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心积爱》陆千金

6、晋|江|独|家|首|发.0006

　　晋|江|独|家|首|发.0006

　　“好久不见。”

　　芷萩不寄希望他们能像老朋友一样寒暄，可是澹台冽却连最简单的招呼都吝啬。他以一种极其冷淡的目光看着她，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像一把锋利且出鞘的刀。

　　他一步步走近，她的心就像打鼓一样，失去原有频率，激烈地跳动起来。

　　她以为他会说话，会嘲讽，可是他都没有。他就像是在街上看见陌生人，平静冷淡地与她擦肩而过，只留下一缕隐约的烟草气息。

　　短暂，却充满侵略性，就像他整个人一样。

　　灵芷萩站在店门口，一瞬间恍惚起来。

　　“你很不开心。”齐弈钰开车送芷萩回家，路途中她眉目沉静如水，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他去开车，接到她之后就发现她情绪不对。“刚才发生什么事？”

　　芷萩太阳穴隐隐作痛，歪着身体，把头磕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碰到澹台冽了。”

　　齐弈钰猛地踩下刹车，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冤家路窄，这么巧？”

　　“我们两算得上冤家吗？”芷萩心里泛苦：“我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他抽烟很凶。后来在一起了，他就渐渐把烟戒了。再后来……”

　　再后来，他又重新把烟夹入指间。曾经的承诺就像烟灰一样，风一吹就散。

　　她在怀念过去，车窗外不停有灯光略过，照得她整张脸忽明忽暗。对于两人之间的纠葛，外人永远无法置喙。齐弈钰很想安慰她，但有些事如人饮水，不合时宜的劝慰没有任何用。

　　他只能干巴巴地告诉芷萩：“你走之后，执行长出了场车祸，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半个月后重新回到化蝶，就成了生人勿近的工作狂。这两年他看似光鲜亮丽，但未必比你快活。”

　　从前觉得是澹台冽辜负了芷萩，后来知道了一些事，也就不那么认为了。其实男女之间的辜负都是相互的。

　　芷萩不再说话，齐弈钰只能把她送回风絮花都。这套别墅是十九岁签约会上澹台冽赠送，他们最好的时光都在这里度过。离婚时除了这幢房子，芷萩没要任何东西。

　　齐弈钰问她：“君庭励府三期开盘，不准备买套新房？”

　　“好大的口气啊，齐导。我可比不上你，身家庞大。”

　　她终于恢复正常，站在路灯下和他打趣。齐弈钰也跟着松了口气，“影后还缺钱？”

　　“影后就是个名号，谁规定拿了大奖就必须有钱？”芷萩叹了口气：“日子不好过，知道《燕燕于飞》我的片酬是多少吗？”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两百万？”

　　她摇头：“两万块。”

　　片酬之低，刷新齐弈钰的认知。他坐直身子，收起脸上的玩笑之色，认真说：“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回去继承家业算了，照你这个片酬，我真怕有朝一日|你饿死在剧组。”

　　“两年不见，别的没长进，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和他插科打诨，芷萩的心情肉|眼可见变好。笑着朝他挥手：“路上小心。”

　　澹台冽坐在后座。司机经过专业训练，开车平稳，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出车祸之后两年多，他一直没尝试过开车。再度见到灵芷萩，血液中那股暴戾的情绪又卷土重来。他的手指蠢|蠢|欲|动，想抓着方向盘，在公路上飞驰狂飙。也想……

　　他低垂眼眸，盯着自己修长有力的手指。

　　比起方向盘，他更想抓|住的灵芷萩。想扼住她纤白细嫩的脖子，看她因窒息而双眼迷离。想把手指深深抓入她如瀑的黑发，看她因疼痛而皱起眉毛。想紧紧握住她的腰，看她因桎梏而挣扎。想捂住她的嘴唇，看她说不出话，只能含|着眼泪摇头的模样。

　　光想一想，都让他热血沸腾。

　　他爱极了让她哭，好像只有流泪这种情绪，是唯独属于他的。

　　他想过千百万次和灵芷萩再度相遇时，应该会有的场景。想过她憎恶的目光，或冷淡的讥讽，以及高高在上的模样。唯独没料到，她就那样轻轻松松地站在清庭门口，任由路灯将她的脸镀上一层柔和温暖的光。

　　她的头发变长了，气质也变了，举手投足都比从前更从容。可是她一开口，就让他有种错觉。错觉以为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属于他的，一伸手就能拥入怀里。

　　“回去。”澹台冽忽然开口。

　　“执行长？”司机小心翼翼从后视镜里看他，以为是自己听错。

　　澹台冽却又重复了一遍：“回去。”

