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十粒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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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德思礼家五分钟后，哈利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们要去哪儿？他知道温妮莎还租住在费格太太家，而现在他们走的这条路也是通往费格太太家的那条，这令他有些沮丧——哈利发誓自己绝没有看不起费格太太家的意思（这位老人自温妮莎成为租客后，变得比以前要活泼且干净多了），但是他也不太想和爪子先生它们住在一起。每次他在猫室里住过一次之后，第二天早上都会被钻进鼻孔里的猫毛憋醒。
不过他很快有了答案，西里斯抱着他来到费格太太家身后的一幢房子门前。哈利知道这幢房房子，它大概空了有四五年了。据说里面闹鬼——达力声称自己在那里和怪物搏斗了一番，但哈利认为他一定是在说谎。
“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哈利。”西里斯颠了颠他的身子，高兴地说。“你喜欢吗？我们花了点时间整理房间和重新粉刷——哦，抱歉，我应该先问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哈利看着信刷了白漆的栅栏、修剪整齐的草坪、洗刷干净的红砖外墙和通透的窗子，一阵温暖涌上心头：“不，没关系。”他摇头说。“我一定会特别喜欢，因为那是西里斯给我选的。”
“真的？”哈利看到西里斯脸上绽放出一种夺目的光彩，这令他那张英俊却过分消瘦的脸瞬间生动起来。哈利见状立刻将西里斯划分到电影明星的行列之中——他认为汤姆·克鲁斯也不会有西里斯帅。
“真的！”他用力点头。“绝对是真的。”
西里斯高兴坏了，他忍不住把哈利向上抛了抛。哈利哎呦一声抱紧了西里斯的脖子，这让这个太过兴奋的傻爸爸恢复了一点神智：“哦哦哦，抱歉，我得控制一点儿……”
“你们在干什么呢？”率先走上台阶去开门的温妮莎回头招呼他们。“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吧。”
起初被西里斯抱进这间房子的时候，哈利是有些紧张的。他很害怕会有一个魔鬼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对他哇哇大叫，并告诉他之前半个小时里发生的都是他的幻觉。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心思胡思乱想，太多新鲜的东西令他目不暇接。新出的游戏机、最大尺寸的电视、窗边的游戏桌、两人高的书柜、摆着一排精致的飞机模型的壁炉架……他终于可以拥有一间独立的卧室了，卧室的门上甚至贴着一张画着他头像的名牌。屋子里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上挂着一个带有狮鹫图案的金红色挂毯。除此之外，也有大而舒适的睡床、宽大的书桌椅、大衣柜和玩具角。他看到玩具箱敞开着盖子，里面的玩具装的快要溢出来；床头柜上还摆着一整套全新的兵人玩具，每一个都全手全脚，武器闪闪发光。
“喜欢吗，哈利？”带他上来的温妮莎笑着问。“西里斯执意把你的屋子布置成这样，他还想给你弄一台电脑来的，但是时间很紧……来，先换一套衣服好吗？我们给你准备了很多，不当季的衣服都放在楼下的储藏室里。”她边说边拉开衣柜，里面被新衣服塞得满满当当。“这些是你夏天的衣服，我给你准备了三套家居服，你来看看你喜欢哪一套？”
“三、三套家居服？”哈利盯着那些新衣服磕磕巴巴地问：“它、它们都是我的衣服？”
“当然了，”温妮莎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笑起来，“这些衣服、这间屋子，还有这个家，都是你的。”
哈利觉得胸口好像被塞了一大团棉花糖，又是发堵，又有源源不断的甜蜜从中涌出。糖吃多了嘴巴是会发酸的，哈利认为爱也是和糖一样的东西。他从未有感受过这样多的爱，这让他觉得眼睛鼻子和嘴巴都酸涩无比，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他站在屋子中间嚎啕大哭。
温妮莎显然被他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接着西里斯哇哇大叫着冲上二楼，泪眼朦胧的哈利见他一手拿着一瓶酸奶焦灼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哦，哈利，你是不喜欢这间屋子吗？天，瓦妮，也许我该听你的话但是……别哭了，哈利，你不喜欢我们就重新装修，今天你先和我睡……”
