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三十三粒尘埃 ...
-
温妮莎第二天早上还是没能看到哈利。为了凯尔文的案子，她不得不赶在魔法部上班前就回到学校和凯尔文谈话，而她离开的时候哈利还没起床，她只来得及在小哈利额头的伤疤上，留下一个早安吻。
西里斯在餐桌上告诉哈利这个消息时，哈利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他这样回答着。“我做梦的时候，梦到妈妈吻了我。虽然我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但是温妮莎对我来说，就和妈妈一样。”
西里斯在那一瞬间有种流泪的冲动。
哈利的学校在每个星期一都会有班会，因此他要比平时提前十分钟到校。西里斯将他送到校门口，又徘徊了一会儿才离开。他的确十分担忧哈利的处境，所以他必须得为躺在床上还昏迷不醒的小弗洛拉做些什么。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不到半个小时，哈利就在学校遇到了状况——他和别人打了一架，双方都摔倒在草坪上滚得满身草叶，且全都受了些伤。哈利的嘴角被打肿了，对方的鼻子汩汩流出血液，两个小孩被人拉开后还气愤地向对方挥出自己的小拳头。
“我没有推弗洛拉！我绝不会推她！”哈利气愤地大喊，连嗓子都嘶哑了。他那双因为哭着入睡而肿胀的双眼，此刻更因挨了拳头而青肿不堪，几乎眯成了两条缝。
“是你！就是你！要不是你带弗洛拉爬树，她怎么会掉下来摔坏了脑袋！”和他打架的隔壁班的莱茵，他此刻的义愤填膺很是让围观群众感到不解——因为他总是喜欢欺负弗洛拉，而且昨天正是他抢走了弗洛拉遥控飞机的遥控器，并把它挂到了树上。
“我说过了我没有！”哈利被对方的话气得面色涨红。“我没有推她，我绝不会推她，我宁愿掉下去受伤的人是我！”
“可是掉下去的人不是你，她还是受伤了！”莱茵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跳脚，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致使他的气急败坏变得分外好笑。“你这个小偷、坏蛋、脑子里有虫子的家伙，你是个怪物！怪物！”莱茵用手指着拦住哈利的那些大孩子们说道：“你们怎么还敢碰他？他是个被诅咒了的怪物！你们难道没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疤吗？那就是巫婆诅咒他时留下的痕迹！弗洛拉就是因为被他的诅咒影响，才会从树上掉下去的！”
他的话的确有了效果，围在哈利周围的人们稍稍散开了。哈利几乎要跳起来：“闭嘴！我没有被诅咒，我更——不是——怪物——！”
“你是！你就是！”莱茵的声音尖锐的像是指甲划过黑板时发出的声音。“我们都知道，我们全都知道！达哥已经告诉我们了，你一出生就把你的外祖父诅咒死了，然后你弄死了你的父母——”
“我没有！”
“接着是你的外祖母，可怜的老太太现在还无法生活自理——”
“闭嘴！我没有！”
“后来是德思礼一家，他们因为收养你而招来了许多灾祸——”
“我说了我没有！”
“然后是弗洛拉，她因为和你关系好而摔断了脖子——”
“闭嘴！闭嘴！”
“你这个怪物！所有亲近你的人都会被诅咒！你是个恶魔！”
怒火将哈利残存的一点理智燃烧殆尽，他几乎是立刻就挣脱了大孩子们的掌控，一下子扑到了莱恩面前，并将他掀翻在地。
“他的力气怎么这样大？！”被他推开的同学惊慌地喊着。“快拦住他，他会打死莱茵的！”
可怜的莱茵被暴怒的哈利骑在身下，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一动不能动。他害怕地哭喊着：“他会妖术！我不能动了！我不能动了！”
“我不是怪物！”哈利揪起莱茵的衣领摇晃着。“收回你的话，我不是怪物！”
“那不是我说的，是达力说的！”莱茵被他吓得不清，鼻血、鼻涕和眼泪糊在脸上，几乎要看不到他的模样了。“是他说你的外祖父母还有你父母都是你害的，是他说的！”
“达力在哪？！”哈利从莱茵身上跨下来，像头随时都会出击的豹子一样四处打量着。“我知道你在这儿，你出来！”
“他在那！”被发怒的哈利吓坏了的女同学指认到，很快人群散开，躲在一边看好戏的达力就被推到前面。
“我是怪物？”哈利问他。“你和他们说我是怪物？”
“你、你难道不是吗？”达力也没见过哈利现在的样子，纵使他要比哈利胖上几倍，也还是有些心惊胆战。他强壮着胆子，仰着下巴说：“他说的没错，这些都是我说的。”
“可是我不是！”哈利又气又恼地流下了眼泪。“我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但是他们都因为你死了！”达力不知为何也气冲冲地对他说。“只有外婆逃过一劫，可是她只能坐一辈子的轮椅，而且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可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你这个恶魔！”哈利的气弱给了达力勇气，他很快找回了曾经欺负哈利的感觉。达力用他那张和德思礼先生几乎一样的面孔对着哈利，并露出一个德思礼太太看到被杀虫剂杀死的虫子时露出的鄙夷表情：“我妈妈说外婆是在送你去幼儿园的途中被车撞倒的，她为了保护你才会受了伤，是你害了她，怪物。”
西里斯在学校放学的时间准时去接了哈利，然而他看到的是一个鼻青脸肿、抽头丧气的小可怜。“德思礼干的？！”西里斯几乎立时就想到了达力，他咬牙切齿地对哈利说：“看来他们是真的认为自己活得够长了——”
哈利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回去的路上，一向喜欢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哈利一声未吭，无论西里斯用什么糖果、美食甚至新玩具来诱惑，小哈利都拒绝开口，西里斯最后只好做罢。直到进了家门，两个人相对无言地换好衣服坐到沙发上后，红了眼眶的哈利才说了放学后的第一句话。
