一人，只有弗洛拉坐在那个破转盘上发呆。

　　“怎么只有你？”哈利赶忙跑过去。“其他人呢？”

　　“他们回家了。”弗洛拉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一直低着头。

　　“不是说好了一起玩飞机吗？我拿来了西里斯给我做的飞机，你看！”他把飞机模型放到弗洛拉手里。“西里斯还给我做了一个发射器，模型弹出去之后能飞几英尺……”

　　涂了漆的木头飞机上，两滴泪水摔成了几瓣。哈利愣了一下：“到底怎么了弗洛拉，为什么你在哭？”

　　“他们弄坏了我的飞机模型，”弗洛拉抽抽搭搭地说。“那是我哥哥的模型，我求了他很久他才借给我的，那个模型很贵……”

　　“谁弄坏的？”哈利生气地问。“应该叫他赔给你！”

　　“我不知道……”弗洛拉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大家都抢着玩儿，我也不知道是谁拿了遥控器……它飞到树里去了，撞折了翅膀，他们就都走了。”弗洛拉从身后拿出一块直升机玩具的碎片，难过地说：“你看，它坏掉了。”

　　“那你要怎么办呢？”哈利担忧地问。“要不然……要不然我把我的模型……把我的模型给你吧……”

　　他其实有些犹豫，这个模型是西里斯做给他的东西，和他房间里摆的那些模型一样被他视若珍宝。要不是弗洛拉也答应了今天要一起玩模型，他才不想把这么宝贝的东西拿出来给别人看。但是相较之下，他更不希望弗洛拉哭——他记得西里斯对他说的话，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她不要掉眼泪。他喜欢弗洛拉，他不希望弗洛拉像现在这样哭个不停。

　　但是弗洛拉只是摇头，把滴在飞机模型上的泪水擦去后交给哈利：“谢谢你，我不能要你的东西……这是你的教父给你做的，我知道你很珍惜它……而且、而且汤米马上就会发现的，他只肯借给我一小会儿……”

　　哈利拿着飞机模型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盯着弗洛拉手里的那块飞机碎片：“剩下的模型呢？”

　　“什么？”

　　“我是说那个直升飞机，它到哪里去了？”

　　弗洛拉指了指儿童乐园里那棵枝叶茂密的高大悬铃木：“在那里，挂在了树杈上。”

　　在沃尔索尔度过的两周里，哈利跟着西里斯练就了一身爬树的好本领，此时一听立刻动了帮弗洛拉拿下来的念头。他把模型重新交回弗洛拉手里：“帮我拿着。”

　　“你要做什么？”弗洛拉抬起头问，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我去帮你取下来。”哈利挽起袖子，坚定地说道，然后就向那棵悬铃木走去。

　　弗洛拉一听着了慌，拿着模型追上来：“不行不行，它在很高的地方——”

　　“再高的树我也爬过呢，你看了的吧，那些照片，西里斯带我爬过许多树！”

　　弗洛拉拉住他的衣服：“可是那时有人保护你，现在可没有！”

　　“你就相信我吧，我自己也爬过呢。”哈利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真的没问题。”

　　“不行，要是你掉下来的话怎么办，我宁愿不要那个飞机，就让汤米打我一顿好了！”弗洛拉更加着急，死抓着哈利的衣服不放。

　　“你放开我，我马上就帮你拿下来——”
　　“不行，我不要了，你别去——”
　　“弗洛拉，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不行！没有人保护你绝对不行！”

　　“那么你来保护我吧，”哈利说。“你在树下看着我，你来保护我。”

　　弗洛拉愣了神：“我来保护你？”

　　“对啊，你来保护我，要是我掉了下去，你就马上去找大人来。”哈利笑嘻嘻地回答，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我行吗？”弗洛拉有些不自信地问。

　　“当然可以，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和我一起爬。”哈利禁不住又开始动员起弗洛拉来，恨不得立刻把爬树的乐趣和她一同分享不可。

　　弗洛拉看了看自己穿着的牛仔裤，咬着嘴巴想了半天：“我、我不太会爬树……”

　　“那我们就爬到这儿，”哈利指着一个不到十英尺高的树杈说。“你就在那里等我，我已经看到你的飞机了。”

　　两个孩子说动就动，弗洛拉很快在哈利的帮助下爬上了那个树杈，稳稳地抱住了粗树枝，然后目送哈利像只猴子一样，灵巧地向卡住直升飞机的树枝爬去。这一年多来的优良饮食让他长了不少个子，继承了詹姆长手长脚的哈利爬起树来速度奇快，偏瘦的身形又让他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没几分钟，他就拿到了那个模型，他高兴地冲下对弗洛拉挥动手臂：“我拿到它了！我拿到它了！”

　　“小心点！”弗洛拉害怕的说。“不要晃来晃去——哦！”

　　哈利的一只脚踩空，半个身子在外晃来晃去，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立刻，他又翻身回到了树枝上，对着快要哭出来的弗洛拉嘿嘿笑着。

　　“没事儿，”他甩了甩汗珠。“你在那里等着，我这就下来。”

　　爬下树要比爬上去难了许多，更别提哈利的一直手还要拿着那只模型。弗洛拉一直提心吊胆，好几次都亲眼看着哈利踩空树枝，最后却又都惊险而神奇地安全稳住。

　　“看，是这个吧。”哈利终于回到了弗洛拉身边，他趴在弗洛拉头顶的那根粗枝桠上，把黏满他汗水的模型递给她。“好像只是翅膀断了，说不定把那块碎片粘上就能重新用了。”

　　“谢谢你！”弗洛拉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鼻子一酸想流眼泪，但还是用力抽了两下止住了泪水。

　　“那块碎片呢？拿过来我拼一拼。”哈利要过坏了的模型和碎片，接着枝叶间投下的一点日光比对着。“好像没什么缺损的地方，我可以让西里斯帮我们修一修。”

　　“真的能行吗？”弗洛拉平静下来后还是有些担忧。“这个东西是塑料的，布莱克先生做的可都是木头的模型。”

　　“说的也是，西里斯说模型材质不同，需要用的工具也不同。”他对着随便叹了口气：“要是能时光倒流，让它一下子就修好就好了。”

　　几乎是一眨眼间的事情，他捏着碎片的手一空，那块翅膀的碎片就这样在他眼皮下消匿无踪。“啊！”他大叫了一声：“怎么掉下去了？”

　　“没、没有掉下去，”站在他下方的弗洛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手里的模型，颤抖着指着它说：“看、看啊，哈利，它、它修好了，它突然之间就修好了……你只是说了一句话……”

　　哈利愣在那里。

　　脑海里那些许久不曾翻上来的记忆，此刻一股脑地逃出来对他做着鬼脸。差点被达力追逐时突然出现在房顶的自己，刚剪短头发就立刻长成杂草的自己，总是在一些小事情上心想事成的自己……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些幸运——德思礼家称之为幻象——不由得高兴地笑了起来。

　　然而，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他还记得达力看到他刚剪好的头发自己生长出来的样子，就和见了鬼没什么区别。然后发生了什么？佩妮姨妈尖叫着砸碎了手里拿着的碗碟，达力大喊他是个怪物，而弗农姨父则立刻把他塞进了碗橱里关禁闭……

　　“我……”他脸上的笑消失了，嘴唇颤抖着，连带着脸上的肌肉也抖个不停。“我……我不是怪物，弗洛拉，我刚才——”

　　目睹了一切的弗洛拉张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一直抓在手里的那个哈利的飞机模型从她手里滑了下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想要抓住它——

　　“不——”

　　飞机模型在地上摔成了几块，弗洛拉小小的身体趴伏在那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