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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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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恶意,病入膏肓(九)
罗一维不负他望,一小时内就追查到了易多乐被绑架的准确位置。
当务之急,莫淳伊也没工夫嘉奖褒贬,携手下几名底子不错的打手也一并前去。
罗一维以最快的速度驾驶车辆前往目标地点,但莫淳伊依旧还是略心神不宁。
这种不安宁持续太久,真的让他感到相当糟糕。
有时候,最可恨的并不是你的司机技术不老练开得慢,而是堵车。
今天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个点竟然高架上会堵车。
偏偏这一堵车,让莫淳伊错失了最佳的时机抵达。
车子在关巧倩私宅外行驶的时候,就听到了别墅内传来的两声吼叫。
一女,一男。
罗一维脸色一沉,也知道事情发展可能不妙,更是加速开到了别墅门前。
中庭前的铁门被锁着,没有门卫把守。
罗一维眸光一伶,从怀里掏出手.枪.套上消.音.器,朝着门锁就是连开了两三枪。
铁门束缚被破坏,一声重响,锁掉地。
莫淳伊推门进去,心中的急切已经反映在了他的踱步速度。
莫淳伊越是靠近别墅的大门,就越能听清晰屋内痛苦的嘶吼,像是失去至亲的那种悲痛。
他额前竟焦得泌出了滴汗,滑落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紧张成了这般。
他推门,推不开,想然也是从里面上了锁。
“又锁着。”
莫淳伊嘴碎一声,阴气沉沉,仿佛即将狂风骤雨的天空被乌云覆盖时的光景。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莫淳伊怒火攻心的时候,特别喜欢破坏。
尤其是,挡道的。
罗一维此时望着莫淳伊的背影,有些期待。
好久没见莫总动手了。
莫淳伊动手,永远都是雷厉风行,浑身散发叱咤风云的群嘲气势。
眨眼之间,别墅的门朝里倒下。
哐当两声,两扇门一前一后相继扑街。
门倒下的时候,高裴正高举匕首,准备刺向易多乐的胸膛。
大门倒地的巨响并没有影响到他从而让他停止动作,他完全陷入自己悲恸的情绪之中,怒吼着,将刀子刺入了易多乐的胸口。
红色的血在冰冷的刀片戳进□□时,飞溅出来,他的大半张脸都被染红。
这都发生在顷刻之间,饶是神明下凡也赶不上这如电光火石的速度。
罗一维赶入别墅大厅的时候,只看到莫淳伊背对着众人,蹲在地上,正将易多乐从血泊中搂起,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捧着一件已经破碎不堪无法再惊住任何颠簸的宝物。
一件,仿佛即将要失去的宝物。
地上的血染上了他的裤腿、双手、衣摆,可他无动于衷,只执着于眼前怀里的人。
双手沾满了她血的气味,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能见到他紧紧揪着易多乐的衣服,在抖。
罗一维立刻打电话:“宁先生吗,我是罗一维,莫总现在——”
……
“对,麻烦您了。”
……
电话里头的人似乎问了地址,罗一维准确地将地址告知。
“多久能到?”莫淳伊背对着,声音似乎是深渊谷底那种冷到骨髓的度数,头依旧垂着深望怀里的女人。
“博士前不久下完一台手术,现在赶来的话可能……”罗一维说不准,刚刚他们赶来这边都花费了不少时间。
现在即使驱车前往最近的医院,估计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怎么算,估计都会让易小姐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把车里的急救箱取来。”莫淳伊踱步到沙发前,将她轻轻放下,转过头对罗一维说。
罗一维片刻不得耽误,旋身就去。
剩余的几名保镖还站在原地,莫淳伊下令:“把那垃圾给我拖下去看着。”
保镖齐声答应,将早就被莫淳伊甩飞到墙边的高裴架起来抬出去。
屋子里变得万分安静,天空也渐渐暗色下去。
夜晚,即将到来。
屋子里的灯光幽暗,星星点点落在易多乐的身上。莫淳伊不得控制地抚摸上她的脸颊。
“傻丫头,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都不睁眼睛瞧瞧我?”
