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幕之王》光中尘

14、没有后悔药

　　谢蔚把舒一帆带到休息区，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咖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舒一帆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么？”
　　舒一帆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不由有些口拙：“阿蔚，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看我？”谢蔚看着自己的手，“谢谢，我这段时间很好。”
　　“是么？”舒一帆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侧过脸看着谢蔚，着迷地看着他的脸，“真的很好？”

　　他好久没看见谢蔚了，再次见到对方被对方身上莫名的香味吸引得难以自拔，强忍着才没过去使劲嗅两下。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蔚，但是对方却并没有看他。蔚然的新任掌舵似乎被他的新职责压垮了，眼睛有一圈浓重的黑眼圈，脸颊凹陷了一些，精致的五官显得棱角分明了。

　　谢蔚侧了侧身，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容：“一帆，我不讨厌和你说话，但是这几天实在是……”
　　“我知道了。”舒一帆心已经彻底软了，到嘴边的表白咽了回去，清了清喉咙，神色为之一变，“阿蔚，我相信你没有问题的。”

　　“又是这一套……”谢蔚吃惊又好笑，还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不得不承认，看到许璋然——哪怕是舒一帆扮演的许璋然——他也很是宽慰。
　　舒一帆咧嘴一笑，伸手朝谢蔚敬了个礼：“回头见，阿蔚！”

　　他走出蔚然公司大楼，望着蓝天吐了口气，心情好极了。
　　这种好心情持续了好几天，直到他不得不去胡宝庆的剧组报到的那一天。

　　舒一帆被从虚拟世界中拖出来，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什么叫做签约一时爽，演戏悔断肠。
　　他看着自己马上要演的电影剧本，眉头不停地跳着：这都是什么东西？！

　　电影剧本根据三流言情小说改编，剧情主线明确就是强制恋爱，女主学生妞傻白甜男主大总裁酷霸帅，男二是个创业小有成果的大学生，对女主情根深种。这部戏从头到尾充满了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他他爱她她爱他的戏码，舒一帆在看见剧本的第一个瞬间就失去了兴趣。再想想胡导演的一跪——喵的我现在给你跪下来你把合约撕了行么？
　　舒一帆抱着弗洛伊德，一脸生无可恋。

　　胡导演还没来，房间里只有演员，美其名曰“让大家彼此熟悉一下”。舒一帆毫无兴趣去熟悉连班斑都不如的无脑花瓶，一下一下顺着弗洛伊德的毛，对方蹭蹭他。舒一帆很宽慰：“宝贝你还会安慰我，太体贴了！”
　　弗洛伊德汪了一声，乖巧地盘在舒一帆腿边。舒一帆心都酥了：萨摩耶都是天使！

　　房间门砰了一声，吵闹的演员们立即安静下来，一齐注视着房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去了！
　　紧接着，房门的门把手转动了，然后缓缓被推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首先出现，然后露出了一个少年的脸：“请问——这里是那个《完美情人》的剧组么？”

　　房间里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少年欢快地跑进来，跑了两步又冲回去关上门，然后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大家好，我叫做和风，今年二十岁，是东宁戏剧学院大三的学生，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房间里的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这孩子多半有点傻。刚才那声巨响不会是他跑过来撞上去的吧。当然，没有人表露出这一点，都敷衍地对和风说了几句话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和风在房间里不由有些孤零零的，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身边的人却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他怎么都插不上话。他百无聊赖四处张望着，看见弗洛伊德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注视了弗洛伊德好久才开口：“前辈，这是你的狗么？”
　　舒一帆此时才注意到他，点了点头：“他叫做弗洛伊德。”

　　“好可爱！”和风开心地笑着，“前辈，为什么你可以把狗带过来？”
　　“因为我喜欢啊。”舒一帆顺着弗洛伊德的脊背抚摸着，“别叫我前辈，我和你差不多大。我们是同龄人！”

　　“好厉害！”和风呆呆地说道。
　　舒一帆被这样称赞不由得意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虚拟眼镜忽然响起了声音。他扫了一眼屏幕看见上面的字：老爹。

　　他兴奋又紧张，说了声“我出去一下”，就走出门接了电话，舒斌沉着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帆？”
　　“爸，是我。”舒一帆貌似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身体还好么？”

