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秋李子

1、初生

　　贞元十六年九月初八，黄昏时分，在皇后住的昭阳殿内，由于皇后怀孕而暂摄六宫事的贤妃刘氏正带着妃嫔们和命妇在外室等候着皇后生产。皇后的母亲，荣国夫人安氏一脸焦虑，不时往内室张望。见她这么急切，昭容秦氏出言安慰说：“国夫人不必着急，皇后娘娘刚开始疼还不到一个时辰呢，我生二公主的时候可是疼了整整六个时辰呢。”
　　荣国夫人抬头笑道：“承娘娘吉言，我也知道妇人生产急不得，可我这做娘的总希望自己女儿能早些生产。”其他生过孩子的妃子也随着附和，刘贤妃边听她们说话边想着心事，如果皇后这胎是个女儿多好，如果是个皇子……。这时候内室又传来皇后压抑的叫声，隐约还能听到产婆安慰皇后，让她用力的声音，外室的人这下也不说话了，纷纷往里面看去，隔着帘子，只能看到里面的人晃动的身影，太医也在门口候命。
　　大秦第三代皇帝贞元帝陈庆，按照规矩，此时一个人在龙腾殿心急如焚的等着皇后生产的消息。此前皇后两次怀孕，都因为各种原因小产了，这次好不容易足月了，再加上他已经有的两个儿子都资质平平，陈庆当然希望她能生个皇子，好让他多个继承人的人选，更何况嫡子的意义更是比别的皇子要大啊。
　　思来想去，他不由昏昏欲睡，梦里好像听见他前年崩逝的母亲在那里说：“儿啊，快去看看皇后生的孩子，他必将光大我大秦。”陈庆猛地一惊，这时一个小宦官进来报说：“陛下，昭阳殿来报，皇后刚刚诞下一位小公主。”听见是个公主，贞元帝有些怅然，怎么会是个公主呢，一个女儿怎么能光大大秦呢？
　　小宦官见皇帝在发呆，小声叫了几声：“陛下，陛下。”贞元帝这才抬起头来：“带路，朕去看看皇后。”
　　昭阳殿外室，得到消息皇后生的是个公主，刘贤妃暗暗松了口气，荣国夫人掩不住失望，秦昭容安慰她：“夫人，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事一桩啊。”被点破心事，荣国夫人讪笑道：“老身知道。”这时内室出来一个宫女：“皇后娘娘请荣国夫人进去，其他的娘娘们，皇后娘娘给你们道辛苦，请散了吧。”
　　几个低阶的妃子想走又不敢走，都在看刘贤妃的脸色，这时候贞元帝进来了，这下没人想走了，纷纷行礼。贞元帝本打算直接进内室的，看见一干妃子都在，便停下脚步说：“都免礼了，除太医留一个在这里外，其他的人都退下吧。”
　　众人再次行礼后退下，贞元帝叫住刘贤妃：“贤妃，怎么不见德妃。”刘贤妃停住脚步，回身毕恭毕敬的说：“陛下，大皇子偶感风寒，德妃在照顾他，早些时候禀报过陛下的。”贞元帝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挥手示意她退下，就进内室去了，刘贤妃施礼退下，抬头的时候，贞元帝已经转进了内室，一丝不甘在她脸上露出。容不得她思量，就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
　　昭阳殿内，刚刚生产完的皇后章玥看见荣国夫人进来，在枕上叫道：“娘，女儿不能给圣上生个皇子，实在是愧对祖宗啊。”荣国夫人上前坐在床边：“娘娘请不要这样，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常事。再说，小公主生的冰雪可爱，实在让人喜欢。”说着就让接生婆把孩子抱了过来，皇后撑起身子看看：“再美貌又怎样，还不是一个女儿，哎，我的命真苦啊。”
　　“怎么能这么说呢，皇后，这是朕与你的第一个孩子啊。”正好进门的贞元帝听到皇后的哀叹，出声说。
　　见贞元帝进来，满屋的宫女，婆子急忙行礼，贞元帝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快让朕看看朕的小公主。”
　　宫女急忙把孩子抱了过来，说也奇怪，贞元帝一看见孩子，刚开始还有些没有得儿子的不快，在见到闭着眼睛睡觉的孩子后，一种说不清的满足感就涌了上来，他接过孩子，坐到皇后的床边：“阿玥你看，这孩子生的多好啊，眼睛像你，鼻子像我，长大了肯定是个颠倒众生的美人。”
　　见贞元帝喜欢这孩子，皇后这才有些开心：“陛下这样说的话，到时候可要好好给她挑个驸马啊。”
　　见帝后对孩子都很喜爱，宫女，婆子们这才跪下给他们道喜：“恭喜陛下，娘娘。”贞元帝哈哈大笑：“免了，免了，都下去领赏吧。”荣国夫人也上前道：“给陛下道喜。”贞元帝哈哈一笑：“岳母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荣国夫人忙行礼道：“老身不敢当啊。”贞元帝抱着孩子说：“您为朕之岳母，有什么不敢当的呢？”荣国夫人这才施礼退下。宫女，婆子们除了几个近身宫女也退出去了。