“我、我没事！”哈利一边哭一边打嗝。“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只是……”他用旧衣服的衣袖用力擦拭眼睛，试图把那些无法停止的眼泪抹净。“我高兴，我太高兴了，我真的……我真的，除了外婆，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你们比外婆对我还要好！可、可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这都是真的吗？”他紧紧抓住温妮莎和西里斯的手紧张兮兮地问：“这都是真的吗？这不是一场梦，这些都是真的，而你们也不会一下子就不见对不对？对不对？”
他太害怕了，他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害怕这美梦一朝清醒，睁眼还是那个蜘蛛爬来爬去的低暗碗橱。害怕没有为他撑腰，为他斥责、戏弄弗农姨丈的教父，没有替他精心打理房间、采购衣服的温妮莎。害怕这些温暖和爱不过只是一团泡沫。
哈利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甚至没有心情去听他们的回答。他捂住耳朵再次大声哭喊起来：“别告诉我！别告诉我真相！求求你们别告诉我，让我再梦一会儿吧！”
他哭的很累了，累到喉咙发出呵哧呵哧的声音，累到呼吸时胸腔都会生疼。他想这一切终究还是梦了，当他睁开眼睛，一切都如往常。
“傻哈利。”那属于温妮莎的、母亲一般温柔的嗓音从他右手边响起，那只曾牵着他的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我们不会消失，也不会把你抛下。还记得吗，哈利？你曾经问过我这样的问题，而我的答案一如既往，永不会变。”
哈利慢慢停止了哭声，他轻轻睁开眼，看到的是温妮莎盈着泪水的碧蓝色眼睛。她的眼睛像一片温柔的水域，将他的不安和恐惧慢慢包围。
“温妮莎！”哈利叫她。“这些都是真的，对不对？”
“当然是真的。”温妮莎坚定的点点头。“像金子一样真。”
哈利终于破涕为笑，转身又看到了西里斯。那个刚刚还像一个上位者般咄咄逼人的年轻男人，此刻却单膝跪在地上，泪痕在他憔悴的脸上纵横。“对不起……”哈利看到他的嘴唇翕动，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对不起，哈利，我来的太晚了。”
这是西里斯今天第二次和他说对不起，哈利小小的心中涌出一丝愧疚。“不，不是的，西里斯……”他抹了抹泪水喃喃道。“我没有责怪你，我不想……我是说……”
他忽然发现西里斯垂在身边的两只手握成了拳，正因为他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微微颤抖。刚刚拿在手里的两瓶酸奶早就扔到了一边去，其中一瓶倾倒在走廊的木地板上，乳白色的液体正倒映着黄昏的光。
“我非常高兴……非常高兴你来接我，”哈利认真地思考，缓慢地说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才会……但是我非常期待和你们在一起生活，对我来说……这一切已经是最好的。”他试着和西里斯那炙热的目光对视，而这让他脸颊发烫。“能见到你，或者说能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这样、这样爱我的教父，已经是件难能的幸事了。”
“哈利……”西里斯无力地撑住地面低下头。“你不需要……你不需要这么懂事，或许你应该狠狠的骂我、打我，怪我为什么不早些来接你……”
这次轮到哈利着急起来：“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生气！西里斯，你别这样，我没有——”
温妮莎忽然拉了拉哈利的衣袖，然后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像西里斯走过去。哈利对上温妮莎的眼睛，看到她的眸子里仍盈着泪水，可是那湖底下却是浓浓的笑意。“试着抱抱他。”温妮莎无声地对哈利说。“想想你哭的时候，希望有人对你做什么？”
哈利试探着伸出自己纤细的手臂，轻轻地绕上这个消瘦的年轻男人的脖子。然后他用自己乱糟糟的黑发蹭了蹭西里斯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问：“西里斯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西里斯愣了愣，那双有力的臂膀回以他更紧的拥抱，声音颤抖着回答：“不会，永远不会。”
