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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求证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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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周宁第一次想到或许他应该离开林长安。
当时他把自己浸泡在一缸热的发烫的水里,就是这样身体仍然感觉到冷,寒意由内而外侵袭四肢百骸。胃里隐隐作痛,他不能不想到曾经那个美好的夜晚,他也是这样在水里泡着,边上坐了个人,他傻乎乎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那个人笑而不语。于是他晕晕的看了那个笑容,以为这就是‘是’了。是么?是不是?为什么?没有答案,还是那个答案太过可怕?
那天小兔子失去了陈灏,那个晚上他得到了林长安。他得到了么?周宁的胃搅成一团。原先他觉得小兔子可怜,如今他却发觉原来更加可悲的人是自己。陈灏毫无疑问的错了,小兔子可以打他,骂他,甩了他,原谅他,条条大路随便选。可是林长安呢?他错了么?哪里错了,错在他太出色,还是错在他曾经有个太出色的爱人?错在他的爱人爱他爱到可以牺牲性命?看!看!前情永远没有错,错的永远是后来的。故去的人不会错,错都是活人犯的。周宁你大错特错,错就错在不该好奇,不该去探寻那个‘曾经’。
‘曾经’果然精彩,可是它却沉重的超过了自己所能负荷的限度。多么可笑,原来在所有人眼里,周宁你就是那个‘长的象笑君的人’。合理了,忽然间那些不能解释的问题都想通了,为什么王越强对他青眼相看,为什么林长安对他一见钟情,为什么许心茵对他有莫名的敌意,为什么马小军对他亲如故友。
越是想通了越不敢多想。想什么?想林长安你心里究竟如何待我?这个还用想么?周宁苦笑一下,那个李笑君,会写故事的李笑君,打架拼命的李笑君,让所有人喜欢的李笑君,出了家的李笑君,为林长安可以去死的李笑君。周宁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暗暗对他有些敌意,可是仍然止不住心生仰慕。何况是林长安?和笑君走过青春岁月的林长安,笑君用自己的生命保下来的林长安。
还用问么?还用比么?你拿什么去比?
周宁不由得心灰意冷。就是这样了,如果林长安仍然爱着笑君,他何以自处?笑君的影子?可是如果林长安把笑君忘了,那么只怕连周宁自己都会忍不住对他失望。当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浴室里泡的皱巴巴的,周宁勉强把自己捞出来。手机里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林长安的。周宁从戴了那条链子开始把他的名字在手机里从男女莫辨的中文单字‘安’改成了英文字母‘an’。这时看着一阵心酸。他不由的想这些不可能是假的吧,这些好,这些温柔,不可能都是假的吧。可是你好,你温柔的时候想的又是谁呢?真的,曾经你给我的一切我都愿意相信,如今我却不敢再相信了。
周宁现在没法和林长安直接说话,怕自己会失控,发狂,歇斯底里。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怕输的太难看,还是潜意识里还保留着一点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假的?他深吸两口气,哆哆嗦嗦的发了个模糊的短信过去,‘很累’
很快就有回复,‘那好好睡’
看,这就是林长安,他永远是冬日里保暖的轻裘,让你那么舒适又没有负担。不能忽视,不忍忽视。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周宁发了会儿呆,强打精神拨了两通电话。一通给在北美的伯父,请他帮忙找认识的医学院教授要两份推荐信。伯父很惦记他,问了几句他的情况立刻答应了。另外一通他犹豫了一会儿,打给了袁宾。他告诉袁宾,需要开几份正式的成绩单,最好保密。
袁宾立刻警惕的问,做什么用。
周宁需要人帮忙,没法瞒他,‘我想申请美国的intern,他们有些学校招FMG’。(foreign medical graduate)
袁宾奇怪的问,‘你们级今年的交换学生不是最近正在甄试么?你成绩又不差。再说英文面试难道你还拼不过别人?干嘛还费那事?’
‘我没报名。’周宁简单的回答。
‘啊?啊!’周宁感激袁宾没有继续追问,袁宾也不再废话‘那这样,你先挂了,过几分钟我给你打回来。’
很快电话来了,‘你准备五份英文简历,每位评委一份。三分钟左右的自我介绍,后天上午十点半老楼三楼会议室参加第二轮面试。’
周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边袁宾说,‘争气啊,小同学,我可刚把教育处主任从热被窝里揪出来说你是我弟。保证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人才。他老人家被我弄晕了才给了个名额。’
‘诶,哥哥下了急诊手术,正烦着呢,你要想谢我,出来陪我喝两杯。’周宁一听难免苦笑,怎么今天大家都烦,都要喝两杯?他答应了。
不一会儿袁宾开车过来,带上他,熟门熟路找了个通宵小店。说是喝两杯却只要了点清粥小菜。周宁看什么都没胃口,喝了点大麦茶,一股微糊的焦香,很暖和。
袁宾说,‘怎么着,你先诉苦还是我先来。’
周宁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种外星人居然也会诉苦?