　　司机把他送回清庭，灵芷萩却早已离去。他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凝望清庭，借此回味灵芷萩的一举一动。其实没多少时间，可供回想的部分太少。

　　分明不该是这样的。澹台冽闭上眼，每次都是这样，在做过之后才会后悔。他分明想过，再见到芷萩，应该不顾一切把她抱进怀里，把不好的记忆都作废才对。可是她怀里的天堂鸟太刺眼，刺得他心头滴血。

　　他们在这里停了太久，已经拥堵交通。耳畔此起彼伏，不断有鸣笛声响起。

　　司机请示他：“执行长？”

　　澹台冽收回目光，哑声说：“去风絮花都。”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家门口遇到才见面没多久的前夫，实在算得上惊吓。芷萩看着坐在石凳上的澹台冽，心情有些复杂。“找我有事？”

　　澹台冽站起身，走到离她三步开外，定定看了她一会，看得她莫名其妙。

　　“我想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看我。”

　　澹台冽忍不住自嘲：“这话挺耳熟。”

　　当初灵芷萩试镜《单车时代》女主角，在台上盯着他不放，他就是用戏弄轻嘲的语气这样问她。风水轮流转，人果然不能得意太早。

　　“没兴趣和你回忆从前。”芷萩越过他，打开院门进去：“如果没事，那就请回吧。”

　　“有事。”澹台冽跟着她进了院子。

　　她停下脚步回身，在夜色中皱眉凝视他：“难道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记？澹台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们已经离婚两年，你现在这行为算得上私闯民宅。”

　　“你想报警？”看她脸色稍变，澹台冽心情大好。往前一步，轻声说：“之前有条领带忘在这里，是步丽仙买的，我很喜欢。你一走两年，我一直没机会过来拿。总算等到你回来，可以把它带走。”

　　一回来就急着问她要步丽仙送的领带？还真是珍惜，这样迫不及待。

　　芷萩心神俱疲，懒得和他多说，打开房门放他进去。

　　钟点工定时打扫，这房子两年没住人，却还是一尘不染，很干净。灯光亮起，在水晶灯的光芒之中，芷萩恍恍惚惚地想起从前。

　　米白色沙发，澹台冽一直不喜欢。他想买红色或黑色，说米白色容易弄脏，也不显色。但她坚持要买，他只能顺着她。

　　买回来之后，最喜欢窝在上面的也是他。他当初不是工作狂，闲暇之余，喜欢坐在沙发上和她一起打超级玛丽。

　　她陷在回忆里，直到澹台冽脱鞋的声音将她唤醒。拖鞋也是从前的，两年前她走得很快，因为不想被发现，所以很多东西都没能断舍离。

　　情侣拖鞋，一粉一蓝，竹子底，鞋面上有哆啦A美和哆啦A梦。

　　“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芷萩蹲下|身拿起粉色拖鞋，快走几步扔到客厅垃圾桶里。“忘了扔。”

　　澹台冽浑身一僵，心口一缩一缩地发疼，声音发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领带你自己去找。”芷萩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和他待在同一屋檐下：“找到后请你离开。”

　　澹台冽嘴上答应，手脚却像不协调一样，从主卧找到客卧，将近二十分钟都没找到那条所谓的领带。芷萩看得心烦意乱，走进衣帽间，随意抽|出一条蓝色条纹的领带。

　　举在手里问他：“这条，她送的。”

　　澹台冽随口胡扯，没想到她真能找出来。结果时表情不变，心里却有些讪讪地。

　　“嗯，就是这条。”

　　芷萩抬了抬手，示意他离开：“既然东西找到了，就请澹台先生离开我家。”

　　他握紧领带，面容平静地朝她颔首道别。

　　刚走两步，却听见芷萩在背后叫他：“澹台冽……”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他不假思索，立刻回头。她靠在玻璃柜门边，双臂环胸，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看着他，下巴微微抬起，不甘示弱的模样。

　　“什么事？”在她面前他不愿意输阵。

　　“那条领带……”她朝领带方向抬了抬下巴：“我买的。”

　　“是吗？”澹台冽声音发干，手脚虚无，表情却依然是冷凝而平淡的，就像灵芷萩只是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我记错了。”

　　芷萩失笑：“这么年轻就记忆衰退，我建议澹台先生去医院做个检查。毕竟步丽仙从没有送过你礼物……”

　　澹台冽已经很久没这么狼狈过，然而即使面对如此场景，他还是竭力让自己保持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会考虑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