　　“就那样。一帆，之前的事情是爸爸太粗暴了，爸爸道歉。不过你要知道，演员和其他所有职业一样都是很难成功的，你必须很努力，要有‘永远有强敌’的意识，我的地下室存了很多光碟，我可以陪你看看。”舒斌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诱惑。
　　可惜舒一帆完全没听出来，他一听见老爹又在老生常谈不由开始厌倦了：“我知道啦，爸。这些东西你都说了很多遍了，有新的嘛？”

　　“一帆！”舒斌不由有些恼火，“爸爸在和你说正经事，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还不是那些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大学毕业了，老头，偶尔也让我自由自由呗。”

　　“自由，自由！你还不够自由么？！”舒斌痛心疾首，“一帆，你不小了，有些事情我们得认真说——”
　　“我很认真！我现在不是按照你的愿望在拍电影么？！你还想怎么样？！”舒一帆也有些生气了，“我做得还不够好么？！”

　　“你只是在玩罢了。你这样的态度能做好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也比你做得好！”舒一帆叫道，狠狠按下了结束通话。

　　舒一帆气咻咻地摘下虚拟眼镜扔到一边，胸膛剧烈起伏着，愤怒夹杂着委屈让他的眼眶不由红了。
　　他抹了抹眼睛，不想就这样回到等待室，索性靠墙站着平复心情。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虚拟眼镜又响了起来。他正打算毫不留情地按掉电话，却看见上面的来电者是大哥。
　　他没好气地接通了电话，说道：“喂！”

　　“一帆，你和父亲说什么了？父亲气得不轻。你下次克制一点自己的脾气，父亲年纪也不小了……”
　　“我知道了。哥，不是我想吵，你也该劝劝父亲改改脾气了。”

　　舒天际有些无奈：“谁能劝父亲改脾气？你就收敛收敛吧，父亲是为了你好的。你……多回回家陪陪父亲吧，他很希望你能陪在他的身边。这次他打电话还不是希望你能回去？”
　　“我会考虑的。”舒一帆毫无诚意地说。
　　舒天际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舒一帆被安慰了一通眼泪痊愈了，抬头挺胸回了等待室，他前脚进来后脚胡导演也到了。
　　对方匆匆寒暄两句讲解了新戏，让所有人一个一个演过，满意地告诉所有人第二天的拍摄地点。

　　等到他们真的拍了第一场戏，舒一帆为数不多的对这部戏的好感已经全部消失了。
　　这是什么脑残剧？！女主貌不惊人丢三落四性格大大咧咧哪里能够吸引他？凭什么他就得对这样一个女人温柔体贴做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前一秒强制爱后一秒默默付出补偿女友受到的伤害？

　　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要对这部戏说四个字：妈的智障！
　　而更让他觉得智障的是这部戏的男二——也就是和风的表演。他的同龄人台词和舞台功力都尚可，但是说话的时候仿佛在唱诗，一举一动都夸张无比，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痛哭流涕了。

　　“晓薇（女主）——我觉得——我们应该说清楚这件事情——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和风陶醉地念着台词，而其他所有人从演员到导演都一脸不忍直视。
　　“NG！和风，你过来，这一幕是你和舒一帆直接冲突，要有力量！没人让你唱歌！”胡导演烦得掏出了一支烟，“你之前表演那一段的时候怎么演得那么好的？！”

　　和风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请了表演系最会演戏的人吃了一顿饭，我跟他学了三天呢。”
　　胡导演点烟的手一抖，差点把烟扔到对方脸上去。他捏着烟，吐了口气：“我不管你怎么办，这几天你必须变成那样的状态！否则你就给我走人吧！”
　　他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碎。

　　“先拍没他的场景！一帆！小姑娘！都准备好！”
　　舒一帆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演女主的小女生，绅士地伸出一只手：“请。”
　　后者红着脸点了点头，跑到位置上，舒一帆也跟着过去，继续拍下面的戏了。

　　无聊。

　　一天的拍摄结束，舒一帆被小程提前告知对方有事，得自己开车回去。他牵着弗洛伊德走到停车场，正打算遥控打开车门，忽然看见车旁边有一个黑影。
　　他的警惕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之前和谢蔚遭遇暴徒的事情他可没有忘记！

　　他摸了摸浑身上下，发现只有钥匙勉强能算作武器，只好捏着它一步一步往前走，把弗洛伊德护在身后，朝着对方走去。
　　就在这时，一辆车开过去，车灯照亮了对方的脸——
　　和风。

作者有话说

　　趴，快开学好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