我就在你身边。
他握上她的手,上面的血迹已经有部分凝固成了深咖,凉凉的,让他忍不住想要给她捂热。
她的脸和血色相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是,白如雪后结晶。
白得刺痛了莫淳伊的眼、心尖。
仿佛心头长了两根刺,从头贯穿到了脚底,拔都拔不出来。纵使扒出,也已经被穿透了全身,伤痛犹在。
“真想听你,再叫我老板大人。呵——”莫淳伊摇摇头,“不,该是,淳伊。”
一阵脚步声袭来,在他身旁停下。
罗一维将急救箱放下,打开:“莫总。”
莫淳伊舌下方才的柔情,脸色变为往常,更甚于平日的严谨。
他熟门熟路地将橡皮手套和口罩戴上,开始捯饬急救箱中繁杂的工具和药品。
“小罗,你把那边那两个整治一下,别死了。”莫淳伊开始撕扯易多乐的衣服。
罗一维点头,照做,也戴上工具前去。
莫淳伊将她的衣服扯碎成了碎片,可血肉模糊的易多乐早就看不清任何肌肤,全是满片的鲜红。
莫淳伊为她做了紧急的处理,也算是他曾经年少时多年混迹打打杀杀的场面留下的经验。
好在,他会,不然,真等到宁思允赶来,即使他神医转世,也难以回天。
处理完时,也不知几点,只知道暮色已临,整个城市被漆黑笼罩。
易多乐的伤势是最严重的,吃了两刀,还都捅得很深。胡德格胸口中了一刀,但奈何瞄准不好,捅歪了,只是失血过多了些。
关巧倩更是轻了,她算是刺腹自尽,伤口也因为自身手法问题,捅得没多深。
可见,地上那大片的血迹,多半都是出自易多乐。
想到这里,莫淳伊更加阴鸷,尤其易多乐胸前的那一刀,可是充满了怨恨和谋杀的心思。
那一刀,便是高裴刺的。
过了十几分钟左右,别墅外似乎刮起一阵强风,吹得大厅落地窗外的草坪东摇西摆,像是被人胡乱扯。
很快,草坪扁塌的弧度形成一个圆,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缓缓踩上草坪。
……
罗一维一直蹲在胡德格与关巧倩这俩伤员的旁边,时刻关注着是否会有突发情况,神经紧绷得紧,直到看到窗外场景,不由汗颜,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宁博士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好端端的就找了个直升机直接飞过来了……
莫淳伊蹙眉眯眼,站起身来,走去落地窗前将窗打开。
门一开,狂风飞进大厅,吹得窗帘飘摇哗哗响。
莫淳伊的头发被吹得拉直到脑后,露出锋利的眉,衬得气势更森冷严峻。
直升机上下来了人,宁思允。
一袭长白大褂乘着大风高高飘起,似是白色羽翼。鼻梁上挂着副黑框眼镜,五官清俊秀气,文气温润。
宁思允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会给人很冰冷的感觉,他的嘴角弧度是朝上扬起的,相当亲切。
莫淳伊:“宁思允,你太慢了。”
宁思允落地,抬手看了眼手表,说道:“才过了二十多分,你当D市是多小?”
莫淳伊:“进来。”
宁思允耸肩,懒得和他再争论,朝飞机上的助手吩咐了句,就先进屋。
宁思允一进来,便同刚才的气息全然不同,他紧着眉头探查起易多乐的伤势,道:“我在这儿给他做下大致的处理,然后直升机给抬回去到医院继续手术。那边两个呢?”
莫淳伊目光依旧不离易多乐:“小罗,说下情况。”
罗一维简单快速的表达了情况,宁思允期间望了望地上另外两个人,又瞥了眼神色凝重的莫淳伊,似有似乎地弯了弯唇。
宁思允携助手开始料理易多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老莫,这丫头是谁?”
“助理。”
“助理?”宁思允挑眉,手脚依旧利索地工作,“谁的?罗一维的?”
罗一维心中窘然不堪,默默地解释:“我只是莫总的特助,怎么会有助理。”
“哦——”宁思允若有所意地拉长音,“那就是老莫的?你什么时候开始用小丫头片子做助理了?”
“要你管?”