哈利·波特在七岁生日的这一天，度过了他漫长生日中最跌宕起伏、也最美妙时刻。他喜欢这个温暖的黄昏，他和西里斯在厨房岛台上把土豆块切的乱七八糟，用叉子给卷心菜做造型，把西红柿戳成一团烂泥，然后被温妮莎挥舞着锅铲赶到沙发上去看电视。哈利第一次无心于看电视，当他闻着炖菜和烤肉的香气时，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厨房里忙碌的温妮莎。而西里斯坐在他身边，正趴在沙发背上注视着那个系着围裙的背影，一只手揉着哈利乱糟糟的头发。
哈利喜欢这个场景，这一切都好像是他曾经做过的美梦。做着饭的妈妈，陪他看电视的爸爸，以及什么都不需要理会，只需要傻笑的自己。
而现在这一切总是比梦要真实。
晚餐很丰盛，哈利差点一个人吃下半只烤鸡，幸好温妮莎及时制止了他。然后她毫不留情地收走了没吃完的菜，没理会哈利和西里斯恋恋不舍的目光。
不过几分钟后，一只大蛋糕又出现在他们面前。蛋糕上插着七支蜡烛，用果酱书写了流畅优美的意大利字体：祝亲爱的小哈利生日快乐。
“喜欢它吗？”西里斯问。“温妮莎用了一个上午做它，连我想偷吃一块都不行。”
“不要听他瞎说。”温妮莎笑着乜了他一眼。“我单独给他做了一块呢。”
哈利觉得自己又要哭了，可是他拍了拍溜圆的肚皮，看了看身上穿着的柔软、香喷喷的新衣服，又摸了摸已经不再肿痛的鼻梁，决定还是尽力把泪水憋回去。他对着温妮莎和西里斯笑着，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抖：“谢谢你们，我很喜欢！”
“来许个愿吧。”西里斯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个纸王冠给他带上，又摸出一个相机来。“然后做一个酷一点的姿势，我要给你拍一张照片。”
“相机拿反了，西里斯。”温妮莎凉凉地提醒他。“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不要把我的相机塞到沙发缝里。”
哈利看着西里斯被温妮莎训得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他双手交握，闭上了那双绿色的眼睛，在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温妮莎和西里斯永远不要离开。
蜡烛在三个人的齐心合力下一气吹灭，温妮莎马上给他分了水果最多的那一块。这次哈利真的吃到连口水也喝不下，和西里斯一起躺在沙发上消食。温妮莎笑话他们像两只捧着肚子的海马，西里斯一听马上扶着肚子直起身来，扬言要把温妮莎也喂成这个模样。
哈利和他们一起洗碗，拉着他们的手去公园散步；回来后西里斯陪他在客厅的电视那里打游戏，两个人玩到十点钟还未尽兴。一直在落地灯下看书的温妮莎不得不出面禁止他们玩得太晚，这样对哈利的眼睛不好——哈利的眼镜坏了，他不得不坐在离电视只有两英尺的地方才能看清屏幕，几个小时下来，他的脖子都僵了。
哈利和西里斯被赶着去洗了个澡，哈利第一次在浴室里和别人打水仗。出来后，他亲眼看到西里斯缩着脖子躲避温妮莎的目光，而他自己则乐陶陶地享受温妮莎轻柔地手和电吹风的暖风，并高兴地发现，温妮莎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头发总是又蓬又乱——这和佩妮姨妈可完全不同。
“今天和我睡吧，哈利？”西里斯在他洗漱之后满怀期待的问。“我的床很大，睡下我们两个不是问题。”
哈利当然很高兴，但是他马上想到温妮莎无处可去：“那么温妮莎呢？”他问。“我们要一起睡吗？”
“很抱歉，亲爱的。”温妮莎柔声回答他。“我会去费格太太家睡，虽然晚了点，但是我有钥匙。”
“好吧……”哈利有些失望，旋即又紧张的问：“我会不会打扰你们了？”
哈利发誓西里斯脸上的表情应该被称之为“尴尬”，因为他马上就被西里斯扛到了肩上在屋里转圈。他虽然兴奋得哇哇大叫，心里却明镜似的知道，那是西里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呢！
“大人真是好别扭呀。”躺在床上的哈利想。但是他还是成功挽留了温妮莎，后者答应给他讲一个睡前故事再离开，就像从前那几次一样。
哈利很快就在温妮莎轻柔的声音里睡熟了，一只手还在被子下紧紧抓着西里斯的手指。如果有一只蜘蛛从德思礼家的碗橱里，长途跋涉到这间房来的话，它会发现，这是哈利多年来表情最安详的一次入睡。
他终于有了一个家。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十粒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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