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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无能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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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夫人,两位舒先生,我们经过笔迹对照可以确定这就是舒斌先生的遗嘱。综合我们之前的结论,简而言之,这份遗嘱是有效的。”
舒天际坐在桌子的一边,舒一帆和魏埃米坐在另一边,一齐听到了公证人员的宣判。
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魏埃米靠舒一帆搀扶才能走出来。她抓着舒一帆的手臂掐出了红印子,对舒天际说:“这不可能,你一定是买通了他们——”
舒天际嗤笑了一声,自嘲道:“阿姨,这么多年了,在你心中父亲还是就只有一个儿子。”
魏埃米还想说什么,舒一帆在母亲之前开口了。他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大哥,有些无所适从地问道:“哥,你这么做是为了、是为了报复妈妈么?我可以替妈妈道歉……”
“不是那样的,一帆。”舒天际眼神柔和了一些,但依旧决绝,“你现在没法理解我的感受。”
“那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你太过分了,哥!”
“我过分么?”舒天际反问道,“我拿了父亲给我的东西,这算什么过分?舒一帆,父亲给你买了豪车,给你买了东宁地段最好的房子,你甚至在法国还有财产——不夸张地说,靠这些你一辈子都不用担心生计,这些还不够多么?我过分?你问问自己舒一帆,你凭什么获得父亲的遗产?”
舒天际注视着舒一帆,脸上毫不掩饰地表现出鄙夷:“你没有为父亲努力过哪怕一天,你为自己都没有努力过。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获得他的一切?”
舒一帆愣在原地,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反驳的语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正努力思索,手臂忽然一沉——魏埃米昏倒了。舒一帆抱住昏倒的母亲,大声叫起人来。
舒天际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魏埃米没事,只是一时受了刺激。舒一帆前脚把她送回家,后脚就迎来了小程和他带来的舒天际的口信:对方希望舒一帆和母亲尽快搬出去。
舒一帆望着小程心情复杂:“你也是他的人?”
“什么话,我是你的人。”小程没好气地说,从包里抽出一张纸,“这是我的离职证明,舒大少亲手盖的章。舒老先生当初让我照顾你,他人是走了但话可没收回来。”
舒一帆五味杂陈,又是感动又是怅然:“小程哥,我真的……我要是什么时候能像父亲那样就好了。”
小程翻了个白眼:“他老人家花了大价钱送我去念书,我也得为他做点事情吧。别煽情了,赶快收拾,我们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我去看看夫人……”
舒一帆目送他上楼,自己默默地把各种东西放进箱子里。
父亲给自己买的礼物,全家福,自己小时候的涂鸦……他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要拿。早在自己离家自己住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没有太多他的痕迹了。舒天际有的话的确没有错:和对方相比,他对这里灌注的感情少得可怜。可那点点感情在此时都变成了火种,烧成了心中的灯塔。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父亲的地下室。地下室干燥凉爽,里面充满了上个冬天的味道,木制架子上摆满了蓝光碟片。
舒一帆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看见上面主演熟悉的名字:舒斌。
影片的名字他从未听过,父亲也从未提过,大概这并不是他的得意之作。
舒一帆抚摸着碟片,在地下室找到了一个空的碟片包,把这些未曾看过的电影碟片一片一片装进了包里。
当他做完这一切上楼的时候,却听见小程抓狂的喊声:“一帆!二少!”
地下室隔音太好,刚刚一直没有听见对方的喊声。舒一帆加快脚步,同时应了一句:“在这!怎么了小程哥?”
小程看见他的时候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迅速弹起来走到舒一帆面前:“一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紧张。”
“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紧张?”
“魏夫人刚才试图自杀了。她吃了大量不明药物在浴室里割腕,我刚刚叫了救护车,一帆……”
舒一帆眼前的物体模糊了一下,他踉跄了一下才没有摔倒,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没事。”
他按着头,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倒下。
母亲已经崩溃了,如果自己再倒下,这里还有谁能继续战斗呢?