袁宾大约是会读心术的,立刻给了他个白眼,‘还是你先吧。我看你苦大仇深的。其实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受点挫折么?吵架了?分手了?闹矛盾了?准备撤了?你和程小兔我看也就那点出息!’
周宁想了想,鼻子眼睛都有点开始发酸,用力忍着,袁宾继续猜,‘哟,好像还挺严重。不会也是个小三门事件吧?我告诉你,跟程勉不好说,免得她觉得我别有居心,这劈腿的真不能要。保不齐以后就习惯成自然。你们俩脑子都不好使,只好难为我给你们把把关。’
第三者,周宁咀嚼着这个词,嘴里有点苦。没有第三者,可是迷恋是不是也会习惯成自然?
‘袁宾,你有没有过初恋?现在还记得她么?’
‘干嘛呢这是?替别人审我?’
‘小兔子用得着别人替她审你么?’
‘说的也是。
初恋,当然有啊。警告你,下一个问题你可别问我还是不是处啊!我这都快三张的人了,有没有初恋,简直侮辱人么,这不是。难道我看着象那种‘剩人’ ?’
‘你怎么了?遇到个强大的初恋,旧情难忘?
我给你讲一故事,你听完了琢磨琢磨你们家那个还能不能要。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这哪儿受得了啊,一病不起,眼看就不灵了。
正好来一和尚,听说以后决定点化一下他。他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女的被人杀了□□地躺在海滩上. 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 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正奇怪呢,画面切换。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夜被她丈夫掀起盖头........
书生跟你似的傻啊,不明白,和尚就说:看到女尸没有?那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给过她一件儿衣服。她这辈子和你谈恋爱,只是还你一个衣服情。不过最后还得跟那个上辈子把她埋了的人过,也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所以说缘分这东西,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不论先来后到。初恋怎么了,不就给了件儿衣服吗?只要你是把丫最后活埋了的那个。这就成了。’
‘要是,给衣服的那个特别好特别厉害呢?’
‘这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过简单说呢,要不就忍忍,只要你喜欢。忍不了,那就放弃呗。我不是早教育你来着,天下□□多了,别就守着那一只。’
周宁听了,似是而非。
袁宾看着他叹了口气,‘我跟你这么说吧。
比如我和程小兔。我以前也喜欢过别人,当时喜欢的不行,以后估计也不会忘。但是这和我跟程小兔之间的事儿没关系。不影响我喜欢程勉。换个角度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有她,我可能也不会象现在这样,知道怎么疼人,怎么对人好,怎么让人高兴,怎么给大家留点余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程勉也是一样,这得分清楚。’
周宁好像明白了点,‘可是,我好像跟那个人有点象。’
袁宾一头栽倒,‘你这么傻,还有人跟你象?不可能吧,你这绝对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啊!’
周宁被他逗乐了。
那边袁宾正色说,‘这不是开玩笑啊。我觉着你这事儿开始不是一天两天了。孪生兄弟还能分出甲乙呢。真有人能跟你象的分不出来?牵出来让我瞻仰一下,我还就不信了。
再说你怎么发现的?他跟老情人见面被你发现了。还是他傻不拉叽的自己跟你说了?多半是你从哪儿踅摸点蛛丝马迹,自己找郁闷呢吧。
你们啊,自己坦白点儿,痛快点儿,想明白了拿个主意。就象小兔子,前一阵我看还好,那谁一来就又犹豫了。这我可没辙,现在就凉着她,她要是绕不出来,我也认了。’
‘啊?你知道陈灏来过啊?’
‘废话,仁和方圆一公里之内,路过一只耗子我都知道公母。’
‘其实,’周宁不知道这算不算多嘴,‘他们没什么了。’那天在机场,周宁没守在小兔子旁边。等了好久小兔子才来找他,眼睛肿着,没多说,陈灏也没跟回来。
‘那是,要有什么我还忍个什么劲儿。’
周宁仔细想,觉得袁宾说的和自己的事毕竟还是很有出入。有一点倒是对的,或许最好的办法还是直接去问林长安。可是怎么问呢?你和李笑君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暗暗叹气,问题结症所在果然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啊。和李笑君站在天平的两边,孰轻孰重,简直是一眼分明。可是不问好像又憋闷的不行。只怕永远都会在心里猜疑,你眼睛里看见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袁宾没打搅他冥想,在对面呼噜呼噜的喝粥。
周宁回过神来就说,‘谢谢你啊。帮我弄那个申请的事。’
‘小事儿一桩。能不能成还得看你。
那什么,虽然遇到点事儿就想撤是不对的,不解决问题。我呢,还是要警告你,不成可不行啊!要不谁替我看着程小兔去!’
这回轮到周宁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