“这是关心你,到底是你助理,还是你媳妇儿?”宁思允轻笑着,说得直接从容。
莫淳伊不语小半晌,不耐地对他说,“专心急救,你话太多了。”
“我习惯手术的时候闲聊,有效减压,你不懂的。”宁思允并不买账,怼了回去。
“……”莫淳伊双手环在胸前,紧抿着嘴。
“你还没回答我呢?她你谁啊?”宁思允得寸进尺继续追问。
莫淳伊沉默,耳朵当听不见。
罗一维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不由感叹,不愧是宁博士。郭嘉先生总是和莫总关系甚好,但互怼的时候从来都是莫总占上风。
宁博士却可以和莫总旗鼓相当的交流,不得不佩服。
“你不说我可不救了。”宁博士一撒手,把工具丢到了旁边的弯盘,发出哐当几声摩擦音巨响。
宁博士做事太过于随心所欲,从来说到做到,说风就是雨,他此刻若是真撒手了,那就是真的决定见死不救。
宁博士曾经在某杂志的采访说过:
“学医?当然不是为了救民济世,只是因为很有趣。我对人体,充满了兴趣,充满了好奇。”
这么一个清新脱俗的采访回答,当时搞得杂志社犹豫了半天到底是篡改报道还是如实公布。毕竟宁思允家的背景不小,万一处理不好,他们杂志社被宁家盯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莫淳伊开口,不带迟疑:“我喜欢的人,你快救!”
宁思允得逞地笑,又拾回工具。
莫淳伊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或许就是因为宁思允往日里随心所遇到了极致,才让他片刻失了方寸信以为真他会撒手不管。
宁思允很快就将三人妥妥处理好,命人将其托上直升机,飞回医院继续后续处理。
莫淳伊没跟着上直升机,到底直升机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他还是回自己的车。
来到车前,黑衣保镖道:“莫总,那人怎么处理?”
莫淳伊似乎忘了,还有那么个茬:“先带回去关起来。”
“是!”
众人扬车而去,这栋别墅,回归悄声寂静。
医院里,宁思允经过了几小时的时间,总算是将三人的情况都稳定了下来。
助手医生和护士们都有些乏了,可宁思允似乎还精力充沛。
宁思允此时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端着易多乐的病例资料研究着。
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两脚一蹬,椅子转了转,似有似乎地笑着:“这丫头还真是骨骼惊奇,伤得如此严重,竟还能回天。”
纵使老莫做了些急救,但这丫头伤得也实在太重,老莫那种业余的粗糙急救压根没顶多少用处。
他有将她的病史调出来,才发现,这丫头从小体质就特别差,年幼时似乎被人伤过腹部,也是被利刃袭击。
“这丫头还真是个被捅的命?”
他饶有兴致地继续研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直到一阵敲门声,才打断了他的兴致。
门外的人敲完门,就自己推门进来了,宁思允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来者何人。
“她什么时候能醒?”莫淳伊的语气少有的焦急。
看来这丫头对他挺重要。
宁思允将椅子转过来,面朝他:“很快就醒了,总之情况很稳定,你只需要陪在她身边,多和她说说话就行。”
“那个女人呢?”
“那个女人?她情况没什么大碍,严格来说刀伤范围里,她不过是小伤。”
莫淳伊阴森森地冷哼:“没事就好。”
“看来,你和那位姓关的女士,恩怨很深呢。”
“她伤得是腹部对吧?”莫淳伊踱步走近他,拉过把椅子坐下,“她将来显然是会被放逐到精神病院,但是,我不想那么便宜她。”
宁思允挑眉,会心一笑:“你随意,我会当没看见。”
莫淳伊满意地走了。
莫淳伊离开宁思允办公室,转而就回到了易多乐的病房。
他给她选了全院最顶级的病房,单人居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为了补偿她因为自己的刁难而伤得如此严重。
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此刻对她已动了心。
他又一次抚摸上她的脸颊,来回摩挲。肌肤还是那么冰凉,但脸色比在别墅时有生气了不少。
“傻丫头……”
久久,只念出这三字。
其他的,都埋没在他的情感之中。
温暖轻柔的抚摸,让易多乐的眉宇动弹了两下,似乎唤醒了沉睡的公主。
易多乐抬起沉重的眼皮,望见白生生的天花板。
但她知道,她身旁有人,那个人正在抚摸着她的脸颊。
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并非是悦雀,而是复杂。
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心中被无数丝线缠绕,勒得喘不过气,也解不开。
她侧过头,望见了,她昏迷前满脑子都想见的人。可见到了,却又觉得陌生,又无从开口。
“多多,你醒了。”
莫淳伊的语气并非激动万分,却是柔情万丈。
若是在绑架事件之前,易多乐一定乐昏过去。
可是,现在不知为何,除了惆怅,就是疑惑。
她拖着干涩沉重的嗓子,艰难地说:
“嗯,老板,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