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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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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奎迪一边埋怨着裤子和靴子都湿掉了一边小心沿着河床走下来,拨开浮在水面上的烂叶子和死鱼,抬起袖子堵住鼻孔,等到水淹到他的腰的时候,他看起来要崩溃了。
“好极了,我的裤子衣服都完了,呃,真恶心,这里还有多少死掉的动物。”他扒着阴井盖,用力敲了几下,看看周围,再继续敲几下。
差不多过了三分钟奈德才低着头蹭到管道口来,他看上去心不在焉,“你有办法弄开这个吗?”他很快说,眼神飘忽着,更像是在和自己说话“这个井盖二十公分厚,全都和管道锈在一起了,你大概弄不开……想想办法,炸药,炸药应该可以……”
“你怎么了?我没看到什么,你说的怪物在哪儿?”
“在一个闸门后面,那是个畸形、巨大、发着光,还有……可怕的怪物,头有点像是超级变种人,但是……我从没见过那么胖的,脚也长得很奇怪……我没惊动它,这东西周围都是人和动物的骨头,还有一个被吃了一半的人……存粮吃完了它就该出来了。”
“嘿,冷静点。”麦奎迪在衣服上把手擦干,从网状井盖中伸进来抓住对方,“我呆在这儿陪你到晚上,你只需要在那个怪物发现你之前保持安静,然后我会去枪手放军火的房间里找些手雷,把这里炸开。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南方找点活,搞点瓶盖,去钻石城花花钱。”
“……我……我不知道。我很久没有在废土上碰到会替别人想的人了。你为什么……”奈德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指上。
“呃,真肉麻。我偶尔也会像你说的一样……相信这世界上总会有好事发生吧。”话虽这么说,麦奎迪还是在时不时警戒周围,他的手指很凉,“再说我也不太喜欢被关在什么地方的感觉。”
“说到好事……”奈德放开了他的手,从腰侧拿出那架望远镜从网孔间递过去,“有时候坏事发生了,仍然可以挽回的,从伤疤中重生,会比以前更好。”
“这是……我的…”他的眼睛闪着光,像是在和故友重逢,拿着望远镜左看右看,“我该叫它单筒夜视望远镜,你修好它了!”
“对焦还需要修改,现在好歹能用。”
麦奎迪把玩着望远镜道:“你知道…很长一段时间,我天天带着它。就是我还没当镇长的时候,当时我们有五十多个孩子,住在一个通往112避难所的山洞里。有一天,碰上了一支正在被超级变种人追杀的英克雷巡逻队,他们看上去惨极了,当时的镇长让他们进来了。猜后来怎么着?追来的变种人尽然用了几个迷你核弹把山洞口炸塌了,是完完全全地埋得死死的。我们很饿,大人们更饿……为了节约食物,所有的食物都被分配。大人们把小孩们关了起来,有时候他们会带一个孩子出去,被带出去的人从没回来。”
“你在那儿吃什么?”
“一开始我们吃存粮,后来士兵们会把一些奇怪的肉类食品给我们吃,吃不出来那是什么肉,我们就叫它怪肉。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才知道他们试图挖通一条地道,搬开碎石瓦砾,逃出去。有一天一个士兵盯着我看,然后他从窗口离开了。我知道如果我不做什么,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说服了和我在一起的几个孩子,我们撬开门锁,溜到外面去,大人们正在庆功——那一天挖掘组挖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泥墙就这么出来一个黑洞。有些人说他们已经挖到了外面,只是此时定然是黑夜,所以才那么黑的。
大人们很兴奋,为了加紧工程,他们需要更多的食物。我们躲着,看到他们走向关着孩子们的房间,我们本来有机会警告他们的。被带出来的学生……他们一直在哭……但是,他们没有说一个关于我们行踪的字。
从那时候开始我们知道大人和孩子是完全不同的生物,讽刺的是他们就是我们长大以后的样子,人一旦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毛人,毛人会毁了这个世界。我不想长大,真的。当我离开小灯火镇的时候,我庆幸我的离开让那里安全了。”
“后来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我们没有逃,我等那些士兵挖通了通往112避难所的隧道,他们进去搜索,然后……我们锁死了那扇临时搭起来的门,门后面可是有好多重水残留物。这种感觉不太好,奈德,听着他们的呼喊声,渐渐变成了惨叫,最后,我们听到的是超级变种人的吼叫声。”
“孩子们活下来了?”
“嗯,大部分。”
“你们很幸运。”
“是啊。也许你也应该把那扇大闸门锁上。”麦奎迪抬起头,对上对方的眼眸,“你有一双温和的眼睛,真不像废土人。”
“真的?”
“你不会操作那扇门?”