尽管有这样的领悟,坐在长椅上盯着抢救室外绿色的灯光,他还是浑身发冷。他不该在这里,不该这么冷,一切都错位了——这个噩梦该要何时醒来呢?
灯光忽然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手套,问道:“哪位是舒先生?”
“是我!”舒一帆连忙迎了上去,“里面的是我母亲。”
“她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了,但是药物作用我们也不清楚,还要观察。”
“她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
舒一帆心情低落下去,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站在手术室的外面,心中一阵火焰升腾了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父亲没有死,如果他没有做出那个荒唐的决定,如果舒天际没有那么决绝——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他忽然之间有了一个明确的仇恨目标,明确而不无道理。
他在观察室外越看着母亲就越难过,也越生气,愤怒驱使着他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恨意表达出来!
插上车钥匙,旋转,开启导航,父亲的公司叫做——长空影视!
“……父亲刚去世,公司的股价不稳定是正常的,我们按照原样进行,很快股东就会被安抚好的。”舒天际对自己的助理吩咐着,“小事还得麻烦你……外面怎么那么吵?”
助理推了推眼镜:“我去看一下?”
“……不必,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舒一帆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舒天际!”
助理忙挡在舒天际身前:“你有什么事情么?”
舒一帆用力推开他:“让开!”
他隔着一张办公桌怒视着舒天际,问道:“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们?!你明知道母亲受不了这些——就算父亲的确把一切都给你你也没必要刺激她!”
“第一,她不是我的母亲;第二,你说的事情我听不懂,和我也毫无关系。”舒天际耐心地说道,“你整天来找我我也嫌烦,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因为这件事情马上要召开董事会了。如果你觉得是我做错了,你可以让董事把我投票投下去。如果你做得到,不仅仅是董事长的位置,我继承的一切都可以双手奉上。”
“……”
舒天际换了个姿势耸了耸肩:“当然,这都是你的选择。”
“……我答应了!”舒一帆被激怒了,“父亲的朋友会支持我的!”
舒天际笑了笑:“一帆,你一直那么自信,但我不同。知道自己没有天赋的时候,我会放弃。”他站起来绕到门口,为舒一帆打开门,“你瞧,父亲最骄傲的事情我做不到,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所以我很羡慕你,一帆,父亲并不在乎我在别的事情上有多少天赋。但你会在乎的。”
“我……”舒一帆手脚冰凉,隐隐有些后悔起来。
舒天际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帆,我还有事。”
舒一帆并不擅长拒绝舒天际,对方作为哥哥的威严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一开始他还凭着气势冲过来,到现在已经隐隐有些害怕了。
在舒天际面前,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小孩子乖乖走出房间,头脑一片空白地回家——当然是他一个人住的公寓——走到家门口才一阵懊恼:他之前都说了些什么啊!
他打开门,惊讶地发现里面亮着灯,今天刚刚准备的东西已经被分门别类地安放好了。
弗洛伊德甜美地汪了一声,冲过来扑住他,亲热地蹭着他的腿。
舒一帆抱住它,有些愧疚地说道:“抱歉宝贝儿,这两天都把你忘了……”
他觉得手臂有些沉,弗洛伊德似乎比之前还更重了。
他扬声叫道:“小程哥!你又给他加餐了?”
“跟着你饥一顿饱一顿它都饿坏了。”小程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眉头紧皱,“正好你回来了,二少,有件事情和你说。”
舒一帆换了鞋走到沙发边问道:“什么事情?”
小程摇了摇头:“《完美情人》剧组要求你回去继续演戏了。”
舒一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疲惫地说:“小程哥,你看我现在能演么?推掉吧……”
“没法推了。”小程说,“对方说你再不来就上法庭解决。”
舒一帆一愣,然后按了按太阳穴:“什么时候去?”
“明天。”
明天。
舒一帆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卧室的门把自己关了进去,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声:“小程哥,拜托你再去看一下我妈。她在ICU太孤单了。”
“你呢?!”小程担心道。
“睡觉!”
他得用一个晚上把一个星期的觉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