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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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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
宿醉加寒雨,柏夜这副没被我当回事的虚浮身子终究挡不住,翌日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发高烧。
床边围了一圈人,我艰难地扫了一眼。过热的体温令我以为自己眼花--寒枫居然在其中。
又看了一遍,没错,千翊、流影、寒枫一个不少。
依仗着病人的特权,我无须寒暄,翻身继续沉睡。
再次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一只微凉的手捂着我的额头,在我睁开双眼的刹那,抽离。
“醒了?”
声音近在耳侧,一如既往的清甜,甚至多了几分温和。嗓子干涩难受,我没做声,只是诧异地看着床畔坐着的千翊——他怎会在这里?还守在床头?
还在考虑该如何开口询问,眼前倏地一暗,插进个清朗的嗓音:“舒服些了吗?”——流影站在千翊身后,高大的身躯遮挡了大部分烛光。
我彻底迷糊了:流影也在这里?难道......
赶紧看看自己的手——骨节虽纤长,手掌却是宽厚的;摸摸下巴——新冒出的胡渣有点硌手。没变,我还在柏夜的身子里,我还是柏夜,可为什么他们突然对我这般热心?!
“我去厨房取点粥来。”千翊对着我微笑(微笑?!),墨绿的眸子隐着万般复杂,“想必你也饿了。”他很自然地拍拍我的手背,起身离去。
我呆若木鸡。
“那个......”流影靠近一步,坐在千翊先前的位置上,眼睛直盯着我的瞳,犀利得仿佛要将我刺穿个洞,唇边却带着笑意,“要喝水吗?你适才出了很多汗。”
我楞楞地点头。
他起身,拎起了桌上的茶壶,倒茶。
“帮我把管事叫进来,”我扯着喑哑的嗓子,“我想单独和他说会儿话。”
......这是怎么回事?情况太古怪了!我需要找人问个究竟,却又不敢惊动这两个行为诡异的家伙。
管事的回答,多少令我有了希翼——千翊在大夫没来之前,为我用灵力看过“病”。然后,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带回流影和寒枫,三人神情怪怪地守在床边一整天。寒枫直到黄昏才离开,另两个寸步未离。
“灵力看病?!”我轻笑。一个清晰明朗的念头慢慢浮出脑海
——禁忌!
千翊估计是趁着瞧病(他会吗?),“顺便”探了一下我的记忆——玄玑设下了禁忌,他当然什么也探不出来。可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与凌嫣的禁忌所使用的手法相同的禁忌,才会引起千翊的注意,开始对我刮目相看,以至于感染了另两只呆瓜......
没料到一觉醒来,居然会迎来个柳暗花明的新局面。
想到这种可能,我拼命压抑着满腔兴奋和大笑三声的欲望,将头埋进被子里,偷着乐。
玄玑啊玄玑,任你再怎么聪明,怎么狡猾,也料想不到这禁忌竟会成为了我揭露真相的契机吧?!
尉涟在我生病的第二天登门造访,顺便辞行。流影表情较为淡漠,只是礼节性的唏嘘了几句,没送她出门。
我原本烧坏的脑袋又开始多事:这等态度变化未免也太过惊人了吧?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流影连门面工夫都懒得做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我又昏昏沉睡。
平静的等待着他们询问,可两天过去了,三家伙除了态度出奇的好之外,一个相关的字都不曾提。
内心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面上却不露半分声色——原本顾虑着禁忌,不知该如何解释,如今他们不开口,我只好装傻。
到第三天,我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一大早便跑去浴池,想好好泡个澡,结果没过多久就撤了回来——身体虚弱,下水时间一长,便觉得头晕胸闷。
推门入屋,三男人正坐在桌前喝茶,一致目光对外。
我冲他们点头笑笑,“早!”(现下,我承认自己有点嚣张了,没对寒枫行大礼)
三人颔首。
我走过去坐下,千翊替我斟了杯热茶。
刚将茶杯凑到唇边,就听寒枫冷淡道:“大病初愈,怎能湿着发吹凉风?”
这话语气虽不善,可关切溢于言表。我心下高兴,捋了捋额角的发,作无所谓状,“一身汗臭外加草药味儿,头发再不洗洗,恐怕要发馊了。”
流影起身递给我一条干手巾,“擦擦。”
“谢谢。”我客气地接过,覆在发上搓揉。
“有件事,我一早想问你。”千翊如今对我都是用第二人称,没在“寨主寨主”的喊。
“说。”我浅笑,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终于想问了?
