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泡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覃琴琴

30、愿望（二）

　　联系不上杨帆倒是情有可原，毕竟她常常被阎非“奴役”，这会儿说不定正在手术室里忙着。但余漠漠今晚明明不用工作——崔雪真忽然想起中午和余漠漠告别时的情景，她该不会是正在和宋珏约会吧？但是约会也不该接不到电话的啊，如果在吃饭或者逛街……不过，谁能保证他们两个现在是在做这两样事情呢……崔雪真忽然觉得脸热，心里暗骂余漠漠这个家伙见色忘友，搜肠刮肚地找了个隐晦的说法，向龚灿解释：“漠漠今晚好像和宋老板在一块，搞不好……正在忙呢。”

　　“不会吧？”龚灿的声音更大了，手一抖，半支烟差点从手指间滑脱出去：“她们这么快就发展出肮脏的男女关系了？”她们都很清楚余漠漠的性子，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平日里和谁都能开带点颜色的玩笑，可真到了关键时刻，立马就怂得缩成了一颗球，所以才会到现在还是个处.女。龚灿本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可一想正和自己打着电话的这位也是，还有另一个不接电话的也是，只有她自己是个异类……所以她清了清嗓子，把打趣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个轻快些的语气，八卦道：“他们不是才认识了一个月吗？也没听谁说已经确定关系了啊？难道漠漠这次真的豁出去了？”

　　“我……我其实是随便说的。”没想到龚灿会这么较真，崔雪真笑得干巴巴的。虽然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但余漠漠的确是没有透露太多，也没说自己正式摆脱单身了，她们在这儿臆想，也捞不着个准信儿。结果龚灿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夹着女士香烟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恨铁不成钢似的说：“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真是要把我给急死了！咱们都二十七岁啦，同学里多少已经结婚，已经抱孩子的？我和林函，今年八成也得去扯证了，你们心里咋就一点儿危机意识也没有？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还不给我抓紧点时间！”

　　“哎呀，你的教诲，我们都铭记在心的。”崔雪真知道她是半说笑的，所以也不正经地回应着：“其实，我发现……我好像已经不喜欢男人了啊……”

　　之前的对话陆竑锐都没听明白，唯有这句话，一字一句都传进了耳朵里，七月天气，愣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崔雪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瞎猜的原因其实真的是真的，这会儿余漠漠正和宋珏抱在一块儿，亲得难分难解。套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明明开着空调，身上的衣服也只剩两件了，但余漠漠愣是热出了一身热汗来。宋珏的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腰侧，她脑子里忽然一响，咬了咬牙，还是把交握在宋珏脖子后的双手松了开来，轻轻地按在他肩头，小力地推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宋珏也松开了手，他稍稍抬起了上身，离她远了些，低头看向她，眼眸深得像是一口井：“怎么了？”

　　“那个……我……我想先洗个澡。”余漠漠满脸通红，但还是尽量轻松地笑着，努力装出一副身经百战的假象：“太热了不舒服。”

　　宋珏没有阻拦她，不过眼神一直紧随着她的动作，跟了两步，她没有回过头来看，而是小步跑进了浴室。他顿住，总算收回了视线，抬手抚了抚刚才被她揉乱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自嘲的意思。

　　浴室外头，宋珏的情绪低落了下来，隔着一道门的浴室里，余漠漠利落地把内衣和内裤脱下，刚要放水，脑海里却突然蹦出来一个画面——不久之前，她在家里看了一部电影，女主在毕业典礼之后将男主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两人也像她和宋珏刚才那样，相拥着吻在一起。但没等两人翻滚到床上，女主便找了个借口，先躲进了浴室里清理自己的牙齿，等她半裸着套了一件博士服出来时，男主已经把裤子穿好了，作势要离开……思及此，余漠漠的眼神登时放空了，只是双脚还是无意识地向前走着，害她差点被浴缸前的台阶绊倒。

　　不行不行，她还是太不谨慎了！万一待会出门去，宋珏也已经把衣服给穿回去了，她岂不是要尴尬后悔到恨不得跳楼自杀？！没有多想，忙着亡羊补牢的她又急匆匆地把内裤拾了起来，结果被印在裆部的血迹弄得更是不知所措了——刚才她就觉得不对，还以为是动情所致，谁知道！居然！半路又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宋珏此时正坐在床沿发呆，浴室里久久没有传来水声，免不了让他有些在意。和余漠漠一样，他也想起了电影里的情节，男主和女主来到了酒店的套房，结果女主在浴室里犯了哮喘，痛苦得直不起腰来……思及此，他的眼睛立刻恢复了焦距，站起来向浴室走去。轻敲了两下门，他有些犹疑地叫了一声：“漠漠？”

