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心积爱》陆千金

4、晋|江|独|家|首|发.0004

　　晋|江|独|家|首|发.0004

　　关莞恭喜她成为《燕燕于飞》女主角的时候，芷萩正在卫生间里吐得昏天黑地。到底香城第二天她就经常觉得恶心，一开始还能压一压，到现在几乎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吐。一开始以为是水土不服，过两天就好。可是……

　　芷萩捧起水漱口，对着镜子发呆。镜子里的人有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苍白到近乎古怪。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幽幽地呢喃，妄图在自言自语中自我欺骗。可是越说就越害怕，到最后近乎绝望，抓起漱口杯狠狠往镜子扔去。她不知道自己想打碎的究竟是镜子还是现实。

　　芷萩去找柳眉一请假，她的情绪已经平复，可通红的双眼无法遮掩。

　　她声音沙哑，连眼睛都有点发木：“柳眉姐，我想请半天假。”

　　柳眉一担心是她公司那边出了问题，有些担心：“需要我帮忙吗？”

　　“我自己就可以。”她弯了弯嘴唇，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她脸色很苍白，虽然笑着，却给人一种要哭不哭的感觉。可是看在别人眼中，这张脸依然漂亮得出奇。“胃不舒服，想去看看医生。”

　　柳眉一猜到她不是因为胃病才难过，却没多说。只是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按着她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芷萩，你是个好演员。我、沈导乃至整个剧组，都希望你能好好拍完这部戏，并且有很好的未来。你要相信，一切不好的都会过去。”

　　她直起腰身：“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给你一天假，去处理你的事。”

　　灵芷萩终于请到假，打车去了最远的医院做检查。拿到B超单的时候她眼前发黑，觉得一切真像个玩笑。就在她认为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的时候，一张单子就能把她打回原形。

　　医生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看她怅然失色地坐在位置上，多问了一句：“结婚了吗？”

　　灵芷萩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光，像两块干净的琉璃，即使在失神，也依然漂亮得不可思议。她下意识点了点头，下一刻又马上摇头，哑声说：“我离婚了。”

　　医生的目光带上同情：“是宫|内早孕，胚胎发育正常，5周了。三个月内可以药物流|产，三个月后就要动手术了。”

　　“我……”灵芷萩想问医生，药流是否需要预约，还是自己就可以完成。可是喉咙口就像被一只手用力扼住，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她急出冷汗，心口跟着疼起来，疼出满脸眼泪。

　　芷萩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是错位的，她曾经多想和澹台冽生个孩子，可他一直都不愿意。他说他受够被忽视的痛苦，不在爱里出生和成长的孩子都不会幸福。她想啊想，想到最后也就不想了。她和澹台冽最后一次是在一个多月前，他满带着憎恨压住她，捂着她的嘴任由她流泪，那样蛮横且不容拒绝地撕扯她的血肉。结束之后她抱着抱枕嚎啕大哭，不明白一切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们分明曾经那么相爱过。

　　望穿秋水也没等来开花结果，当她离开之后，奢求却成了真。孩子悄悄溜进肚子，在腹中生根发芽。

　　芷萩很想找个人倾诉，但是翻遍脑海，竟然找不出这个人。曾经郑虹影或许可以，如果步丽仙没有出现的话。她不愿让父母担心，所以长辈也被排除在外。阮江桐和她有共同语言，但她被沈懿修严格豢养，他知道了，澹台冽也就知道了……

　　她在酒店大堂坐了很久，眼睁睁看着夕阳渐落，坠下云层，溅出无限温柔的余晖。看着看着，心情竟也跟着慢慢平缓。

　　“请一天假，就准备坐在这看日落？”柳眉一带着笑在她身边坐下。

　　芷萩朝她笑了笑，“我小时候看《小王子》，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小王子说：‘人一悲伤起来就喜欢看日落’。日落真是温柔，稍纵即逝，才更让人留恋。”

　　从前觉得小王子矫情，不能想象悲伤和日落为何牵扯上关系。真轮到了自己，却忽然明白了。

　　“芷萩，人要往前看，不能总是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为情所困的人大多相似，柳眉一曾经经历过，所以不愿意灵芷萩重蹈覆辙。“把难过的事说出来，说得多了也就不难过了。”

　　一个人把所有难过和伤悲都闷在心里，闷得久了就成了酒。柳眉一不希望她画地为牢，所以鼓励她，把一切都说出来。最好多说几遍，到自己都厌烦，也就成功割舍掉往事了。

　　“柳眉姐，我很抱歉。”