“你的记忆禁忌是怎么回事?”他问得很直接,一语命中。另两位一脸严肃,紧张地盯着我。
“你猜到了什么?”我不答反问。
“是玄玑做的?”开口的是流影。
“恩。”我尽量语气平淡。
“为何要给你加禁忌?”
“你说呢?”我又把问题推了回去。实在是不敢泄露什么——玄玑的威胁犹在耳边;可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我不会放弃循循诱导。
三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千翊轻叹了一声,“你有难言之隐?”
“恩。”我诚恳的点头。
“斯雨身上的禁忌和你的,施法手法相同。”
“我知道。”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我苦笑,“说什么?我说什么会有人重视吗?”就象那日提起凌嫣,有人听进去过吗?
“有施法手法相同的禁忌又怎样?只能说明我和她是遭到了同一个人的毒手!”
“可冰祁岛消失了,玄玑消失了,你却那么巧合的和斯雨一样中了禁忌?!”
——瞧,多好的疑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掩视着内心的激荡,灿烂一笑:“是啊,的确很蹊跷。”
千翊眼睛一亮。
“可即使知道真相,有这血咒禁忌在,我也什么都不能说。”起身,我长吁口气,“唯一想告诉你们的是,皇宫里的那位绝对......”
脑袋蓦地撕裂般剧痛,感觉有东西从体内丝丝抽离。
......果然,那是不可触及的禁忌!
我痛苦地抱住头,身体一滑,瘫倒地上,不醒人世。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渐渐有了意识。
千翊两手叠覆在我额上,粘湿一片;我悄悄斜乜了他一眼,不由骇然——他的脸色惨白吓人,唇几乎呈透明状,双鬓汗如雨下。
“放......放手......”我有气无力地挥动着胳膊,想推开他的手。
千翊不比长歌,他本身灵力甚弱,如果为救我透支过了头,万一有生命危险,这会儿谁也救不了他。
“没事。”他哆嗦着唇,却坚持不将手拿开。
“我已经......好了。”我暗暗蓄了把劲儿,猛地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扯掉。
他大概是真的脱力了,手腕竟被我轻松甩开。
下一刻,只见千翊双眼一闭,直直倒在了我身上。
“啊!”我惊呼,竭力大喊:“快......快来人!”
我刚呼完,流影便端着水盆进来了。
千翊的确是灵力消耗过甚而昏厥。好在住在东厢房的大夫还没走,过来把把脉,开了些补气滋养的药,又在他头上捏捏按按的,终于把他给弄醒了。
望着千翊有些黯然的眸子,我暗自吐了口气:没性命之忧就好。
回头又叹: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才几天,就换成我守他床边服侍了。
听流影说,寒枫已经遣了人去请长歌——毕竟,他小子在这方面还是权威。
我不语:反正长歌接到我的信后,一定会赶来的。
风平浪静了几日。寒枫、流影似乎对我有很大地“兴趣”,每日都要在千翊房里逗留大半天——我在照顾千翊,他还虚弱的躺在榻上,四人便有搭没搭地聊天。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千翊:这次来乾京为何不见奴?可想想,以我目前的身份,不该过多关心他的私事,便忍着没开口。
这一日午后,管事通报:宫里有请。
我蹙眉:寒枫搞什么鬼?天天往这里跑,只是一上午没见面,居然要我们进宫?
“流影还没回来,请宫里的官爷进来歇歇,等等他吧。”我边说,边抬腿,准备去看千翊。
“宫里传话说,只请了寨主您一个人。”
“什么?”我楞了楞。这又是唱哪出?
“您是去还是不去?”管事垂手,恭谨轻问。
还用问?我敢不去吗?寒枫如今何许人?一国之君!是关系我生存与否的顶头BOSS!
进宫那条路走过几次,没象今日这般兜转。我略微不安,努力揣测着寒枫的用意。
大概走了近一个钟头,马车才缓缓停下来。一名宫女打起帘子,恭敬有礼的请我下车。
面前是一处颇具规模的庭院。我抬眼,透过大敞的朱门,瞧见几十米外的阁楼上,驻足着一名风姿婉约的绯衣女子。
手指不禁弯曲收紧,我突然很想放声大笑:真是莫大地讽刺!她居然举动找上了我?!
这叫什么?两个女人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