　　“嗯……”余漠漠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正揪着那条被染红的内裤，只想用力把它撕成碎片。

　　“不是说要洗澡吗？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他的话音刚落，余漠漠就夹紧了双腿……血都顺着大腿流下来了……拜托，老天爷要不要这么过分？上一次在西餐厅血染白沙发也就算了，今天是多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偏偏就！可是她也不能在浴室里呆一辈子，虽然丢人，但也只能向宋珏求助了：“宋老板啊……麻烦你把我的提包拿进来……谢谢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她却说得磕磕巴巴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把东西递进去的时候，宋珏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暗暗推算了一下日子，的确，他们就是在一个月之前认识的。这个认知却没有让他觉得沮丧，唇边反而有了些笑意，与之前的自嘲不同，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出余漠漠现在害羞又懊恼的小模样，和之前在西餐厅吃饭那次如出一辙。浴室里总算响起了洗澡的声响，宋珏松了一口气，仰面躺倒在了宽阔柔软的大床上，内心的躁动已然消弭。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上次的糟糕经历，余漠漠养成了随身携带姨妈巾的好习惯，今天才总算没再麻烦宋珏去超市里帮她买。裹上了一件浴衣，她把腰带系紧了，才犹犹豫豫地把门打开，穿上一次性的室内拖鞋，走了出去。宋珏正躺在床上，半侧着脸，看向她。被他眼神里的笑意弄得有些无措，心里纠结着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方式把实情说出来，刚刚洗干净的脊背上又冒出了一层薄汗。

　　“先躺下休息吧。”拍了拍身边的被褥，宋珏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也该去洗个澡了。”余漠漠却抬手拦住了他，小声地嗫嚅道：“那个……那个，真的不好意思……我，我来月经了……”

　　她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打算，可宋珏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有表现出震惊，失望，或是反感，而是仍保持着刚才那暖乎乎的微笑，抬手揉了揉她半湿的长发：“没关系，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这个。”说完，便利落地站了起来，低头在她眼睑上吻了一下，嘱咐道：“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我待会不会吵醒你的。”

　　周日晚上，按照约定，四个人聚在一块儿吃了一顿。啤酒下肚，余漠漠才总算攒起了足够的勇气，把自己和宋珏确定了关系的事儿说了一通。

　　“所以你们两个就盖着被子睡了一晚上？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趁崔雪真和龚灿去厕所的空档，杨帆放下了碗筷，凑近了余漠漠，一脸好奇地问她。余漠漠刚喝了两瓶啤酒，这会儿正在果盘里挑哈密瓜，模模糊糊地回答：“嗯啊。”

　　“真是……大开眼界……”看余漠漠戳了一块哈密瓜却不往嘴里送，眼神也一直飘飘忽忽的，似乎是害羞了，杨帆总算艰难地相信了这个说法。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背过身子，呆呆地看着包厢的小门。要不是把喝了酒的余漠漠扔在这里不合适，她都恨不得直接夺门而出，去找崔雪真龚灿分享自己内心的震惊与激动。她和崔雪真差不多，对异性都保留着怀疑态度，尤其是在性方面……余漠漠和宋珏在酒店的那一晚，真是彻彻底底地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龚灿洗干净了手，又习惯性地从小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烟盒和Zippo，刚把细长的香烟含在唇间，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把它抽了出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忍一下吧，小帆闻见指不定又要吐。”拧开水龙头，崔雪真仔仔细细地将手冲洗了一边，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龚灿翻了个白眼，佯怒道：“那你也别把我烟给扔了啊，好几毛钱一根呢。”崔雪真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吐了吐舌头：“那我下次直接把一整包都扔掉吧。”毕竟抽烟对身体不好。

　　“诶，说起来，那个什么宋珏啊，听起来还真像是个好男人。”龚灿把Zippo收回了口袋里，抬手摸了摸崔雪真的长发，用食指绕了一缕，拇指轻轻抚弄着：“漠漠真是好福气。”崔雪真没有拍开她的手，而是故意把指尖的水抹在了龚灿的下巴上：“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和陆竑锐还不是住在一起什么也没发生……你最今天的什么牌子？怎么都不掉妆的……”

　　“这哪能一样，你们两个又不是情侣。”说完，龚灿作势要咬她的手指，崔雪真才笑着把手缩了回来。用下巴比了比出口，催促道：“好啦好啦，我们赶紧回去吧，漠漠搞不好已经在砸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