“门已经坏了,它锁不上。”
“再试试,我该去找炸药了。”麦奎迪再次捏了一下对方的手,“下一次,我们就在外面见面了。我该留点东西给你。”
麦奎迪这次带来的东西是两支治疗针,半瓶抗辐宁,还有一支上面绑了铁片的棒球棍,天晓得他带着棒球棍做什么。然后他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撩起裤管走回岸上去,他甚至不再警戒四周。
奈德带着这些东西往机床的位置走去,在路过那扇大闸门的时候,他觉得可以按照麦奎迪的方法,再次试试能不能彻底封死那扇门,那种门和金库门非常相似,以它的厚度来说,确实有可能把那东西彻底关住。
傍晚的到来让下水道中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奈德尽量放轻脚步靠近大闸门,尽管采光不佳,但他分明看到闸门自己缓缓动了起来。
闸门缓缓滑开,随着一阵铁锈摩擦的声音,一只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绿光的爪子伸出,扣在门框边缘。
奈德早在看到门动的时候就躲进了隧道旁边的一件设备室中,他靠在墙上屏住呼吸,听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外头缓缓移动。他还没准备好应付这个,他用尽心思搜刮着记忆中可能的陷阱手段,但那些都需要武器和炸药,而他现在除了一把枪和十多发子弹,几乎什么都没有。
他默默在心中数着数字,数到了10的时候,他鼓起勇气伸出头去看——多亏了这怪物会自己发光的特质,他不用夜视镜也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它正在他前方十多米处缓缓行走,但他发现这东西和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又有点差异。
没有了遮挡物,怪物的浑身都似乎长满了奇怪的圆形孢子,它的上身像是一个肥胖的超级变种人,非常魁梧,但下身又似乎陷在一大推孢子中,像一条中世纪女人热衷的大裙子,它不像是在步行,更像是青虫之类的虫子通过蠕动来移动自己。
它前进的方向正是垃圾场中的地窖入口,但奈德怀疑它能不能爬上梯子——从它脚的形状来看。
正在这时,从地窖口那里传来了一阵枪声,枪手们显然是和什么人打起来了,怪物被这声音影响,也跟着嘶吼起来,这声音诡异异常,一点都不像什么超级变种人,那根本就是野兽的尖声嚎叫。
“该死的。”奈德把头缩回来,果然正如他所料,上面的枪声一下子停了,接着有人叫嚷着下面有东西,这些声音通过那两扇简陋的地窖门,在充满回声的隧道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奈德在手边四处乱摸,抓起一块铁板挡着自己,从藏身处出来,摸向那扇圆形大闸门。行至半路,隧道另一头有人掀开了地窖门,叫叫嚷嚷着往下爬。接着这些人就开始尖叫了,枪声、嘶吼声,惨叫声填充了奈德的耳朵,他还来不及完成手里的事,就看到一个影子被从怪物手中甩了出来落在他不远的地方,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人腰部以下的部分。
奈德伸手一抄拽过地上的煤油灯,这盏灯在被他去掉了顶部玻璃以后一直开着,他一边退后,一边慢慢倒出里面的煤油,油渍在地上拖出一条细细的长线,他一直退到了下水管道的出口,抬起那块铁板倚在阴井盖旁,他缩在铁板架设起的三角空间中。
当他把弹夹推进枪膛、探出头重新望着怪物的时候,浑身都僵硬了。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那怪物正在把这个人剩下的部分塞到自己身上缠绕的“孢子”之中,腰朝里,头朝外地挂在身上。他没看到多少血,尸体的腰部开始发光,皮肤看上去很暗,血迹已经开始发黑。它的样子像是正在收集着可以吸收的什么东西,它会把尸体带在身上,直至被消化一般。
“把人叫回来!支援在哪里!!”人们叫道,枪声一刻不停,子弹打进发光怪物的身体里,像是打进了一大团棉花里,绿色的血液四溅,但丝毫不影响它的行动。
奈德举枪瞄准那个巨怪,他在等待着机会,如果这个怪物能够帮他杀光这些枪手他会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但枪手们在死了一个人之后就不再继续进入地窖了,他们似乎更想让它呆在下面,他们吓坏了,不断尖叫着“这是什么东西”之类的话,显然他们也没见过这种浑身长满孢子的发光物。奈德当然明白这是一种生前遭受到超量辐射侵害的生物转变而成的,任何生命都有可能,他稍加想象还是可以判断的,但是这个——真的认不出来。
突然前方橙红色的火光暴起,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地窖入□□炸了,奈德听见了无数细小的弹片击打在墙上的声音。他们似乎是想要炸死这个怪物,黑烟散尽之后,他注意到墙上溅上了不少莹绿色的血迹,而那怪物还站着,它看上去没刚才那么庞大了,显然这并没有真正伤到它。
它被激怒了,枪手们见状,又嚷嚷了一阵,他们因为这怪物的生命力而震惊,而他们所采取的行动就是立刻关上了地窖的门,接着轰轰几声——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压在了地窖门上。
发光的怪物更加震怒了,它吼叫着,正在寻找一个宣泄它怒火的目标。
火在远处跳跃着,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奈德的半张脸,他打开了枪的保险。第一发子弹正中它的脑袋(至少看上去像脑袋的东西),怪物转过身,笨拙地挪动自己,朝着奈德的方向吼叫着冲过来。接着奈德向下移动枪口,朝着地上的油渍开第二枪,地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火蛇,朝两头延伸。火焰向这怪物游去,一路通向它脚下,途中点着了隧道旁边救火栓周围的杂物,火烧得更旺,也许是刚才进过一次手雷爆炸的原因,消防栓上的一块大玻璃炸飞出来,它锋利的口子进过那怪物的身体,削下了大块大块的“孢子”,看上去它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坚硬。
火为这怪物指出了一条路,一直通向下水道出口的奈德的位置,他探出半个身体,确保它看到了自己。
它越来越近,奈德一直等到它离开自己只有十米的时候才重新钻进斜倚着的金属板后面,他蜷缩着自己,双脚抵在金属板上,收枪护住头。
一次重击打在金属板上,它一定是在猛砸这块板,而最好的情况是这块板会消去大部分对他而来的冲击力。下水道的井盖发出铁锈摩擦的声音,但它还是老样子,纹丝不动,他的背被井盖的铁网勒得痛死了。
怪物顿了顿,紧接着连砸了两下,奈德只觉得自己像被挤在两辆汽车中间的一只气球,快要被挤爆了。他的皮肤上传来刺痒的感觉,过量的辐射显然还集聚在它的体内,他需要一些抗辐宁,或者一些治疗针,或者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