“西里斯？”
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哭腔，这让西里斯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把哈利抱在怀里问：“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先生？”
“我真的是怪物吗？”
哈利带着哭腔的软糯声音让西里斯既生气又好笑：“谁说你是怪物的？我看他们是嫉妒你比他们长得都帅。”
“但是达力说，我的身上有诅咒。”哈利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他脏了的衣服前襟上。“他说我咒死了我的外祖父、我的父母，还有弗洛拉……但是我没有！西里斯我绝对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飞机会自己修好弗洛拉会掉下去，我什么都没做！”
哈利的哭诉像是一把尖刀，因为提及詹姆与莉莉的死而将西里斯的心插得千疮百孔。他勉强笑了笑：“据我所知，你的外祖父是因病去世的。他得病的时候，詹姆还没能追到莉莉，这点你不用怀疑。”
“那么……”哈利的头却低的更低。“那么……我父母呢？你和温妮莎从来不肯提及他们的死因，他们真的是车祸吗？那为什么我没死？”他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有时候我恨不得当时和他们一起死了才好！”
“你在说什么？！”西里斯又惊又怒。“哈利，你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是拼了命才换来了你活命的机会，你怎么敢——”
“所以还是因为我？！”哈利大哭起来。“所以还是因为我，达力说的是对的，是我害死了他们！”
“闭嘴，不许哭！”西里斯罕见地对哈利发了火，哈利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发火，哭声戛然而止。西里斯把哈利重重地放到沙发上，烦躁地在哈利面前的地板上来回踱步。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因为憋着哭声而面颊紫红的哈利，软和了一些说道：“哈利，这些事我们以后会和你解释……”
哈利闭上眼睛，无声地用摇头作为抗议。
“好吧，好吧……”西里斯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急躁了，也许是因为哈利的眼泪，也许是因为他提到了詹姆的死，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哈利那句话里对自己生命体现出的不尊重。他不得不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询问哈利：“那么，我们去问问看。”
哈利睁开了眼睛，西里斯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们——我们去问问看，问问看那些活着的人。”西里斯斟酌着语气，缓慢地说着。“我今天去医院看望了特纳，特纳夫人说她恢复得不错，手术也很成功所以……可能明天就能够醒来了。”
“真的？”哈利急切地问，一个鼻涕泡在他嘴唇上方噗地一下破裂开来。西里斯无奈地从口袋里抽出手帕帮他擦干净：“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我知道，你和温妮莎从来不会骗我。”哈利点点头，又黯然到：“你们只是不愿意和我说。”
“那是因为——好吧，”西里斯差点就要把“你是个巫师”这句话说出口，不得已只好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去看你的外婆，怎么样？”
“现在？！”哈利惊讶急了。“外婆住的地方很远，佩妮姨妈说要开几个小时的车呢！”
“那是因为他们太穷加不起汽油，所以才把车开的那么慢。”西里斯轻蔑地笑了笑。“我们坐我的挎斗摩托车去，我保证最多半个小时就到，晚上回来的时候还赶得上看你喜欢的动画片。”
“真的？我可以去看外婆？”哈利毕竟还是小孩子，能见到一年多不见得外婆的喜悦，瞬间冲淡了他的忧愁。“那我是不是应该换一件衣服？这件白天的时候弄脏了。我还要给外婆带我之前画的画，老师让我们画最想念的人，还有——”
“最想念的人？”西里斯奇怪地问道。“你怎么没和我说过？我以为我们无话不谈的。”
哈利听了这话又眼泪汪汪起来，他擦了擦泪水小声回答：“我本来想画画爸爸妈妈的，但是……我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西里斯？”
“嗯？”
“你别生气，我不是不爱你和温妮莎。我只是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子，想看看……想看看你们说的优秀的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子。想知道我和他们像不像，我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能够被人一直记得吗？”
“哈利……”
“为什么你们从来不给我看他们的照片呢？”
西里斯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三十三粒尘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