　　皇后看皇帝高兴，说：“既然如此，陛下就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贞元帝微一沉吟：“就叫馨儿可好，宁馨儿。”
　　“陛下起的，自然就好。”
　　贞元帝捻了捻胡子，叫道：“罗布。”贞元帝身边的内监罗布上前：“陛下，奴婢在。”
　　贞元帝沉吟了下：“传诏，因皇后诞下嫡女，京内金吾不禁三天，京师两百里以内地方的所有囚犯，除不孝，死囚不赦外，统统赦出。”
　　“是。”罗布领命退出。“陛下，万万不可啊”躺在床上的皇后叫住罗布，转头向贞元帝说。
　　贞元帝上前扶住皇后：“阿玥，这是你和朕的孩子，她身为嫡女，怎样的礼仪都不过分。”
　　“可是陛下”皇后准备继续说下去，贞元帝制止住了她：“阿玥，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了，这个孩子是你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我对她多疼些，也是应该的。”
　　“陛下，您疼这孩子我也知道，可赦令只有重大庆典的时候才能颁布啊，馨儿不是皇子，明天早朝时候，那些御史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贞元帝把皇后拥入怀中：“阿玥，你总是这么知礼，不用担心，一切有我。”皇后在他怀中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睡着了。贞元帝看她睡着了，示意宫女上前来服侍，小声交代了好好的照顾公主和皇后，就出去了。
　　罗布已经等在了外面，看见他出来，赶紧跟了上去，贞元帝边走边问：“已经发布诏令了？”
　　“是的，陛下。”
　　“拟诏的是谁？”
　　“是当值的承旨。”贞元帝停下脚步：“那他们就没说什么？”
　　“没有。”
　　“哦”
　　贞元帝不说话了，沉吟了一会，罗布上前询问：“陛下，今天难道要在德佩殿歇息吗？”
　　“嗯？”贞元帝奇怪的问？罗布也不说话，示意贞元帝抬头看，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德佩殿来了。
　　“也好，听说澄儿感了风寒，就去看看他吧，”这时德佩殿的宦官已经看见贞元帝走了过来，急忙大声通报：“陛下驾到。”
　　德妃高氏听到通传，急忙迎了出来，跪行大礼：“臣妾参见陛下。”贞元帝边把她扶起边问：“德妃今天为何行如此大礼？”
　　德妃起身：“臣妾恭贺陛下新添嫡女。”贞元帝愣了一愣：“哦，都知道了，澄儿的病怎么样了？”德妃边和他一起走进陈澄住的偏殿边说：“早些时候太医来看过，说是淋了雨才会这样的，现在吃了药已经睡了。”贞元帝已经在陈澄的床边坐下了，边看着睡梦里的他边问：“怎么会淋雨，那些伺候的人呢？”
　　德妃心知陈澄历来顽劣，忙掩饰的说：“臣妾已经训斥过她们了，又换了几个跟随澄儿的。”说着也在床边坐下。贞元帝转头对她说：“你现在和贤妃共理六宫，要什么样的人自己去挑，朕子嗣不多，可出不得一点闪失。”
　　高德妃连连称是，贞元帝又小声自语道：“可惜啊。”德妃知道这是为皇后没能诞下皇子的叹息，心里有点气闷，很快又笑着说：“陛下正值壮年，来日方长啊。”贞元帝漫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说：“明日等澄儿病好些了，你也去看看皇后。”德妃急忙说：“我连给公主的礼都备了，如果不是澄儿感了风寒，也不会不去昭阳殿的。”
　　贞元帝颌首：“朕知道你是最知礼的了。”德妃含笑，随即说：“陛下可要用些宵夜，现在快三更了。”
　　“好吧，我也很久没尝你小厨房的手艺了。”贞元帝这时已经和德妃回到德佩殿外室。德妃见他答应在这里宵夜，急忙吩咐人去准备贞元帝爱吃的膳食，自己陪着贞元帝闲话。等夜宵上来，又亲自伺候他用膳，贞元帝看见德妃忙个不停，再抬头看，年过三十的德妃虽然保养的很好，但眼角还是有些细纹出现了。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瑜儿不需这样忙了，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贞元帝这样说，德妃眼睛微微湿润了，她强笑道：“陛下，妾不敢妄称辛苦，只望陛下能多多看顾澄儿，妾别无它求。”贞元帝伸手接住她的泪：“你我也算老夫老妻了，更何况澄儿还是朕的长子，怎么能不多加看顾呢？”
　　“陛下。”德妃娇呼一声，整个人都靠到了他的怀中。见状，罗布示意伺候的人退了出去，关上了门。