　　柳眉一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道歉。灵芷萩却从内心深处升起浓烈的愧疚，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和支持，所以觉得惭愧歉疚。

　　芷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夜幕渐起，那一双琉璃做的眼睛就成了点缀夜空的星星，闪闪烁烁地美丽着，璀璨且干净。原来悲伤到极致时无奈的承受也是种美丽，温温柔柔地让人心碎。

　　酒店外的路灯在那一瞬间亮起，却比不过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柳眉姐，我怀|孕了。”

　　两年后——

　　三年打磨，沈皓珏《燕燕于飞》国内定档。

　　《燕燕于飞》全球首映，灵芷萩角逐戛纳影后。

　　大爆冷门，看沈皓珏如何助夺得影后。

　　澹台冽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凭借娱乐新闻来获悉灵芷萩的消息。她走得决绝，一离开就是两年。把他丢弃在苏城，就像丢掉一袋腐烂的垃圾。

　　他恨她，却又在时光里重复对她的深爱。这样反复且卑微的自己，让他从心底厌恶。

　　澹台冽静坐在桌后一言不发，空气渐渐变重，让人开始呼吸艰难。陈阳嘉不敢直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扫向一旁的落地窗。澹台冽的侧脸映在上面，他悄悄地借此观察他的表情。这两年来澹台冽放纵过，车祸之后却收起所有肆意，甚至比从前更内敛稳重，也更让人猜不透他的喜恶。

　　“现在已经确定，太太这两年去了香城，参与制作《燕燕于飞》。”沈皓珏把消息压得很紧，直到要全球首映了，国内才收到消息，女主角竟然就是两年前去向成谜的灵芷萩。

　　灵芷萩被称为万年女配，却也有积攒了些影迷。她突然消失，当时网上还闹腾过一阵，说化蝶高层为了捧步丽仙打压雪藏灵芷萩。陈阳嘉把那消息告诉澹台冽，以为他会很生气。没想到他短暂沉默后竟说随它去，放任那些小道消息发酵。

　　当然，不论他想借此来证明什么，最终都没能达到目的。

　　灵芷萩两年后才再度出现，并不是因为他。

　　澹台冽恨灵芷萩如此决绝，手却无法控制，顺从内心点开了报道。照片都是红毯照，灵芷萩和男主角梁佳烨站在一起，一身湖水蓝的长裙，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没有其他装饰，就这样简简单单对着镜头挥手，就美丽得惊艳，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她一直都是美丽的，澹台冽从很早以前就知道。然而她美丽得惊心动魄的时候，却是在离开自己之后。

　　他翻转平板盖在桌上，不愿意再看。可是停顿不过三秒钟，就再度拿起平板，接着往下滑动。看见她微笑的，皱眉的，朝着观众眨眼的照片，不论什么动作，由她做来总有种灵动秀美的清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曾这样俏皮可爱过，可后来他总是让她哭，她泪眼斑驳，他就心感快意。

　　猛地把平板摔到一边，澹台冽捂着额头撑在桌上，疲惫忽然之间席卷而来。灵芷萩成了他心头的刺，拔或不拔都鲜血淋漓，痛得不能自已。

　　澹台冽想躲，却躲不开媒体围追堵截。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询问他是否后悔。

　　他被围在车边，话筒杵在面前，镁光灯不断闪耀。

　　“听说灵芷萩在化蝶一直被打压雪藏，这才导致她远走香城，请问这个消息属实吗？”

　　“灵芷萩有望角逐戛纳影后，化蝶是否后悔当初打压？”

　　“灵芷萩被雪藏是否因为与步丽仙不对盘？”

　　陈阳嘉护着澹台冽往里走：“对不起，无可奉告。执行长今天不接受采访，谢谢。”

　　身在娱乐圈，这种场面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澹台冽应该早已习惯，可这次却觉得疲倦。媒体们熙熙攘攘，想要获取第一手消息。他却只觉得吵闹。但与此同时，心底竟升起一个荒唐又诡异的想法。

　　他抬了抬手，示意陈阳嘉停下。理理西装，才转身面对媒体。看到他回头，他们更兴奋，一个两个拼命把话筒往前送，恨不得塞到他嘴里。

　　“澹台先生，请正面回答一下问题好吗？”

　　“借此机会，有句话想对芷萩说。”澹台冽直面镜头，在镁光灯下，面容英俊不输男星，甚至更有气场底蕴。他说话时声音低沉，面带微笑，眼中带着柔软的无奈和纵容。

　　“出去玩了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